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綉花 要送阿妜去公主府
元妜拿著緞子瞧了一會,王氏早在上邊畫好了花樣,一簇怒放的梅花,嗯,怒放得大概夠她綉到天暖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把這花綉完綉好,娘就不再逼你做女紅了。」王氏風輕雲淡說道。元妜瞧瞧王氏又看看花,於是擱下手中緞子,騰出來捂著嘴嬌弱的咳了起來。她本也是想詳裝一下,結果當真停不下來了。
王氏見她這般模樣,起初當是騙她,見真停不下來,便收起東西往旁的凳子擱著,給她拍背順著氣。雖然沒起什麼作用,但也撫得認認真真的。
過許久才好些,也是斷斷續續的。元妜想著到底有些辜負了她的心思,轉念一想,當是消磨時光罷了。便道:「娘描的梅真好看,大概能融雪前綉好,裁了做個荷包。」「就盡撿好聽的話。罷了,你若是真不喜歡,我們不學了。」「娘失望了?」王氏聽著,撲哧一下便笑了。「它哪及你重要,娘只是想著你別的樣樣出挑,便也貪心的想,一樣都別落下。」
元妜一時無言,真心真意的話讓人聽得酸楚。這大概是種老母親千方百計哄你吃藥,卻被你偷偷倒掉,然後被發現的感覺。她把頭枕在王氏懷裡:「娘,我想睡會兒。」王氏輕輕拍拍她肩膀,然後放開,她躺下縮進被窩裡。
王氏讓冬梅收走了方才拿來的東西,一同出去關上門。留下一干丫頭都留在門口,生了兩盆旺旺的火。
方才出門不遠,王氏便忍不住笑意了,輕聲道:「阿妜到底還是個孩子。」冬梅也笑道:「是啊,怕是明個就會問奴婢要回去,沒準真能趕在化雪前做了荷包給您。」王氏依舊笑著:「教化這妜兒啊,向來得費些功夫。」說完,一臉得逞的樣子,那叫滿面春風啊。
次日,元妜叫冬梅拿了梅花緞子。專心的綉了起來,一副綉完時,樹枝都開始冒新芽了。做了荷包送了王氏,她便當真沒再要求過女紅的事。元妜私底下想著,可能是覺得成果並不是太過蹩腳,便十分悠閑的過了一段時間。
往前,大夫說過,來日天暖大概會好,如今花都開了,她便還是照著原樣的咳。近來連飯菜也吃得少了,還伴有嗜睡,呼吸困難等癥狀。昨天還咯了血,蘇庭擔心怕是癆病,便私底下求了皇帝派御醫來瞧瞧。喚了院使,雖說品級在他之下,不如他權勢,可醫術精湛卓然,乃群醫之首,說不準能治好元妜也未可知。便也是十分的禮遇。更何況,他已六十有餘。
老太醫瞧完,說:「是肺病,只是之前耽擱了時間,現下要治癒,需要不少時間。仔細調養著,會好。」當下寫了方子,又囑咐:「忌生冷辛辣,多多喝水,飲食須得清淡。」蘇庭點點頭,又側身示意王氏,王氏取來先前備好的一長匣子,裡面是支點翠的牡丹金步搖,花中心處簪著一顆紅瑪瑙,柄后垂掛著幾串圓潤的羊脂玉珠子,做工甚是精細。
東西謝意都剛剛好,不重不輕。借著,他老時才得的小女兒下月及笄為由,先送賀禮以作答謝。太醫推遲一二三,方才收下。
蘇庭喚了小廝送送他,走到門口還未踏出去,便又轉身拍拍腦袋道:「哎喲喲喲喲,差點忘了,尚書大人,甜食也忌用。」蘇庭笑著微微示意的點下頭,他作了一個揖,離開了。
元妜清湯寡水吃了半個月,病是緩了些,就是不見痊癒。生辰時,蘇庭王氏同旁的人給了她許多玉石珍寶,元嫿還特意為她做了身青白色的衣裳,裙擺領子跟袖口都綉了淺粉色海棠花,寡淡得她喜歡得很,和那些清湯寡水的飯食十分不同。
