第二百四十三章 奇貨可居
林安之無聲無息的靠近了那片營地,遠遠的就能聽到有說笑的聲音。
靠近了,就發現營地里正有五名士兵坐在中間的空地上,武器隨意扔在身旁,正低聲說笑著。
林安之眯縫起了眼,看這些士兵的裝束,應該是西晉的士兵。武器倒是用的一般制式兵刃,這讓林安之鬆了口氣。
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遇到滕刀兵,據他了解,每一支滕刀兵的領軍將領,都是有著相當個人武力的戰士。而且除非是像北雲河那次寇熙武那種單獨作戰,否則這種兵種旁必然會配備其他兵種。換而言之,如果這裡的是滕刀兵,那麼就表示著這裡很有可能駐紮著一支百人以上的部隊。
那絕不是他們能夠解決的。
不過現在看來還好,從軍營的規模來看,對方的人數應該在十人到二十人之間,是一支正常的遊騎兵小隊。
林安之眯縫著眼,仔細的觀察著營地里,足足過了一刻鐘,這朝著張海平打出了幾個手勢。大魏軍中手勢大致相同,林安之雖然沒在軍中呆過,但在南院里,特別是跟著雲河的時候,都仔細學習過。畢竟,軍方永遠是南院密諜最重要的監控區域之一。
見了林安之的手勢,張海平立刻會意,跟士兵們做了幾個手勢,一行十人立刻分成了兩隊,從旁包抄到了山坳兩側。
等士兵到位了,林安之這才站起身來,大搖大擺朝著營地走去。
西晉的士兵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林安之,特別是他那一身大魏制式盔甲,落在西晉士兵眼中特別的刺眼。
眼見對方來者不善,西晉士兵立刻厲喝道:「什麼人?!」
林安之微微一笑:「大魏人。」話音落下便是輕輕一抬手,利箭從林間射出,幾下就把六名士兵射死在原地。
剩下的西晉士兵又驚又怒,他們不知道其他的大魏士兵在什麼地方,他們視野中的敵人只有面前這個相貌俊俏的年輕人。
西晉士兵拔出腰刀就朝林安之沖了過去。
遊騎兵想來是軍中精銳,無論是西晉還是大魏都是如此,不過即便是最厲害的士兵,在沒有絕對數量優勢的情況下,面對一名六品上的強者,依然沒有任何勝算。
林安之的身形化作一道狂風,沖拳十二步一經施展,只是頃刻間就將那幾名士兵擊倒在地。
張海平帶著士兵從密林中出來,把幾名士兵捆上。
「搜索營地,看有沒有什麼發現。」張海平下令道。
營地不大,很快就有士兵回來報告,在一頂帳篷內發現了一個昏迷的人。
林安之跟張海平立刻趕到帳篷內,就見在帳篷最角落裡,一個男子被五花大綁著。他身上的衣服華貴,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自然更不像是白馬關的士兵。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昏迷著。
張海平皺了皺眉頭走了上去,拍了拍男子臉頰,那男子才悠悠醒轉了過來。
「你是什麼人,怎麼在這裡?」張海平沉聲問道。
但男子卻沒說話,反倒是滿臉詫異地望著張海平背後。
張海平心下奇怪,忍不住轉頭看去,就見到同樣滿臉古怪表情的林安之。
林安之心頭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他做夢都想不到,在這裡竟然會遇見這人。
他猶豫了下,這才抱拳道:「李兄好久不見,林泰然有禮了。」
華服男子聽了,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當日一別,確實好久不見了啊,林兄。」
這華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北越定南王世子李玄嵇。林安之現在也是滿頭霧水,李玄嵇不在北越享福,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種地方那個?最關鍵的是,他這樣的大人物離開北越,勾玉方面竟然沒有半點消息。
要知道,從一開始勾玉之所以會脫離清雅居單獨設立,一方面是為了避開南院密諜的入駐,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應對北越方面的探子。
「你們認識?」張海平滿臉疑惑。
林安之眯縫著眼看了看李玄嵇,就見李玄嵇臉上也是帶著一抹輕笑。
「見過幾面。」林安之說了句,又望著李玄嵇道,「你怎麼在這裡?」
李玄嵇無奈道:「還能怎麼樣,不過是過來做生意,正巧碰上西晉大軍入侵白馬關,現在貨物被搶了,人也被扣了,好在碰到了你們。」『』
這話跟當初林安之去銀月城找的借口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不過總是很難找到什麼破綻。
張海平臉色帶著幾分狐疑,看著林安之和李玄嵇,總覺得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秘密。這李玄嵇的來歷似乎有些隱秘,不過林泰然倒是可以完全信任。這倒不是說張海平自己的判斷,而是幾天前陳玉已經派人來給張海平通了消息,雖然沒明說什麼,不過卻讓張海平在遇事的時候可以請教「林泰然」的意見。
這說法,而且是陳玉專程派人來打招呼,其中的意味就很是值得琢磨了。
張海平心頭琢磨著,只怕這位「林泰然」真是白馬關中的什麼大人物。
沒有再詢問什麼,張海平只是點了點頭,這就帶著人去外面,那幾個被活捉的西晉士兵,還要好好審問一下,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穫。
只是片刻后,營帳內就只剩下林安之和李玄嵇兩人。
兩人面面相覷,良久林安之才砸吧了砸吧嘴:「世子殿下怎麼跑到白馬關來了?」
李玄嵇似笑非笑地道:「我倒是也想問問,清雅居的大老闆是怎麼想著來這裡的?」
