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面見也先
慶格爾泰目視著對面走過來三個人,看著他們身上光鮮的朝服,知道他三人便是來使了。只是這三位來使著實唬了他們嚇一跳,他身後的瓦刺小伙發出一聲驚叫:「來頭大呀,是多大個官呀?」另一個瓦刺人叫道:「頭一個長得太嚇人了,肯定是大官,沒準他就是于謙。」
慶格爾泰看見三位走過來,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王鐵君鐵青著臉,不以為然地往裡面走去。慶格爾泰心想好大的架子,心裡便暗暗藏了一股氣。王鐵君根本沒留意慶格爾泰,他是盡全力控制自己顫抖的不聽使喚的雙腿。他身後耳朵和油條像木偶般直通通走過去。
也先的大帳在營地的中間,是一個蒙古包式的大帳。大帳四周布滿身背弓箭腰配大刀的瓦刺勇士,這些勇士異常剽悍和兇狠,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三人。一個瓦刺人看見三人走來,急忙跑進大帳回稟。不多時那個瓦刺人叫住慶格爾泰,兩人嘰里咕嚕耳語了幾句。
慶格爾泰走到王鐵君面前道:「使者大人,我們也先大汗有請。」
王鐵君點點頭,到了此地,也不容他再多思,總之深入虎穴,便看他自己的運氣了,活了這般年紀也了無牽挂,一切隨遇而安。他大大咧咧向大帳走去,他身後的耳朵和油條也跟著走進去。
大帳正中坐著一個矮胖面黑的瓦刺人,王鐵君心想這便是也先了,兩旁是他的官居要職的瓦刺族人。王鐵君走到大帳中間躬身一揖道:「大明使官王鐵君,覲見也先大汗。」
也先眯眼望著王鐵君,對於大明朝臣他也略知一些,這個王鐵君是何許人也?他如何從未聽聞過?他又轉眼望了眼使官身後兩人,氣得差點吐出來。這兩人賊眉鼠眼,一眼便可看出根本不是官宦出身,他雖沒在大明待過,但是也深知大明朝臣選拔的難度,先不說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只憑他舉手投足便可看出出身的高下。莫不是不把我也先放眼裡,也不會拎出這三個不三不四的人來與我談判。想到此,也先黑下臉,向慶格爾泰叫道:「去把陳德全叫過來。」
不多時,陳德全低著頭哈著腰一路小跑進了大帳。
也先忍著怒氣,指著三人問道:「陳德全,你若要活命,不得有任何隱瞞。你可識得他們?」
陳德全這才敢轉身看大帳中的人,他看到三個身著朝服的使者,心中一喜,急忙走到他們面前一看,立刻面色如土,渾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回,回大汗,識得是我朝之人。」
「什麼官職?說……」
「是……是……牢頭。」
「什麼……」
「牢頭。」
慶格爾泰一把抓住陳德全的衣襟,叫道:「牢頭是狗屁官職,根本就是不把我瓦刺大汗放在眼裡。」慶格爾泰推開陳德全對也先說道,「也先大汗,大明欺人太甚,派出個牢頭來與咱們談判,是成心小看咱們,不如我把他們三人推出去砍了,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也先氣得一拍大案,便要喊人。一旁的軍師博納勒站起身道:「也先大汗,休要氣壞身子,不可上了那于謙的當。這擺明了就是要噁心你,讓你氣得失了分寸,若是殺了來使,便中了于謙的計了。」他站起身,瘦窄的面頰上一雙黑亮的小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走到也先面前道,「看來他們是不想接他們的皇上人質了。」
「你沒聽到他們已經另立皇上了。」也先陰沉著臉,道,「咱們手上的那位變成上皇了,估計還巴不得咱們殺了這個人質呢。」
博納勒回過頭,望著王鐵君嘿嘿一笑,問道:「來使,請問你的官職?」
「我乃刑部司務是耶。」王鐵君大聲說道。
「你身後兩人呢?」伯納德接著問道。
「我的隨從。」王鐵君答道。
「既然兩國開戰不斬來使,你三人的小命你們暫且收著,」博納勒陰森森地接著說道,「也先大汗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回去傳話,我們只與于謙談,除此人之外,來一個斬一個,到時休要怪我們沒有事先告誡。」
「軍師,為何放了這三人?」慶格爾泰怒氣衝天地問道。
