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老薑辣
呵,蘇家滿門。
有權勢的人就是不一樣,動輒滿門動輒滿門,要個腦袋跟摘顆青菜似的。
「我蘇家滿門忠烈,為君上鞠躬盡瘁事無巨細,貴妃娘娘說滿門?」
沐貴妃皮笑肉不笑挑眯著眼,著長眉一高一低的挑著,很突然平下心來:「你說得是,但若是本宮只動了你想來皇上也不會為難本宮。」
……
元妜心頭一跳,皇上本來就多次要取她小命,他何止是不會怪,沒準還會送貴妃珍寶翠石,千恩萬謝。
那一頭的黃嬤嬤和掌事公公一同朝她走來,一個人手了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湯水,另一個人燎燎衣袖挽到胳膊上,方便下手。
元妜不由得退了幾步,退到擱刀的架子旁,迅速的拿下長劍,丟了刀鞘亮出明晃晃的鋒刃來。
黃嬤嬤驚得打翻了葯碗,掌事公公欲上前阻止。
元妜揮著刀劍一陣亂砍,雖說毫無章法,可看著確實駭人。
她乘機避開兩人,幾步並作一步轉到沐貴妃身邊,把劍架在了脖子上。
屋裡瞬時靜了下來,她隱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元妜心裡暗暗叫苦,這刀架誰身上也不能架沐貴妃脖子上,若是有人此時破門而入,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她只是自保而已。
定了定神,她側頭盯著一旁的黃嬤嬤和掌事公公,冷冷的道:「你們不是貴妃最忠心耿耿的心腹嗎,現在,可誰願意來換沐貴妃。」
「大膽,你這樣是要滅……」
「滅九族是吧,我都要死了,還管他什麼九族。」元妜直接打斷黃嬤嬤後邊的話。
她把手裡的劍刃往沐貴妃脖子上的衣領處蹭了蹭,詳裝做就要抹脖子的樣子。
「你們沒人換,我可就和沐貴妃同歸於盡了?」
這時的沐貴妃反倒是淡定了,幾個字解釋:波瀾不驚……
掌事公公轉身就往門口跑,想要開了門,呼喚救兵。
「你們要是敢出聲,貴妃可立馬就沒了。」元妜揚刀威脅道。
黃嬤嬤噗通一聲跪下,一臉老淚縱橫:「王妃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貴妃可是王爺的母妃,也是王妃的母妃啊。」
……呵,這時候是母妃了,剛才還要一碗毒藥賜死呢。
「既然你那麼忠心,那你過來換貴妃好了。」元妜咬咬牙,暗自祈禱,過來,趕緊過來換。
「換,老奴換。」黃嬤嬤站起身來,垂抱著手顫顫巍巍的走過去。
元妜迅速換了人質,暗暗鬆了口氣。
這黃嬤嬤是貴妃乳母,乳母雖是沒有血緣的人,但卻是除了父母姊妹外最親近的人,況且貴妃身在宮中更需要一個信得過命的人。
她定然不會見死不救,元妜幾乎確信。
元妜清了清嗓子,正要同貴妃談條件將自己放了,緊閉的殿門突然被踹開了。
孟玄堇。
他的眼神迅速從著急變成錯愕,又從錯愕轉成冷淡。
元妜看看孟玄堇,回頭看看自己手裡的劍,對上沐貴妃嘴角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原來,這才是目的。
果然,混跡後宮數十載的老薑最辣。
孟玄堇面色陰沉的道:「成羽,把王妃押回王府,關入暗牢,等候發落。」
元妜一顆心臟跌落了谷底,眼下這情形她無法解釋,也沒得解釋。
明明是他們一家人的戲,她只是客串的還給那麼多戲份。
不用成羽上前綁她,她便丟了刀,大步清風的走了出去。
……
「等待發落?不知道玄堇你準備怎麼發落?」沐貴妃沏了一杯熱茶,蘭花指捻著茶杯柄手輕輕地吹著面上的細碎茶葉,頗為悠閑自得。
「兒臣想知道,王妃為什麼要用刀指著一個乳母嬤嬤。」
孟玄堇語氣不急不緩,看上去更是淡然。
貴妃抿嘴一笑,細長的鳳眼眯起,眼斂下面擠出几絲淡淡的紋路。
「我只是說想抱孫子,替你納妾。」
「王妃如此不懂事,是兒臣沒教好,兒臣回去一定重罰。」
「重罰?」貴妃暼了一眼孟玄堇,挑著細長的遠山眉,失笑笑出聲來。
「也望母妃放過她。」孟玄堇攜一抹淺然的笑,元妜什麼樣,他明明白白,全都瞭然於心,貴妃他也明白。
貴妃收斂起笑意,正色道:「好,本宮放過她,你也放過我。」
她把茶杯擱在案上,盯著孟玄堇切切迫心的道:「堇兒你也知道母妃所求,不過是要你添個一兒半女,可你府里的側妃妾室到現在全都還是完璧,全為了那蘇元妜?」
「與她無關。」
「哼。」貴妃冷哼一聲,不管有沒有關係,都記她頭上了。
「我不管和她有沒有關係,若是過幾日你府里的妾室依舊不能侍寢,我都記她頭上,她的命多一個人惦記著,總有一日你也救不了。」
「母妃這是威脅我?」孟玄堇抬眸目色沉了沉,冷冷的道。
「若只是我惦記也無礙,你該知道皇上安排的人會怎麼回復,你也該知道他會把賬記到誰頭上。」說罷,她臉上浮起譏諷的笑意。
…………
元妜被丟到岸牢里關了三天。有一樣是之前她沒料到的,這府里的所謂暗牢是牢如其名的暗牢,一個字,暗。
伸手不見五指,除了準時點的吃喝拉撒,別的時候一律不許點燈,一點人情也不近。
她被自己的想象力嚇到精神模糊,只在累極了困極了的時候才能迷上一會兒,卻又在血肉模糊里醒來,盯著一片漆黑怕得心驚肉跳。
那日被她那劍比著的黃嬤嬤還特意搬了個小板凳來盯了三天,睡覺是也跟在牢里沒放過。
她隱約覺得,旁邊牢房裡邊還關了一個人,可是用石砌的牆遮擋了,沒能看個究竟。
單憑直覺,應該是她前些日子在安丘囚牢里看見過的看起來體面的女人。
三日一過,她就被放了出去。
剛剛長生殿,便聽了一耳朵的八卦。
「小姐你不知道,王爺竟然這幾日都召人侍寢了。」
召人侍寢……
她腦袋空白了半刻,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沉甸甸的。
「真,真的?」
「當然了,我還敢騙小姐不成。」香木嘻嘻笑著,沒看出來元妜的不同之處。
「哦,好事。」好事,他睡他的姬妾天理倫常,只是心裡還是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