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要生氣一下

第三十七章 我要生氣一下

食堂里。

陳可和韓柯一副沉默是金的樣子,悶頭吃飯,毫無交流,周身的氣壓低的可怕。

周司寒跟顧熱對視,顧熱對他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周司寒本想出聲緩和一下氣氛,但嘴巴張了半天也沒能找到話題切入。

好在陳可最先綳不住了。

「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啊,」陳可一手扶著餐盤,一手拿著筷子,委屈巴巴地看著韓柯,「下次我一定好好考。」

韓柯沒說話,慢條斯理地夾起米飯塞進嘴裡。

「你們兩這是怎麼了?」周司寒表示很舒坦,終於可以出聲說話了,可憋死他了,「吵架啦?」

「沒。」這話是韓柯說的。

聽到韓柯終於開口說話了,陳可簡直喜出望外。

「對對對,」陳可彎著眉眼,笑著說,「沒吵架。」

「我怎麼那麼不信呢,」周司寒說,「你們兩剛剛那氣壓低的喲,連我都不敢說話,差點都不敢呼吸了,生怕吵著你們兩。」

「真的沒吵架,」陳可說,「只不過韓柯覺得我孺子不可教,恨鐵不成鋼。」

「嗯?」這一聲是顧熱發出來的。

跟很多高中一樣,善中也是有月考的,只是相對於三個月一次的分班考,月考就顯得沒那麼重要,跟例行公事一樣。

考一次兩次,學生們還會重視,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陳可在這方面又是一個典型。

她們前兩天月考了一次,陳可就很無所謂,答題簡直隨心所欲。

太飄的結果是——如果這次是分班考,那麼陳可現在就已經在3班坐著了。

這中間直接跳過了一個2班,可想而知,陳可的下降幅度是有多大。

陳可看到成績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反應,她還存在著僥倖心理,覺得自己只要分班考好好考,肯定能留下來。

韓柯比陳可理性很多,他看了陳可理科的分數,除了生物及格了,物理和化學都沒及格,如果說她物理考的差,那化學就只能用慘字形容。

物理——45分;

化學——22分。

他倒也不是對陳可的成績感到生氣,而是對陳可的態度感到不開心。

陳可太無所謂了,就好像1班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可留可去。

就好像他對她來說,也並沒有很值得留戀。

這才是讓他不開心的點。

至於陳可說的不理她,倒也不是故意不理,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生氣的情緒在的,怕自己沒控制好,說話的時候會凶著她。

於是,他乾脆不出聲了,悶悶地調節自己的情緒。

韓柯不說話,陳可就覺得他肯定生氣了,也不太敢在氣頭上去招惹他,便也沉默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演變成了周司寒和顧熱看到的那樣——雙人沉默。

「就為這事啊,害,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周司寒覺得無法理解,「陳可,你怎麼那麼慫,你考差就考差了唄,你怕什麼韓柯生氣,他又不是你爸,還管你成績啊。」

「……」陳可的表情跟打翻了調色盤似的,「你閉嘴!」

早已知曉一切的顧熱看著陳可的反應不禁輕笑了聲。

「吃你的飯。」韓柯跟陳可統一戰線,也對周司寒說道。

「我靠,」周司寒微怔,氣笑了,「這就一致對外了,剛剛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呵,男人啊。」

