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靈魂
周竟遲正說著的時候,平陽侯跟蕭銘都進來了。
他急忙起身,讓平陽侯坐到陳阿娘旁邊,蕭銘也緊跟其後。
「竟遲,你現在就是我的女婿了,讓你看見了蕭家這麼亂,還真是丟人啊……」
周竟遲忙起身,擺擺手,「平陽侯不必這樣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更何況對方還是身份尊貴的二公主,自然不能跟普通人相比。」
平陽侯的眼睛雖然看向陳阿娘,但是口中的話卻是對周竟遲說的:「竟遲,在氤氤這件事情上,你會不會怪我,怪我沒有處理好,讓她受了傷……」
「我不怪您,您是氤氤的父親。就等於也是我的父親,更何況這次氤氤就是為了逼二公主說出真相,才如此鋌而走險,說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明明都猜到了會發生什麼。可是還是沒能保護好她。」
蕭銘一直站在一旁,看著床上還在昏迷的陳阿娘,安慰道:「妹夫,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情不怪你,只是氤氤她有沒有什麼大礙?」
「太醫說傷口已經處理了,不會危及生命,但是至於什麼醒過來,就不好說了,有可能一會兒就醒過來了,也有可能幾天,甚至幾個月。幾年……」
蕭銘聽完,內心更是不好受了,他好不容易才認回了親妹妹,還沒有好好的呆在一起幾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沒有好好的盡到當兄長的責任。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才回去,但是周竟遲依舊守在床前,一步也不離開。
陳阿娘就這樣一直昏迷了五天,這五天的里,他告了假,不在去上朝,雖然他沒有在朝廷上,但是對於外面的消息,還是知道的比較清楚的,五天的時間裡面,平陽郡主遇害的事情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二公主也一夜之間變成了全京城人們嗤鼻的對象。
那些曾經受過二公主迫害的人們,萬人上書,將風翊沁的罪行呈交了上去,沒想到這一牽扯,竟然牽扯出很多事情。
皇上看完之後,竟然直接氣暈了過去。
但是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皇上最終還是將二公主處以絞刑,那些與二公主牽扯過的人,也都紛紛被抄了家,該流放的流放,誅九族的誅九族。
一時之間,皇親貴族們開始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皇上,也在解決完二公主的事情之後,專門下了詔書,冊封陳阿娘為平陽郡主,賜名蕭氤。
這天,周竟遲還跟往日一樣,受在陳阿娘的床邊,身後突然就傳來了腳步聲。周竟遲轉頭看去,發現來者竟然是七皇子風皓瑜。
周竟遲有些警惕,畢竟這個風皓瑜的底細他沒有摸清。
「那個,父皇病了,他讓我過來代他看看平陽郡主。」
周竟遲這才放鬆了下來,「氤氤還是沒有醒過來……但是傷口癒合的很好……」
「嗯。」
風皓瑜應了一聲,然後空氣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兩個大男人就站在那裡,相互對著看,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來許久,風皓瑜才清咳了一聲,「我……那個……帶了一些有助於平陽郡主身體恢復的藥材,你看著能用上就勇,不夠了再給我說,用不上的話就留著,指不定以後用上了,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風皓瑜就匆匆的離開了。
周竟遲出門去看他帶來的藥材,本來他以為這個七皇子只會順手帶幾株藥材來而已,但是看到院子裡面擺的整整齊齊的五個大箱子,驚的一時說不出來話。
他看著風皓瑜遠去的背影,心底暗暗覺得這個風皓瑜還是挺好的。
沒等風皓瑜走一會兒,魏太醫就跟往常一樣背著藥箱過來了,在對陳阿娘的傷口做了檢查之後,他的臉上才露出久違的笑容。
「周將軍,郡主她的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要徹底好起來還需要些日子。」
周竟遲點點頭,詢問道:「魏太醫,那我現在將郡主帶回將軍府養病,對她不好有什麼影響吧?」
「不會,只要每日按時按量的服用我開的藥方,平時在多進一些有利於養傷的食物,很快就可以大好。」
「好,這幾天麻煩魏太醫了。」
送走了魏太醫,周竟遲的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因為陳阿娘前幾天傷勢有些重,他也放不下心,只能一直住在皇宮裡面,方便太醫趕來,但是現在傷已經無礙,就可以帶陳阿娘回家了。
