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景雲
又是一日清晨,一個很普通的清晨,野草還是像平常一樣被風吹動,雲也如同往常一般輕輕飄過,但是對於李紙鳶來說,今天或許就是最後一天的自由。
起身將頭髮理順,或許已經有官兵在外面將這裡圍起來了吧?爺爺也不知去了哪裡,或許已經壓上了囚車吧?這些人還挺不錯的,沒有打擾自己睡覺,還真是幸福啊!
調整一下心態,李紙鳶將那塊破布搭起來的帳篷簾拉起,說實話她不喜歡這個居所,聞起來臭烘烘的,也不喜歡外面那頭牛,總是哞哞的叫著,還有騎牛的那個人,看起來那樣的討厭,沒錯,就是討厭!李紙鳶在心中不斷的宣洩著,一些不切實際的話語從心底冒出,算是對於這些年苦難歲月的自己做最後的一點解脫。
帳簾拉起,太陽的光線直奔她的眼睛,令她感到一陣眩暈,可是沒過多久她就適應了環境,周遭一切都顯得如此平淡,風和日麗。
「李姑娘,你醒了!」那個又溫暖又厭恨的聲音出現了,雖然聲音很好聽,可是又顯得那樣刺耳。
李紙鳶抬起頭,昨日那儒雅的少年又出現在她的面前,不過他深切的感受到,少年的氣質似乎又變了許多,顯得更加儒雅,很好的容顏,但是在李紙鳶的眼裡,卻顯得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李紙鳶不再看林謙,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似乎在找著什麼,令她驚訝的是,周圍並沒有她想象的官兵,也沒有被關在囚車裡的爺爺,只有那條令她討厭的牛還在哞哞叫喚著。
很快的,自己爺爺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帘,在跟那一壯一瘦的兩人坐在地上說著什麼,看上去交談甚歡!
目光再次看向林謙眼神中充滿著疑問。
「你爺爺要去沙州,他已經決定同我們一起抵達潭州邊界,再各奔東西。」林謙緩緩說著話,目光看向李紙鳶驚訝的表情。
「不可能!」李紙鳶震驚道,此刻的她心中充滿了疑問,自己爺爺是那樣的睿智,不可能就如此信任別人,即使親兵皆亡,也不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選擇,將自家的性命交於他人之手。
李紙鳶呼吸逐漸急促起來,胸口劇烈起伏,急忙走向李健碩。
爺爺還不知道這個人已經知曉一切,不然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爺爺!」
李健碩看向自己孫女一臉急促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趕緊詢問道:「紙鳶,怎麼了?」
「爺爺,我們不能和他們一起,不可以。」李紙鳶抓住李健碩的手臂,狠狠的抓住,似乎在傳遞著什麼訊息。
「紙鳶,不可胡鬧,林藥師如此好心,將我們送往潭州邊界,你怎可如此無禮!」李健碩語氣中帶著一點怒火,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不太好說出口的樣子。
「爺爺,嗚嗚嗚……」李紙鳶此時懷著和李健碩同樣的心情,她不敢將林謙知曉自己來歷的事說出來,怕林謙三人狗急跳牆,暴起發難,到時候就真的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李健碩看自己一直疼愛的孫女泣涕漣漣,也不禁心軟了下來,這是自己的孫女啊!以前就沒有給她過過該有的生活,其他官員子弟不論是誰,因為她父親的關係,只要見著自己孫女就會躲開,即使沒有同伴,她也從未表現得不開心過,這些都是為了不讓自己這些親人擔心才表現出來的。
想到這,李健碩不禁更加心疼起自己這很少哭泣很少哀傷的孫女了,而心中做下的那個決定也愈發濃烈。
張山與劉秀皆是一臉茫然的看著這爺孫二人,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
「咳咳!」這時,林謙輕咳了幾聲,道:「我們先去前頭看看,那些劫匪估計把錢財拿走之後就離開了,興許還能找回馬車。」
「好的,林藥師!」張山劉秀同時回應,三人便乘機離開了此地,只留下哭泣的李紙鳶,還有深深看著林謙遠去的李健碩。
「林藥師,真的要帶上他們嗎?我總覺得這爺孫二人有些不太對勁,你看是不是……」張山思慮良久開口說道,說實話,他心中對於李健碩和李紙鳶充滿了疑惑,始終覺得他們二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林謙意味深長的看了張山一眼,道:「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曉為好,該幹什麼幹什麼。」
「這……」張山還是不太放心,總覺得不太妥當,試想,一個從事山匪數十年的人,整天與官斗,與匪斗的人,其城府之深可想而知,所以張山不太願意做這種心中沒底的事。