「放他們自然有用處。」博納勒不屑地說道,「殺他們如同踩死一隻螞蟻,讓他們給咱們傳話給於謙。」
「來使,你可記下了。」博納勒陰沉地嗓音問道。
王鐵君急忙點頭應下,心裡一陣狂跳,這次是來鬼門關溜了一圈,還能留著一條命往回走,真是幸運。
博納勒一個眼神,幾個瓦刺勇士衝過來,迅速綁了三人便往外走。
六個瓦刺勇士,兩人抬一個,把三人狠狠撂到大營之外。蕭天遠遠看見,立刻命手下催馬趕到,幾個人手忙腳亂解開繩索,把三人扶到馬上,一眾人馬匆匆離開。
蕭天帶著三人一路疾駛,很快回到營地。于謙聽完王鐵君的敘述后,大讚了三人一般,命人拿令牌護送三人回城。三人經歷一場生死劫難,彷彿變了個人,王鐵君要求留下守城,耳朵和油條也紛紛點頭。魏東升一看,拉著他們便去了營地。
他們走後,于謙在大帳中來回踱步,沉默不語。
蕭天問道:「大人,也先提出只與你談,咱們此次是談還是不談?」
「也先見過咱們派去的使者,便已經心知肚明,他知道咱們不會與他談。說要見我,也是虛晃一槍,明知道我不會見他。」于謙眼睛看著地圖,眼裡漸露寒意,「他的僥倖心理一旦打掉,便是要決一死戰的時刻了。我估計,也先要發起攻擊了,而且會很快。」于謙目視著蕭天道,「你這裡一定要做個完備的準備,也先很狡猾,往往出其不意,不要以為他們在這裡吃過敗仗,便不會再來攻擊。」
蕭天點點頭:「大人提醒的極是。」
于謙說完,便吩咐手下準備回德勝門,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叫來隨從道:「吩咐下去,給其餘幾個城門將軍傳話,要時刻提防也先攻城。」
蕭天和張念祖護送于謙一行到三四里之外,幾人才告辭。
蕭天回到營地,便與張念祖馬不停蹄地四處查看布防,查看兵營里傷病兵卒的情況。直忙到酉時,眼見夕陽西下,遠處的天空籠罩在一片霧靄中。
「大哥,天色已晚,也先今日難道還會休戰?」張念祖的話音未落,從坡上傳來喊聲,兩匹快馬向他們的方向奔來。
蕭天抬頭觀看,認出是魏東升和一個探馬的身影。蕭天暗吃一驚,說道:「不好,看來有情況。」
轉眼間,魏東升帶著探馬奔到面前,探馬翻身下馬回稟道:「狐王,前方有報,也先大軍直奔安定門而去。」
「安定門?為何又是安定門?」蕭天擰眉自語,片刻后蕭天問道,「也先多少兵力?」
「回王爺,不詳。」
蕭天看著探馬:「接著再探。」
探馬點頭稱是,轉身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回大帳。」蕭天轉身回到自己馬前,三匹馬飛快地奔向坡上。
聞訊而來的眾位守將紛紛走進大帳。蕭天和魏東升站在地形圖前,看著安定門那片區域,半天都沉默不語。
「看著也先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似乎不著邊際,難道他最終還是選擇在安定門突破?」蕭天自言自語道。
「上一次攻城,劉善強勝的並不輕鬆。」一旁的張念祖說道,「上次只是也先派出的一小股兵力,若此次是大軍壓境,我看安定門會很懸。」
「是呀,念祖說得不錯。」蕭天憂心地看著眾人,「若那邊一旦抵擋不住,咱們這裡是離他們最近的駐軍,不能袖手旁觀,必須去支援他們。」
守將中有人提出異議:「狐王,尚書大人把城門分派給各個將軍,咱們只管死守咱們的城門,若是分出兵力去支援,保不齊也先又向咱們城門殺來,到時豈不是自身難保?」
「你說得也有道理。」蕭天道,「尚書大人之所以下死令,實則是鼓舞士氣,無退路可尋,便只能迎面抗爭。咱們的敵人只有一個那便是瓦刺人,而所有城門的守軍都該團結一致,不分你我,在其他城門受困時去支援,反過來咱們被困,他們也會來支援。」
聽到此話,那個守將慚愧地低下頭。
突然,大帳外一片喧嘩,一陣腳步聲后,李漠帆跑進大帳,直接來到蕭天面前大聲說道:「狐王,不好了,安定門來求援了。」
「啊……」大帳內一片唏噓,剛才還說到安定門有些懸,如此快便來求援了。
「快,讓來人進來。」蕭天大聲道。
不多時,從賬外一瘸一拐走過來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漢子,而來人並沒有穿盔甲兵卒衣裳,像是助守的平民。來人走向蕭天,蕭天這才認出這不是柳眉之金禪會門下,堂庵的執事胡老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