林安之苦笑搖頭,自己的什麼李玄嵇怕是早就知道了。畢竟,當初去北越的時候也沒有用化名,之後他名動京華,小詩仙、長風亭,甚至之後緝拿十二巡察使之一的李蘭,這些都有他林安之的影子。
北越探子只要不是瞎子,總是能看到他林安之的名字。
李玄嵇嘆了口氣,幽怨地看著林安之,道:「林大人,你可是瞞得我好苦啊。」
林安之沒好氣地道:「世子殿下,這是調侃安之呢?今日都這地步了,咱們就好好說話成不成?」
李玄嵇和林安之本就是老熟人,當初在銀月城的時候關係就已經不錯。聽聞林安之這麼「不見外」的說法,他倒是眉開眼笑,道:「這話說得實在。我說之前,安之不妨先說說你的打算。」
林安之琢磨了下,緩緩道:「我原本是想去西晉,查一下白馬關到底怎麼回事。」
李玄嵇笑道:「可有查到?」
林安之眼帘微掀,道:「沒有,世子殿下可有什麼消息?」
李玄嵇似笑非笑地道:「我要說沒有,安之只怕又要怪我。我到白馬關本就是來找你,也就對你直說了。」
「請講。」
「我收到消息,說是白馬關有變,至於到底是什麼變化,並沒有具體。直到我到了后,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有變,竟然是這等大事。」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林安之想了想,道:「那世子殿下找我做甚?」
李玄嵇笑眯眯地盯著林安之,看了半晌忽然道:「我就是想問一句,安之對那把椅子可有想法?」
這話一出,林安之心頭一陣狂跳。
「安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林安之強自鎮定道。
李玄嵇笑道:「有些事當事人以為很隱秘,當然,事實上也確實很隱秘。但你說這兩年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牽連了這麼多人,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點其中的門道。到了現在,安之不會以為還是只有那麼兩三個人知道吧?」
這話幾乎已經是把事情挑明,林安之聽得苦笑搖頭。
「當然不會,只是沒想到連北越都收到風聲了。」林安之嘆氣道。
李玄嵇輕笑:「說句不好聽的話,安之現在可是奇貨可居,看你的樣子,我似乎不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了?」
林安之想了想,也沒隱瞞,道:「有個叫顧閔然的,據說是東海來的人找過我,還有魔教的蘇小小也來問過同樣的話。」
李玄嵇眉梢輕揚:「東海?」
林安之道:「世子殿下可知道東海是什麼地方?」
李玄嵇臉上泛起一抹神秘笑意,道:「對方既然沒說,那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安之可要小心東海的人,那邊可不是什麼好來頭。至於說魔教中人找上你,那倒是好理解。」
林安之對這些事情一直有些迷惑,當初的夜雨樓某種程度上就算是魔教的外圍勢力。但夜雨樓可是他一手端掉的,按說魔教對他不應該有什麼善意,但實際上對方不僅沒有在這件事上報復他,甚至還派了蘇小小來示好。
「這話怎麼說?」林安之問道。
李玄嵇輕笑道:「安之可知道這大魏天下,是誰說了算?」
林安之一怔,道:「當然是皇帝陛下。」
李玄嵇微微搖頭,道:「今日自然是神宗皇帝說了算,但往日呢?神宗之前呢?例如那個……」說著,他又是一陣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安之,「例如那秦苑清,為何聖芯庵一直要把入世弟子嫁入皇家?為何聖芯庵要大力支持太子?」
林安之心頭微動,似乎隱約抓到了什麼東西。
「你的意思是,往日里聖芯庵都是藉助皇后的力量掌控天下?而魔教……二皇子雖然表面上和魔教沒有聯繫,但當初長風亭行刺太子一案,配合軍隊實行最終刺殺的,就是魔教的蘇皖,而根據南院的消息,當吃叛亂的將領,正是二皇子的嫡系。」林安之皺眉沉思著,緩緩道,「這麼看來,魔教是支持二皇子的。」
李玄嵇輕輕點頭,道:「這些事情我們很容易看明白,反倒是你們大魏的臣子,身在其中反而會迷糊。」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魔教支持二皇子,為什麼在白馬驛的時候,又派人來找我?」林安之問道。
李玄嵇緩緩道:「沒什麼不明白的,從你進入大魏朝堂之後所表現出的實力和能力,都是那張位置的有力競爭者。聖芯庵若不是為了保持自己正統的地位,只怕早就讓那秦苑清跟你聯繫了。」
林安之皺眉道:「那陛下呢?難道他們就沒考慮陛下的……」
說到這裡他身子微微一震,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李玄嵇。
李玄嵇輕笑:「明白了?」
林安之頭皮微微有些發麻,直到這一刻,他才算弄清了長久以來的疑惑。
為什麼太子和二皇子在知道他身份后,一直對他表現出敵意。宰相曹正風,戶部尚書蔡文茂,這些大人物似乎從一開始就對他抱有戒心。
原來如此……
「出雲縣老宅子的力量不可低估,畢竟你大魏的神宗皇帝,就是一手扶持起來的。」李玄嵇淡淡地道,「自然,這也是聖芯庵和魔教蠢蠢欲動的原因,一個是想重新掌握朝政,一個是想趁勢奪取權力,改變幾百年來被聖芯庵壓制的地位。無論怎樣,你都是最值得爭取的對象。這還只是說聖魔兩教,你家老宅子里那位是怎麼打算,現在只怕還沒人弄的清楚。」
說著李玄嵇就又是一陣輕笑:「所以,你現在其實根本不用擔心。你只需要大搖大擺的走進白馬關,然後報上你的名字,只怕西晉統兵大將會立刻把你奉為上賓。」
林安之兩眼有些發直,喃喃道:「這倒真是奇貨可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