「放心吧,我心中自有思量,只是現在還不能對你們說。」林謙自然看出了張山的不安,立刻出言安撫。
「好吧。」張山終於不做掙扎,對林謙妥協了,畢竟自己爛命一條,還要靠著林謙來救,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他兄弟二人的武功帶林謙逃走還是沒問題的。
劉秀疑惑的看著林謙與張山,道:「大哥,你和林藥師到底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懂,你們不要老是這樣啊?」
林謙看了一眼劉秀,默不作聲,劉秀見林謙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趕緊看向自己的大哥張山。
張山搖了搖頭,道:「以後再說與你聽罷。」
「大哥,你不能這樣啊,我們可是兄弟啊!林藥師~大哥~」劉秀沉重的哀嚎聲傳遍整條山路,但是換來的卻是無盡的沉默,他的哀嚎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訊。
李健碩好好的安撫了一會孫女,便看到林謙回來的身影,後面還有一輛沒有馬的馬車,被劉秀與張山拖著過來了,劉秀邊走邊抱怨:「奶奶的,連馬都不放過,比我們那會都不如。」
一路上劉秀都是罵罵咧咧的,張山與林謙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整個人在那自言自語。
「李伯,馬車已經無馬,待會只能用粗繩把牛綁在馬車前面趕路,希望你們不要介意。」林謙抱了抱拳對李健碩說道。
「自然不會,我爺孫二人已經是落魄之身,豈敢有所不滿。」李健碩臉上流露出哀傷的神情,這樣的人精流露出這樣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事不宜遲,我們就趕緊去景雲縣吧,路上死了這麼多人,等會若是官府的人來了,又要麻煩很久了。」林謙話還沒完,張山與劉秀便去將那頭牛遷過來,還好那批山匪沒有將拴在馬車上的韁繩也一併帶走,不然都不知道用什麼綁牛。
「好。」李健碩點了點頭,至於李紙鳶仍舊一副警惕的眼神看著林謙。
將牛綁好之後,李健碩與李紙鳶坐在馬車上,而林謙則架著牛緩慢前行,至於張山與劉秀,則還是用雙腿在路上走著。
林謙深深忘了一眼眼前的路,在這裡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人煙了,相比於之前的沉重而言,自從修為突破以後,他的心境便再次改變,眼前的故鄉已經不再那麼可怕了。
而林謙也從李健碩口中了解到了景雲縣的一些事情,當初景雲縣還叫做林縣的時候,基本上整個縣裡都是林姓之人,但是自從上任縣令被滿門抄斬以後,很多林縣中人怕連累到自己,紛紛離開了這裡,而林縣也由於再無姓林之人之後,便改做景雲縣。
「林藥師,過了景雲縣以後便又是一段山路,近年來這世道不太平,到處鬧山匪,你可一定要注意了,這群山匪無惡不作,見到他們我們就避開,切莫糾纏不休。」李健碩蒼老的聲音傳來,林謙聽了這話倒是沒什麼感覺,應了聲「是」,但劉秀與張山就不同了,此刻二人滿臉漲紅,無惡不作這話可不就是也將他們二人也算了進去嗎?
「老頭,你這話就不對了,誰說山匪就一定無惡不作了,我們……」
「劉秀!」見劉秀馬上就要自報家門了,張山趕緊開口制止,被張山這麼一喝,劉秀也意識到自己不該亂說話,馬車裡的二人剛被山匪劫財劫命,對於山匪怎會有好印象,說不得若是知道他們二人是山匪,怕是要拚命了,即使不拚命,這一路也不會太平靜,雖然這都是劉秀的猜測,但是也趕緊不提此事。
張山見此,趕緊圓場:「不可無禮!」
「哈哈哈,無妨無妨!年輕人就該有這股子衝勁。」李健碩頗為大度的說著,沒有計較劉秀這憨貨的話。
劉秀撓著頭,道:「是我無禮了,不該叫老頭,該叫老先生才是。」
張山搖了搖頭,繼續趕路。
林謙對於這一切充耳不聞,因為他知道即使知道張山與劉秀的身份,李健碩也不會暴起發難,畢竟他和他孫女也是逃犯之身,所以張山這一番心機,其實毫無意義。
很快就進入景雲縣的範圍內了,景雲縣邊緣是零零散散的一些農家,再深入,便可以看到一些城池,這些城池才是一個地方縣的根本。
五人一路走來一路打聽,其實主要是林謙打聽,畢竟家鄉的變化他還是十分關注的。
景雲縣除了縣令這個大官之外,還有幾戶貴族世家,有些是本地居民,有些是新遷過來的,旗下商家無數,靠著這些商家以及邊緣地區的農家,景雲縣還算得上小富,新官剛一上任,便將景雲縣的治安整理的井井有條。
但是世道不太平,曾有多個地方鬧山匪強盜,但是這些也只是大海上的一些小風浪,並不影響景雲縣的繁榮。
知道這些以後,林謙心中只做出了一句評價:比我爹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