剛吃完飯不久,元妜坐在廊邊的長排凳子上,細細的自我欣賞裙擺的繡花。一個小丫頭跑著進屋去,同王氏說到:「夫人,表少爺來了。」王氏低頭挑著盤子里的珠子,準備自己打個瓔珞。「哪個?」「夫人娘家的小少爺。」「喔。」她抬起頭利落的站起身來,對桂枝說到:「東西你先收了去,晚些再拿過來。」
又問跑進來的丫頭紅兒「在大廳?」「方才在大廳,這時怕是跟大少爺往您這來了。」她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方坐下又對紅兒道:「先去拿些桃花酥來再去。」紅兒歡快的應了聲,便去取糕點了。王氏瞧著那背影,回想著那抹稚氣的笑甚是朝氣蓬勃,不禁心情更寬敞些。
見著紅兒跑出去,元妜慵慵懶懶的站起身來,朝自個屋裡去了。小少爺?應該是大舅舅家的小哥哥,王亦沇。她抿嘴一笑,那是個好看的哥哥,只可惜是個話癆,平日跟母親去他家時沒少被捉弄,虛長她四歲,倒一點不讓著。若是常見,天長日久的累積,指不定能用他手在自個臉上戳兩個酒窩來看看。
她擺了擺衣袖,收起摺扇往腦袋瓜上敲打了幾下,屁顛顛的回房間了。自以為避開,算得上是個好法子。
她拿了本書,脫掉鞋子,往床上一躺,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讓丫頭都離開了,門口也不許呆著,愛去哪都好,掏過落到床邊上的書,翻到上次讀的地方。有道是,書中自有黃金屋。
再說王氏那邊,紅兒取桃花酥還未回來,子瑜同亦沇就先到了。問了安,亦沇還朝王氏禮貌乖巧的作了個揖。道:「姑母安好。」王氏點點頭,笑道:「快坐下吧。」子瑜同他尋了位置各自坐下。
王氏瞧著這兩表兄,忽然注意到亦沇那身高,竟快趕上子瑜耳朵上邊了,前些日子見時也沒察覺,這孩子還不到十五,往後定像他父親那般高大俊俏。她抿嘴笑著:「才半月不見,沇兒似乎又高些。」亦沇咧嘴彎著眉眼,露出一排整齊的的牙齒。道:「姑母又取笑侄兒。」說完四處張望了下:「阿妜小妹呢,今個怎麼不在?」「那丫頭,剛才還在院子里,這會子,不知道去哪貪玩了。」說罷,又對冬梅道:「你且帶人去尋尋。」
看著冬梅帶丫頭去尋人了,亦沇道:「此次沇兒來是有事同姑母說。前日,我同父親去舅老爺家,公主舅姥姥病了,是慢病,聖上惜妹,便指了太醫去府上常駐。」王氏若有所思道:「前些日子我去時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許是上了年歲,總容易有些病症。」王氏點點頭,心想著,便也是了。舅母年過半百,到底不如年輕時那般。道:「還能治便是好的。」亦沇應一聲嗯,又道:「借著這契機,她想著前些日子聽說阿妜的病,也是瞧了許多大夫不管用,叫來問您一聲,若是放心,便把阿妜送去府里,好叫太醫一塊照料了,許是比外面的大夫好些。」亦沇說完,喝了可茶,紅兒的點心方才到。
王氏的眼裡閃過一絲狡捷的光,但稍縱即逝。笑道:「送去她府里定是放心的,這有什麼可問的。」亦沇也笑著:「甚是。那沇兒便遣人去回話,舅姥爺說,回話后兩日會來接阿妜。」王氏點點頭,算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