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談

第十一章 夜談

夜已深,但是樹木里卻仍舊傳來不絕於耳的蟬鳴,蛙叫聲配合著伴奏,有時甚至還能聽到野貓撕心裂肺的叫聲,使得這個夜晚是多麼的不寧靜。

距離清晨還有幾個時辰,但是林謙卻如何也睡不著了,待到張山二人回來以後,便將那爺孫二人的事告與他們,經過三人商議之後,將他們的簡陋帳篷讓出來,林謙三人則在外面將就一晚。

具林謙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況,只是知曉老者名為李健碩,少女名為李紙鳶,京州人士,雖然沒有具體說明二人來歷,但光是李這個姓氏就足以說明二人與皇家脫不了干係,再加上來自京州城這個皇城,使林謙更加堅定了他自己的想法。

見離帳篷遠了,林謙便在草地上盤膝而坐,不遠處就是他的家鄉林縣了,不,更準確的來說是叫景雲縣,令他不經升起了一種近鄉生怯的感覺,這裡是他日思夜想的地方,也是他最不願回到的地方,因為他不知道,再見故鄉之時,會不會將他這三年來養的淡然心境……盡數擊潰!

一念至此,少年不禁面容深沉,當他反應過來之時,身心一顫,趕緊運轉靈氣,調整自身狀態。

「好險,若是任憑剛才那種心境蔓延,只怕會道心種魔。」林謙額頭冒氣虛汗,果然,這裡才是他一生中最難邁過去的坎。

月明星稀,周遭也靜悄悄的一片,彷彿天地都失去了聲音一般,如同平靜的大海一般,美麗沉靜的背後總是面臨著數不盡的危機。

「出來吧。」

林謙停止運氣,平淡開口,甚至連頭都沒有任何偏轉。

「恩人……」李紙鳶怯生生的聲音傳來,按理說一個從小便富貴纏身的女子不該會如此膽怯,或許是真的被之前的事嚇壞了。

「何事?」林謙依舊平淡,這是他這三年來養成的習慣,不管是誰,他的話都不會太多,他的語氣也不會有很大的轉變。

「恩人,謝謝你。」李紙鳶的語氣依舊怯生生的,似乎很怕自己聲音太大嚇到林謙一般。

「夜深了,李小姐請回吧!」自始至終,林謙都沒有變過自己的動作,甚至正眼都沒有看過李紙鳶,此刻的他只想自己能一個人安靜安靜,若是有心人仔細去聽的話,甚至能從林謙的語氣中聽出林謙內心的躁動不安,處於爆發的邊緣。

李紙鳶深吸一口氣,似乎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道:「恩人,請不要怪我爺爺沒有將來歷告訴你好嗎?」這就是她內心的想法,她雖然不算聰明,但是林謙語氣中的不耐煩卻是多多少少聽出來了一點,認為林謙不耐煩的源頭是來自於自己爺爺的不坦誠。

林謙詫異,自己何時怪罪過其他人了,但是想到自己心中的煩躁,以及剛才的語氣,便也明白為何李紙鳶會這麼說了,便道:「不用叫我恩人,叫我林謙就好,況且我並沒有怪罪誰的意思。」

李紙鳶明亮的大眼睛看向林謙,道:「可是你剛剛……」

「剛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是我自己的緣故,不是受他人影響。」林謙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得平和一些,此刻的他又恢復了那種儒雅的神態。

李紙鳶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因為剛才冷漠的林謙實在是太可怕了!

「還有事嗎?」林謙轉過頭去,十幾歲的少年透露出與其年齡不服的成熟。

「求恩人救救我爺爺!」

李紙鳶的聲音雖然不大,甚至帶有哭腔,但語氣中透著決然,林謙詫異的看著李紙鳶,發現李紙鳶已經跪倒在地。

救她爺爺?劫匪不是已經走了嗎?難道還有其他人要殺她們?

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林謙腦海中,李紙鳶和她爺爺李健碩的來歷難以具體推測,或許並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林謙起身,將已經泣不成聲的李紙鳶扶起,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李紙鳶輕拭眼角的眼淚,她已經提心弔膽的過了一個多月,對任何人都不曾起過依耐的想法,也不敢對任何人起依耐的想法,因為那個人,是這個世界上權利最大的人。

沒有人敢忤逆他,所以若是自己依耐別人,必定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之所以向林謙求救,也是不久前才起的心思,因為她能感覺到,林謙眼睛閃爍的光芒,絕對不是戲法那麼簡單!

女人的感覺往往是奇特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雖然她自己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但是她已經別無選擇了,現在的她再也沒有之前的親兵保護,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爺爺,這一個月的經歷,令她那顆純潔的心支離破碎,這一個月的生活除了逃跑,就只剩下殺戮……

所以,她在賭,賭林謙是真的與眾不同,能帶著她脫離苦海,賭注就是,她的命!

