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腳步聲來客
東方初白下的蛤蟆頭,油條鍋旁的老婦瞅,這場景沒能讓手捏垃圾袋的呼國威感覺到特別害怕,卻是有那麼幾分的尷尬,到底要不要將垃圾仍在右邊成了問題,呼國威腦子裡權衡了幾秒后終還是走向左邊,近距離看了看那隻石蛤蟆,沒錯,是垃圾桶,手裡的袋兒被扔進去的那一刻居然有種如獲重釋般的感覺,再是抬頭,那婦人已經重新回歸油鍋旁,搞得呼國威都有些懷疑對方剛才到底有沒有抬起過頭。
呼國威轉身往博物館里走,三步一回頭,心裡的那個未解開的結依舊存在,這事兒得弄清楚,迅速走向監控室,劉小寶這丫的居然用保安帽子蓋在自己腦袋上睡覺,可氣的是他手裡的手機屏幕居然還亮著,這明顯是聽到呼國威的腳步聲才這麼乾的,估計剛才那不能扔在右邊垃圾桶是在捉弄人。
呼國威一向信奉軍人精神,不惹事也不怕事,劉小寶這傢伙若真在戲弄自己,一次行,二次警告,三次就不會這麼容易過去,但從剛才那油條婦人的的目光中的確也能看到這裡面有些什麼,想想這次還是算了,故意裝作睡覺也或許僅僅是個玩笑。
監控室門口駐步數秒,輕咳一聲后呼國威離開,這一夜的事兒雖不大,但卻透著怪異,自己先去休息,其他的可以慢慢在細琢磨,尤其是那時不時會消失的水墨畫。
再次躺回陌生而又熟悉的宿舍,呼國威腦子裡揮不去的還是那水墨畫,試著閉上眼強行睡覺,十多分鐘過去、半小時過去還是不行,索性坐起來,從背包里拿出筆和本子,思索了一下又放下筆,沖著自己搖搖頭,又拿起來,反覆幾次之後呼國威還是動手。
約莫半小時后,筆記本上多了四副簡筆畫,這是在幾年前一個戰友手裡偷來的絕活,雖未學到精髓,但還算過得去,四幅畫的內容其實幾乎一樣,茫茫大漠一間破屋,以及一個佝僂的光頭背影,遙遠湛藍的星空看上去層次感十足,呼國威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像這種題材的水墨畫也沒見過,而就在這些幾乎一樣的畫里卻還是有些不同,第一幅畫里的那人站在破屋的旁邊,樓層越高的畫中人離破屋越遠,到第五樓的時候,人已經在星河之下若有若無。
呼國威起身扭了扭脖子,捏著筆記本躺到床頭,凝視那星河破屋許久卻什麼也沒看出來,嘴角微微一翹又對自己嘲諷一哼,還是沒能改掉當兵時的毛病,什麼事都想要追根溯因,自己已經退伍,現在是一個第一天上班的保安。
「啪……」
筆記本扔在桌上,枕頭一塞,躺了下去……
………………
「穿林海…踏雪原…氣沖霄漢……」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還有些清冷,呼國威被門外走廊里音調不小的京劇哼哼聲驚醒,一睜眼就從床頭猛的坐起來,下一個動作就是迅速疊被子,但剛進行到一半卻停下,看了看周圍,有些黯然的坐在床頭,數秒后這才又開始整理內務,檢查了一遍著裝整齊后這才開門往一旁的洗漱間去。
「小夥子,新來的吧?昨晚上的夜班?」
洗漱間和廁所連在一起,就在宿舍旁邊,拿著盆兒的呼國威甚至都有種錯覺,這哪裡像是一座博物館,簡直就像一棟筒子樓,剛準備踏進洗漱間,一顆腦袋就伸出來,很黑,看年紀怎麼也得有六七十歲,身上穿著和自己一樣的制服,應該也是這裡的保安,這模樣更顛覆了呼國威對博物館的看法,一個藏寶的博物館,晚上不關大門,負責守衛的保安還六七十歲,這放在什麼地方都說不過去。
「對,我是呼國威,大爺你是?」
「趙勝光,和你一樣啊是這裡的保安,怎麼?看著不像?」
儘管心中有猜測,呼國威還是有些不相信,得到對方肯定回答后唯有尷尬的笑了笑。
「小夥子,我在這裡都二十多年了,這地方哪兒多片瓦都知道。」
「二十多年?」
呼國威的眼睛一亮,一個在這裡二十多年的人知道的事恐怕不會少。
「對啊二十年,小夥子,有問題嗎?有就說出來,只要是這棟樓裡面的事我都可以告訴你。」
趙勝光說完這話后還神神秘秘的往走廊了看了看,收回目光之後往呼國威的耳邊湊了湊。
「包括六樓上的事,嘿嘿!」
「真的?」
呼國威似笑非笑帶著疑問的看著老頭子,嘴裡當然還帶著疑問,畢竟這事兒不尋常必有妖,整個這裡都透著怪異。