韓柯一記眼神殺。

周司寒好笑著癟了癟嘴,點著頭,「行行行,我吃飯。」

午飯過後,陳可跟在韓柯身後回了教室。

她偷瞄著韓柯的表情,試探著戳了戳他的手臂。

韓柯扭頭看她,她立馬掛上笑臉,討好道:「這次是意外,我下次絕對不辱師門。」

「……」韓柯輕扯了嘴角,鼻子里發出氣聲,用判斷不出情緒的語調說,「你覺得我是嫌你考的太差了丟我的臉?」

「不然呢,」陳可說的很自信,「要是我教的學生考成我這樣,我也會生氣的,所以,我理解你。」

「呵,」韓柯喉嚨里發出輕笑聲,聽上去不是代表開心,「你還挺善解人意。」

「你這是誇,」陳可有點分辨不出來韓柯的情緒了,「還是損啊?」

「你自己想吧。」

「……」

韓柯這人是真彆扭,又說沒跟她吵架,也說沒生她的氣了,但還是不搭理她。

他那股勁拗了一天了,到了晚自習也還沒好。

陳可也沒太多耐心,就算他是她喜歡的人,但該生氣也還得生氣。

韓柯不搭理她多久,她就諂媚了多久,怎麼討好怎麼來,但韓柯就很不給面子。

坐在她身邊跟座冰山一樣,怎麼都捂不化。

陳可終於受不了了,晚自習下課,她氣呼呼地靠在椅背上。

「韓柯,」陳可理直氣壯地說,「我要生氣一下。」

「……」韓柯總算是破了冰,語氣帶著些許笑意,「一下是多久?」

「不知道。」

討好的時候,還跟個冰塊一樣,現在她生氣了,反而還能笑著跟她說話。

好氣人哦!

「嗯,那你氣會兒吧,」韓柯說,「我出去透透風。」

「你氣消了沒?」雖然也不知道你在氣什麼!

韓柯笑了,本來也沒生氣。

「要是沒消呢?」他問。

「……」陳可一本正經地說,「那就等我氣消了再哄你。」

韓柯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去走廊嗎?」

「去。」陳可笑著起身。

走廊里嬉笑打鬧的同學很多,不斷有歡聲笑語傳入陳可和韓柯的耳朵里。

韓柯雙手搭在欄杆扶手上,陳可軟綿綿地趴在扶手上。

她側趴著看天,「今晚星星那麼多,明天肯定是個大晴天。」

「你的一下結束了?」韓柯調侃她。

「結束了,」陳可也不惱,語氣很是愉快,「你都消了,我還氣個什麼勁。」

「我沒生氣。」

「騙人。」

「真沒。」

「還騙人。」

「我在想,你要是真的不適合1班,去2班也行,但是3班就算了,」韓柯低頭看她,輕聲說,「爬回來太難。」

「……」

「你現在是不是學的有點吃力了?」韓柯問。

「嗯,」陳可悶悶地出聲,「其實,我有點後悔留在理科了,我物化太差了,開始還好,物理越往後我就越搞不起來,化學就別提了,本來就是速成的,基礎還沒打牢,現在就要跑了。」

「要是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呢?」韓柯問她,「選文還是選理?」

「選理。」陳可沒有半點兒遲疑。

韓柯笑了,明眸皓齒,唇紅齒白,「不是後悔了嗎?」

「後悔也不一定要改變啊,」陳可懶洋洋地說,「要是改變了,那就是遺憾了。後悔和遺憾總得選一樣吧,哪有人能事事順意的。」

「是啊,哪有人能事事順意。」韓柯抬頭看天,似是在肯定陳可的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

兩人安靜地待了會,韓柯突然出聲,他說:「順其自然吧。」

「嗯?」陳可眼睛放大了點,疑惑著問,「你是在說我嗎?」

「你要是去2班了,我就跟曾守法做同桌,」韓柯低頭,眼神真摯,帶著不可反駁的意味,「然後,等你回來。」

「好感動,」陳可笑了幾聲,很是悅耳,「就沖你這句話,我也不能掉下去啊。」

「難。」韓柯異常理智,絲毫不留情面。

「……」

晚自習結束后,陳可跟韓柯往校門口走,看到一個鮮艷的身影鑽進了保安亭。

這身影太熟悉了,陳可好笑地抬頭看向韓柯,韓柯也笑了笑,點點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司寒。

周司寒熟門熟路地鑽進保安亭,跟門衛大叔各種撒嬌賣萌。

「叔叔,哥哥,好哥哥,」周司寒站在大叔的座位旁邊,抓著他的手臂,一晃一晃的,「你就放我出去吧,我吃頓飯就回來了,實在不行,我把身份證或者是學生卡押你這。」

「不是我不讓,這是學校有規定啊,」門衛大叔說,「你是住讀生,沒有假條是不能出校門的。」

「哎呀,叔叔,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啊,」周司寒說,「我就只是出去吃頓飯,又不幹嘛,我把證件押你這唄,要是20分鐘之內我沒回來,你就拿著我的證件去找老師,我絕無怨言。」