「我……我……」李紙鳶哽咽著,似乎仍舊在掙扎,又或者是在害怕……

林謙拍了拍李紙鳶的背,讓她不要急慢慢說,雖然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李紙鳶依舊只是一個勁的說著那個『我』字,可林謙仍舊不厭其煩的幫著她順氣。

終於她的心情平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林謙,多久沒有人像爺爺一樣關切自己了,即使有,也都已經不再這個世上,自己的血統雖然高貴,但是卻很少有過高貴血統所應該擁有的權力。

林謙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眼神給嚇了一跳,不過驚嚇過後卻是驚喜,他發現被人這樣看著的感覺還挺舒服的。

見李紙鳶恢復常態,林謙也不再拍她的後背,示意李紙鳶坐下來說話,而他自己也坐在李紙鳶的身旁,側目看著她,道:「若是不想說的話也不要勉強自己。」

李紙鳶點了點頭,道:「對不起……」語氣恢復了那種怯生生的時候,林謙覺得,或許她並不是被之前的劫匪所嚇,導致的膽怯,而是另有原因,或許一直都是如此,也不是不可能!

就這樣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夜再次安靜了下來,之前的小風波也並沒有掀起多少風浪……

「我的父親是地方縣令……」

最終李紙鳶打破了沉靜,也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林謙點點頭,沒有說話,等待著李紙鳶繼續說下去。

「父親一直與他的行政做法相對,雖然母親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但是因為父親的關係,所以交情也逐漸變淡。」

「父親經常上書要求改善國政,雖然從未被認可,但是卻一直不管不顧的上書,直到那一天,他對我的父親再也無法忍受之後,判下了一個叛國亂權的罪名,凌遲……處死!」

說到這,李紙鳶的語氣變了,刻意將最後兩個字說得很重,林謙知道叛國亂權的罪名有多大,恐怕不僅僅是將李紙鳶的父親凌遲處死,甚至連家人也逃避不了干係,這也就能解釋得清李紙鳶求自己的原因了,而李紙鳶口中的『他』呼之欲出!

抄家已經在所難免了,誅滅九族也是意料之中,這樣的遭遇,竟是與自己如此之像!

「爹爹……娘親……」李紙鳶將頭埋在腿上,一個人如同夢囈般說著話。

深吸一口氣,林謙緩緩道:「你就這麼相信我能救你們?」

李紙鳶抬起頭來,淚眼汪汪的看著林謙,是啊,自己怎麼這麼傻,有誰會敢救自己?不過是平白拖累別人罷了。

這些天的遭遇使得她對於生活早已迷茫,直到最後一名親兵的死去,她就徹底的絕望了,看到林謙,就想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總是想著林謙會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不畏懼皇權的人,其實,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況且,別人憑什麼要冒著天下之大不違,來救一個不相干的人?

或許……自己真的昏了頭吧!

默默的站了起來,眼中的淚還未乾,李紙鳶低落的離開了林謙所坐著的地方,直到到了離林謙很遠的地方,才回頭望了一眼還盤膝坐在原地的林謙……或許,他等會就會去景雲縣舉報吧……

李紙鳶抬頭看了看天,美麗的面龐沾著晶瑩的淚珠,無力的慘笑著,眼角還有新的淚珠流出來,沒有停歇……

林謙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緊緊握住,喃喃道:「皇權啊!你究竟害了多少人吶……」

林謙在深山之中居住數載,心中對於那個對自己抄家滅族的皇已經沒有多少恨意了,自從踏入修仙一途之後,對於凡俗之事看得更是平淡,直到剛才,他心中的恨意似乎被李紙鳶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也不再刻意剋制這股怒火,因為他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人,即使是仙,也該有喜怒哀樂,更何況自己還不是仙!

之前的他對於修仙有著錯誤的理解,他認為,仙,便是要脫離世俗,不再有凡人的喜怒哀樂,所以他才會刻意壓制自己的一些情緒,使自己時刻達到無為的狀態,可是恰恰是這種壓制,使得他早已不再擁有那種順其自然的無為之感,早已脫離了無為的範疇。

「天地開,分兩儀,兩儀者,陰陽也,人為陽、魂為陰、山為陽、平為陰、火為陽、水為陰、天為陽、地為陰,故而陰陽之氣常在。陰陽者,萬物之始也,故通曉陰陽者,可觀天地之變化,感天地之大道,天生一物,必生另一物以克之,天殆一物,亦有另一物因之而逝,天地方為平衡,陰陽方定止,故陰陽之道,可衍化天地,亦有通此變化者,稱為陰陽仙體,得此天之眷顧,事事而順心,物物而順意……」

林謙將樹哥當初念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後來才得知,這是《陰陽心決》,對於自己所修鍊的陰陽之道,有著不錯的引導作用。

「得此天之眷顧,事事而順心,物物而順意!順心?順意?」林謙心中忽有所感,怪不得自己之前刻意壓制情緒之時修為無寸進,原來儘是自己阻斷了道路,正是這樣的明悟,使得林謙這裡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無為,無為,不可壓制,也不可不制,一切都要達到一個平衡,就如同陰陽之道一般,一切都要達到一個平衡!」林謙欣喜異常,沒想到李紙鳶在無意之中幫了自己一把,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一念至此,林謙運轉功法,而這功法,就是陰陽二元!

陽元淬體,陰元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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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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