皇宮在怎麼好也不如他們的家,更何況那個二公主還沒有徹底行刑,如果她再次來加害陳阿娘怎麼辦,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向皇上說了這件事,周竟遲就帶著陳阿娘回家。
而這會兒,風皓瑜卻一直坐立不安。
他知道陳阿娘受傷之後,竟然會去擔心她。
慶功宴上陳阿娘突然就成為了郡主。已經讓他大吃一驚了,現在又傳出二公主跟陳阿娘之間的恩怨糾纏,這更加讓她覺得這個陳阿娘非同一般。
她姑母竟然會被投放下獄,這件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
現在關於她姑母跟陳阿娘之間的恩怨有很多種不同的說話,最可靠的就是說她姑母跟陳阿娘的生母之間,存在一些愛恨糾纏。
但是陳阿娘的生母早在生產的那天晚上就去世了,所以她姑母就把當初的恩怨帶到了陳阿娘身上。
但是風皓瑜所認識的姑母,是一個和善可親的人,這些事情在他的腦子裡面,揮之不去。
但是他想的更多的是,陳阿娘的傷勢。
他曾經找過魏太醫,魏太醫只說能不能醒過來只能看她自己,那這樣是傷的有多重……
他這幾天腦子裡面總是想起他第一次跟陳阿娘見面時候的樣子,她著急的在屋子裡面跑來跑去,他抱起她時柔軟的手感,不盈盈一握。
那天在馬場見到她時,竟被她瀟洒的身姿給吸引了,她的每一頻每一笑都吸引這他。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活的跟她一般瀟洒,快活。
明明是和他差不多,身邊到處都有想害自己的人,卻跟他是不同的活法。
這樣一個女子,怎麼就會讓自己受傷?昏迷不醒?
他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從自己的庫房中選了一大批上好的藥材。給她送了過去。
有些事情,只有親眼看見之後,才能相信,那麼有活力的一個人,現在卻跟一張紙片一樣,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每次見到她都會紅潤無比的小臉,現在已經蒼白的可怕。
風皓瑜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陳阿娘這個樣子,於是就又匆匆離開,他到底是為什麼來這裡,他現在,自己也說不清了。
周竟遲帶著陳阿娘回了家,剛把陳阿娘放到床上,家裡的人就一股腦從外面涌了進來,圍著床站了一圈。
王氏孫氏看見陳阿娘虛弱成這個樣子,紛紛哭了起來,林姝也是趴在床上,小心的抽泣。
現在的陳阿娘適合靜養,於是周竟遲就把大家都喊了出去,把二公主跟陳阿娘,跟蕭家的恩怨說了出來。
一家子人都沒有想到會是個這麼情況。
周竟遲將所有人都喊了出去,唯獨把穎兒留在了那裡,他知道,陳阿娘平日里最信任穎兒,讓穎兒照顧她,他自己也放心。
穎兒坐在床邊,仔細的為陳阿娘擦拭額頭,一邊喃喃道:」主子,你可一定不要有事情,要早早的醒過來。聚香樓的大夥們,還有將軍府,都需要你,現在你又是平陽郡主了,就連蕭家也需要你了,主子,你可千萬要醒過來……」
說著,說著,穎兒哭了起來,一滴淚落到了陳阿娘的眼上。
陳阿娘這會兒,正處在一片黑暗,她想出去。但是似乎有什麼東西阻攔她一樣。
她現在耳邊全是風翊沁說的那些話,雖然她當初表面上毫不在意,但是內心卻悲痛不已。
雖然她是陳阿娘,靈魂是陳阿娘,但是這具身體是曾經的陳阿娘的,就是那個從就差點被害死,到了養母家家中又被欺負,被定下親的新郎退婚,被自己的姐妹奚落……
這些傷痛,加在一起。
陳阿娘能明顯的感受到,來自這具身體的悲傷,哀嚎……
那時,陳阿娘就突然意識到,真正的陳阿娘並沒有死去,她還留住了一絲靈魂,在這具身體裡面。
因為這具靈魂太過微弱,平日里也不能操縱這具身體,所以陳阿娘就一直沒有感受到她的存在。
但在昨天,陳阿娘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憤怒,無奈……
所以現在,她出不去了,是這具身體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嗎?
陳阿娘失落的坐了下來,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人家的,人家想死想活跟她沒有半點關係,是她強行佔據了這具身體。
雖然這具身體是別人都,但是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的情感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周竟遲…」陳阿娘喃喃道,「我可能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萌芽,以後我也再也不能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