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要挾
一路走路,儘是兵荒馬亂。
到處都是紛亂的人影,隨處可見廝殺中的士兵和牧民。甲帳城中的居民已經都呆在了家裡,房門緊閉,無論是甲帳城的士兵還是那些彪悍牧民,他們都不願,也不敢招惹。
林安之運轉身法一路飛馳,甩開跟著的士兵很快到了城主府門口。
城主府外,大批的輕騎兵把府邸重重包圍。
林安之剛一落地,幾名士兵就圍了過來。
「我是南院的人,找張海平。」林安之叫了聲。
幾名士兵一怔,立刻就有人奔去通報。很快的,就見張海平帶著人奔了過來,見著林安之就深深行了一禮。
「見過林大人。」
這幾名士兵看來是張海平的親信,也早就聽說過南院巡察使林安之的身份。畢竟,張海平去招攬這些白馬關散兵,用的就是「懷化大將軍林安之」這個名頭。
不過,真見著了,還是免不了有些驚異。
雖然傳說這位林大人相當的年輕,在皇城還有什麼小詩仙的名號。但沒想到,竟然會年輕到這種程度,從外貌看,這還不到二十歲吧?
「見過林大人。」士兵們跟著張海平行禮道。
林安之點了點頭,道:「城主府里情況怎麼樣?」
張海平道:「有大批士兵據守,需要些時間才能拿下。」
「四門呢?」
這個是林安之最關心的問題,唯有徹底封閉整座甲帳城,他才能真正的把計劃實施下去。
「四門已經封鎖,蒲大人在西門,另外我派了兩個兄弟去南、北兩門,不會出問題。」張海平回道。
林安之聽著,心領神會,張海平說的兄弟,多半是指的跟他們一起從那深山軍營里出來的,都是可以完全信賴的士兵。
一行人跟著林安之,到了城主府大門口。
府門緊閉,隱約可見高牆上有長弓露出個頭。
林安之皺了皺眉頭,這要是強攻進去,只怕會損失不小。
微微沉吟,他就揚了揚下巴:「敲門。」
所有人都是一怔,張海平最先反應了過來,大步就走了上去。
周圍的士兵都是一驚,想要阻攔卻已經晚了。好在,張海平一直走到府門口,牆上的士兵依然沒有放箭。
拉著府門上的銅扣,用力敲打了幾下。
很快的,裡面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府門隙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個一身鎧甲的中年人。
他面色肅然冷凝,看了眼張海平,目光就落在了後方的林安之身上。
「你們不是白馬平原上的牧民?」中年人沉聲道。
林安之目光從身旁刀甲齊備的士兵身上掠過,這才笑道:「自然不是。」
中年人面色不變,但心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這白馬平原上,除了西晉外勢力最大的有兩伙人。
一幫是牧民,他們本就是這裡的原住民,無論對西晉還是大魏,都缺少歸屬感。他們雖然是零星散落在平原四周,但向來團結,兼且民風彪悍,一旦開戰就悍不畏死。
而另一幫,就是那些被西晉和大魏放逐的流民了,這幫人嚴格的說,更應該被叫做馬賊。他們劫掠兩國商隊,向來是以打劫為生。不過對於那些牧民,流民們倒是很少去碰。反倒是偶爾會幫助牧民,而牧民也經常幫他們躲避兩國軍隊的圍剿。
在中年將領看來,這幫人如果不是牧民,那就只能是流民了。至於說大魏的軍隊,在他看來根本不用考慮。這已經入冬,大雪漫天,糧食緊缺,大魏不可能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而且就算大魏想進攻甲帳城,至少也要先過了白馬關。
白馬關那幾十萬大軍,可不是擺設。
「你們想怎樣?」中年將領眼中寒芒閃爍,緩緩道,「白馬關距此地六十里,就算你們今日拿下甲帳城,三日之內大軍便至,到時便是泰山壓頂之勢,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林安之笑眯眯地道:「這話說的沒錯,所以我不打算讓他們知道。」
中年將領沉聲道:「現在我西晉戰時狀態,每天都有貨物通過甲帳城運往白馬關,不需要多久,只要明日商隊進城,就立刻能發現你們幹了什麼。到時候,你以為能輕易脫身?」
林安之臉上一片恍然大悟的模樣,輕輕拍了拍手,道:「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說著朝張海平笑道,「你立刻帶人去西門,出去后沿著管道前行,碰到運送糧草的車隊,就告訴他們甲帳城傷寒流行,此刻正封城治療,讓他們繞過甲帳城直接趕往白馬關。」
中年將領聽著,臉色微變,眼中泛起一抹怒火。
他自然不相信面前這個年輕人是聽了自己提醒才想到這一步,對方敢動甲帳城,而且出手如此迅捷狠辣,那必然是經過精密安排的。這番話,不過是為了激怒他而已。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西晉東側邊關以天干之數築城十座,甲帳城位於白馬關外第一城,每次和大魏交戰,幾乎都會陷落。要說甲帳城重要,那自然是重要,但要說不可或缺,那還真談不上。