「哎…那是…不看看老頭子我是誰?不過…要真想知道總不能…啊…啊……你懂的。」
趙勝光手裡比劃著數錢的姿勢,呼國威愣了半秒裡面明白這什麼意思,嘴角一扯笑了笑,端著盆兒打算往水槽邊去。
「謝謝大爺,我要洗漱了。」
「哎哎哎…小夥子,沒這個…去外面買幾根油條也行,我還沒吃早飯呢。」
這老頭子一副貪小便宜的模樣倒沒有令呼國威特別的反感,相反還覺得有那麼些可愛,這種人沒什麼大的心眼兒,至少可以逗著玩,以後在這門九里博物館的日子或許沒那麼無聊。
「這個倒可以考慮,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兩個問題,若是讓我滿意油條可以管飽。」
「那就好,那就好,你問吧…在這棟樓里沒什麼我不知道的,你是不是想問六樓的事,我告訴你。」
呼國威還沒問,這老頭子倒自己說起來,話語里還帶著驕傲,幾句后見呼國威沒什麼興趣這才停下來。
「小夥子,看來你想知道的不是六樓的事,那好吧,你問我答,說好了油條管飽吧。」
「沒問題,大爺,其實也不為難你,我就想問這裡真的是博物館嗎?博物館不都藏著寶貝?就靠咱們這幾個保安能守住,還有,我昨晚發現咱們這兒晚上都不帶鎖門,真就不怕嗎?若真不怕被偷,那要監控室來幹什麼?」
「這個……」
老頭子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頭也低下來,偶爾還抬起瞥向呼國威,四目相對老頭子還在躲閃。
「油條管飽哦大爺,說不說由你,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知道。」
「這個…其實…其實也不難說,這裡當然是博物館,這裡面當然有寶貝,但無論是誰也不敢帶走這裡的東西,所以用不著什麼保安,至於監控,是那台德國設自帶的,揚隊長讓用起來,但大家基本都不怎麼去看,對了,除了那個劉小寶,這小年輕總是愛搗鼓,小夥子,我的油條。」
趙勝光說話要東西都不帶臉紅的,直接攤開手,還抬著腦袋示意走廊盡頭的大門口。
「油條不會少你的,但我不是說有兩個問題嗎?你還沒有回答我第二個,回答完我就去買,大爺,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二樓和三樓拐角處的燈下的水墨畫會消失?」
「沒有,沒有…絕不會的事兒,沒有,絕對不會,小夥子你耍詐,就是不想給我這一把年紀的人買個早飯,算了,算了,不要了,不要了。」
呼國威的話都還未問完,老頭子這頭臉色突然大變,之後瞬間又恢復正常,嘴裡順帶著還打了呼國威一耙,那意思還在怪呼國威說話不算話,試圖將這話頭繞過去。
「好,你說的,那就不買了。」
話語間的拉鋸從一開始呼國威就佔優勢,到了這兒呼國威還以為這種優勢會持續,哪知道老頭子頭也不回還真就打算走,呼國威一把拉住他。
「大爺,別走啊,雖然你沒回答完我兩個問題,一個問題也算,我怎麼也得去給大爺你買能吃半飽的油條,你看五根夠不夠半飽。」
趙勝光剛那不經意間的動作已證明他真知道那水墨畫的事,現在不肯說可能有原因,也沒必要多加逼問,至於油條,答應了自然就得做,軍人,哪怕是曾經的軍人也得言出必行。
當呼國威從外面買回油條重新站到趙勝光面前的時候,這傢伙卻盯著上二樓的樓梯口久久不曾轉過頭來,聽呼國威喊他立馬大驚,接過油條就匆匆的往監控室去,約莫十多步后又轉悠回來。
「小夥子,這裡沒有消失的水墨畫,算了,已經來不及,他回來了,你記住,你只是一個新招進來的保安,如果想走的話還是儘快走,年紀輕輕當什麼保安,這博物館就要不太平了。」
神神秘秘的一通話後趙勝光急匆匆的離開,留下呼國威一個人搭著臉巾有些話茫然。
「噠噠噠……」
又是腳步聲,分不清到底是來自幾樓,但這回卻倆石頭撞在一起般特別響亮,可以確定和昨夜那館長不同,會是誰?
聲音在頭頂上不停來回,而且越來越大,看來對方是在從上面下來,這裡是博物館,會不會是什麼來參觀的遊客,但從剛趙勝光的模樣看上去又不太像?尤其是這樣的腳步聲,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