「可是——」

看著門衛大叔的態度似是有些鬆動,周司寒趁熱打鐵道:「別可是了,叔叔,再耽誤會兒,宿舍就門禁了,我就進不去宿舍了,就只能睡你的保安亭了。」

「行吧行吧,下不為例啊。」大叔終是鬆了口。

「好嘞,謝謝叔叔。」周司寒放下證件轉身出門。

「卧槽,你們兩怎麼站這?!」門打開的一瞬,周司寒看見韓柯和陳可直直地站在保安亭門口,他們兩的衣服一黑一白,跟黑白無常來索魂一樣,「嚇死了!」

「還沒問你呢,一個住讀生,這會兒在這幹嘛呢?」陳可反問他。

周司寒錯開他們兩,邊走邊說:「住讀生餓了,想出來找點吃的。」

「我沒記錯的話,」陳可想到了今晚吃飯的時候,周司寒那滿滿一大盤子飯菜,不禁驚訝道,「你晚餐吃的挺多的啊。」

「你也說了是晚餐,」周司寒哼哼兩聲,說道,「這個點了,該吃夜宵了。」

周司寒步子邁的很大,走得很快,一下子就跟他們兩拉開了距離,他將音量提高,說道:「不跟你們說了,我就20分鐘時間。」

話音將落未落之際,他跑了起來。

陳可感嘆道:「韓柯,你說他跑起來的樣子像不像火雞。」

「挺像的。」韓柯看著周司寒跑去的方向,話里含笑道。

「他一直都這麼能吃嗎?」陳可問韓柯,「一天四頓,頓頓滿盤。」

「很久沒見了。」言外之意是不太了解現在的周司寒了。

「哦哦,對。」陳可識趣地閉了嘴。

「回去吧,晚上早點休息。」韓柯輕拍了兩下陳可的腦袋。

「好,」陳可難為情地說,「但是,別拍頭了,長不高了。」

韓柯輕笑了一聲,「可以了。」這身高挺好的。

「什麼?」

「沒事,回去吧。」

「那,明天見。」陳可往前走了幾步,轉過身子輕輕地擺了擺手。

「明天見。」

陳可滿足地蹦蹦跳跳著離開了。

她一直覺得,在很多的告別詞中,明天見和待會見是很溫暖的話。

因為比起下次見、再見、拜拜,它們兩的時間更具體,讓人更有盼頭。

周司寒同意來善中讀書的一個條件就是——他要住校。

周錦辰開始為了讓他去考試,騙他說可以。

考試結束后,入校手續也辦好了,周錦辰就換了副嘴臉。

周錦辰很反對住校,他怕周司寒住校不學好,在家裡還能管著點他,住校了怕是得無法無天。

周司寒覺得這話很沒理由,在學校也會有老師管,怎麼就無法無天了。

面對周司寒的質疑,周錦辰有理有據地說道:「你表叔家的哥哥你還記得嗎?他不就是因為在宿舍住,被人欺負了,才初中沒讀完就輟學了嘛。」

這個表哥的事,周司寒也是略有耳聞。

據說,他初一就開始住校,倒霉催的,他們宿舍被幾個高年級的學長盯上了,基本天天晚上一波人來他宿舍打撲克,還佔了他的床鋪。

他有苦不能說,那幾個學長很混,說要是他舉報了,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那時候因為年紀小,怕事,就沒敢告訴家長。

本以為佔了他們宿舍打撲克就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那幾個學長還敲詐他們。

他的生活費都被那幾個學長搶走了。

後來,他實在受不了了,怎麼著都不要上學,一送他到學校就發抖,家長老師怎麼問也問不出來什麼。

沒有人知道他在宿舍里經歷了什麼。

因為那個時候,輟學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所以,他們家也沒太強求他繼續讀書。

這件事過去了幾個月時間,那幾個學長還是被人舉報了。

根據那幾個學長的口供,這個時候,老師還有表哥的爸媽才知道自己兒子在學校經歷了什麼。

佔床鋪,敲詐,不讓他睡覺,這些都還好。

讓他徹底崩潰的是——幾個學長並排站著,讓他從他們的褲襠下面鑽過去。

他害怕地鑽了,耳邊全是嘲笑聲和幸災樂禍的笑聲。

這件事對他傷害很大,以至於輟學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走出來。

在他對住宿生活滿懷期待的時候,現實卻給了他重重一擊。

在他還沒了解到校園霸凌的時候,他自己就在經受著陰影相伴一生的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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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可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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