歷年來甲帳城不知道陷落多少次,但只要一到冬季,因為補給問題,大魏士兵很難據守,只能退回白馬關。
中年將領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看著中年將領臉上陰晴不定,林安之笑了笑,道:「不用多想了,現在就兩條路,束手就擒,或者戰死城主府。下決定吧……徐將軍。」
徐宇臉色頓時大變:「你怎麼知道?!」
林安之失笑道:「徐將軍,你也太低估自己的名聲了。我既然要動甲帳城,怎麼會不知道這守城將領是誰呢?」
徐宇眯縫著眼,看著那就站在門外不過是五步距離的林安之。
林安之神色淡然,對徐宇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意彷彿是毫無所覺。
「我身為甲帳城守城大將,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投向?」徐宇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林安之輕聲道:「我這個人做事,向來沒什麼規矩,如果有什麼冒犯,還請徐將軍見諒了。」
看著林安之的笑容,徐宇心頭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但是,這股寒意卻不知從何而來。
「這話怎麼說?」徐宇冷聲道。
林安之偏著頭,彷彿是在回憶什麼,片刻后才緩緩道:「徐宇將軍是西晉郾城人,家中有老夫今年就七十了吧?這甲帳城城東的院子里,似乎還有個女子,跟徐將軍關係不錯,聽說她還有個女兒,也不知道徐將軍認不認識。」
徐宇聽著,臉色頓時緋紅,一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無恥!你到底是誰?!」徐宇怒吼道。
林安之無奈一笑,道:「我說過,我這人做事向來沒什麼規矩。有些事,我不願意做,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恐怕也不得不做。畢竟,相比其他人,我覺得我手下士兵的性命更加珍貴。」說著微微一頓,這才接著道,「徐將軍,已經快到寅時了,如果你再不決定,我就幫你決定了。」
徐宇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怒火,這才緩緩道:「若是陣前敗北,我自然心服口服,若是你只會這要挾手段,即便我今日服軟了,他日也必然會反了你。」
林安之一陣哈哈大笑,道:「難不成,陣前戰敗,你就能陣心歸附我不成?徐將軍,這些廢話又何必多說?不過嘛……」他輕輕活動了下手腳,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退後,這才接著道,「既然徐將軍有這個意思,那我總是要滿足你的。」
話音落下,林安之緩緩退後。
徐宇站在房門口,冷眼盯著林安之。片刻后,他終於打開大門,邁了出去。
「徐將軍,別被他騙了!」
「徐將軍,不可啊!」
圍牆上的士兵紛紛驚叫著。
林安之只是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著徐宇,一言不發。
終於,徐宇彷彿是下定了決心,邁下台階,站在了士兵當中。
周圍的士兵立刻圍上,將徐宇團團包圍。不過依然聽從林安之的命令,並沒有靠近,在中間留出了一塊兩丈左右的空地。
徐宇站在場中,看著周圍的兵馬,心頭難免有幾分不是滋味。他從被安排到甲帳城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註定將成為犧牲品。
甲帳城是西晉「處理」官員的一個利器,內部有要對付的將領,根本無需自己動手,只需指派到甲帳城任職,然後再頒發一道進攻白馬關的命令,那就是必死無疑。
就算不戰死沙場,一旦白馬關報復性反攻,甲帳城就必然陷落。
而那時候,身為主將無非是兩條路,一是戰死沙場,二是戰敗被問責斬首。
徐宇並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他不能不在乎家人。
「若是我敗了,但求一死,只希望你能放過我的家人。」徐宇沉聲說道。
林安之也難得的收起笑容,正色道:「你我並無私怨,今日之戰不過是大勢所驅,徐將軍放心吧。」
徐宇深吸一口氣,低喝道:「來吧!」
這一刻,徐宇身周氣勁陡然爆發,彷彿一股龍捲直衝天際。那些圍困周圍的士兵彷彿之身於洪流之中,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而那漫天風雪,更是在氣勁激蕩下化作一道銀色白鏈,直衝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