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離煙花翠蓮游故地 出院外錦兒尋貨郎
上回書說到小王員外要帶金翠蓮走,到了樓上卻見屋內還有一女子在和金翠蓮說話,小王員外又起了色心,便要將她也一併帶走,下樓來和吳大娘說了。
吳大娘不敢不從,忙打發人上樓去看,夥計上去看了回說是曹錦兒。
吳大娘心想:好在這錦兒父母都不在了,若是像金翠蓮那般父母雙全的,豈不是得心疼的要死。若是換成了白秀英,白玉喬那老小子也不是好惹的啊。
吳大娘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子,真真的錦兒卻只值三百貫銀子,心想正正不愧是軍需採買的主,真會算計,在翠蓮身上花的錢,又要在錦兒身上找補,事到如今見他中意錦兒,吳大娘只能硬著頭皮再討價還價一番。
吳大娘嬉皮笑臉的說:「哎呦呦,原來是咱們坊子里年級小的一茬兒里的尖子啊,我說員外爺,這錦兒可是個好坯子,論模樣、論能耐都是頭份兒的,要不,您再賞點兒。」
「你這老鬼,這你便賺的多了,今天爺我開心,便再給你加二百貫,留在買點胭脂粉的罷。」說著便讓隨從拿銀子。
這兩個女子雖不如原想賺的多,吳大娘卻也連本帶利的賺了不少,自不必細表。
小王員外的夥計交了銀子,吳大娘問到:「軍爺何時將二位姑娘帶走?」
小王員外說:「今日來便要帶走,豈能等得明日。」又對身後的幾個隨從說:「今天上司衙門裡喚我有公幹,我自先走,你們卻要好生看管。」說罷便揚長而去。
來不及與二妹妹閻惜姣、三妹妹宋玉蓮和小妹妹白秀英作別,甚至沒有收拾好隨身的應用之物,王員外的手下便在吳大娘的帶領下進屋,進去便要帶金翠蓮走。
錦兒見勢,就說:「媽媽,容我姐妹說一說話再走罷,我這就去找她們來。」
吳大娘伸手攔住了錦兒,假意說到:「四姑娘啊,咱娘倆的緣分今天也盡了,剛才王員外說見你在這裡受苦不忍,也花了贖身銀子,將你贖了出去,這一包銀子便是你的典身錢,你家裡也無爹娘,這三十貫錢你便存著罷。左右也無處花銷,跟著你大姐姐到渭州去,哪裡用得著你們自己的錢。」
金翠蓮一聽便懵了,哭著說:「帶走我一個便是,如何還要搭上錦兒妹妹。」
吳大娘說:「小王員外對你可是真好,怕你路上孤單,便也將錦兒贖了身,你們一齊起身罷。媽媽我這還有事,就不送你們了。」
說著吳大娘轉身扭搭扭搭地出去了,屋裡只剩下金翠蓮和錦兒,錦兒說到:「姐姐,我也無牽無掛的,一生只是視你們如親生姐妹一般,這樣跟著姐姐倒也好,免得我在東京挂念你。」
說著就幫著金翠蓮收拾了包裹,自己拿著二十貫錢,被小王員外手下的隨從半看半押的帶出了彤煒坊,到了門前上了大轎車。
車把式催動馬車,隨從一邊跟著,順著西市大街出了汴梁城。
路上無話,馬車緩緩停下,二人下了車,外面陽光照的二人睜不開眼,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金翠蓮定睛四處看時,覺得此處十分收悉,問錦兒這是哪裡。
錦兒也四處看了,倒是她眼鏡尖,說到:「姐姐,這水正是西郊外的汴河啊,你看河對面,那不是三月是我們踏青的地方?」
金翠蓮順著錦兒指的方向看時,果然河的對岸有一處曲水流觴,遠處還有一片桃林,此時桃花已經凋謝,滿樹只是翠綠罷了。卻不知為何要來這裡,便問身邊小王員外的侍從:「敢問這是何處?」
管事的說:「這便是汴河碼頭,我家官人便在此居住。」
說著金翠蓮和錦兒便被帶到了碼頭旁邊的院落當中,當夜小王員外赴宴未歸,金翠蓮和曹錦兒在小院之內痛苦了一夜,閻惜姣、宋玉蓮、白秀英也是直至深夜坊里散了場才知道了此事,三人聚在一起痛哭了一場,敘話至四更天方散去,不在話下。
單說金翠蓮搬至在碼頭外小院之內,整日也是茶不能思飯不能想,當著小王員外的面還不敢發作,到了背地裡卻總是想念王定公子,不禁暗暗落淚,真是後悔當晚二人沒有來得及定下計策如何能夠再次相見。
這一日,金翠蓮又在思想王定,想著想著嘆了口氣,和錦兒說道:「真是煩惱,也不知甚麼時候那軍需能採辦完,若是採辦完成,便要帶著我們到西邊渭州去了。不知是否還能再與王公子相見。」
錦兒一邊說:「是啊,哪怕是想要寄個音信與王公子得知也不行,這院落被官兵把的水泄不通,就連我也不能出入,這可怎生是好啊。」
正在這時,但聽得門外一連串的叫賣,吆喝起來還是悠悠揚揚飄飄蕩蕩:
淥繞宮城漫漫流,香飲子賣了耶——
鵝黃小蝶弄春柔,香飲子賣了耶——
問知公子朝陵去,香飲子賣了耶——
歸得花時卻自愁。香飲子賣了耶——
這一長串的吆喝下來,端的是好聽。旁人聽罷具是要買些香飲子來吃,,金翠蓮聽罷則心中自是喜不勝收,聽聲音和唱詞定是兩個月前與我和王定公子倆做落花媒人的小貨郎。
便和錦兒說:「你可曾聽到外面賣飲子的?」
錦兒說:「聽到了,像是三月三在對岸見到的那個貨郎。」
金翠蓮點了點頭,心想與那王公子聯絡之事還是得再依靠這小哥啊,便對錦兒說:「只奈何我們出不去啊。」
錦兒聽了說:「聽聲音像是在這附近,我和守門的說說,只說是買飲子喝,看看能否成功。」
也只好如此,囑咐錦兒要小心行事,錦兒「哎」了一聲便急忙一溜小跑來至在小院子之外,門口有四名軍漢守把,錦兒裝作無事便往出走。
門卻開著,待要到門口時,被其中一個班頭一句喝住了,清了清嗓兒嚴厲地問到:「站著,唉唉唉,這像是無有頭腦的飛蛾一般的亂撞,懂不懂得規矩?知不知這是甚麼所在?瞧不見這有人守把著啊?那去啊這是?」
一連串的發問,作威作福的樣兒足了。
錦兒一看沒有矇混出去,便滿臉微笑的對著那為首的軍漢道:「軍爺萬福,回軍爺老爺的話,小女子出去買些飲子來喝。」
軍爺一聽聲音,又一看是老爺前幾日帶回來的兩個女子里年紀小的那個,因那女子是老爺要討來的小妾,這是小妾身邊的人,也不能太得罪了,說話就稍稍緩和了些,但也故作鎮定的說道:「軍需大老爺有話,這院子是老爺臨時設立的軍需衙門,任何人都不許外出一步。」
錦兒一聽碰了壁,忙想變通的法子,雖然這錦兒尚不到十七歲,但常年在這行院中做事,也深知這男人受不得甚麼。便嗲嗲的叫了一聲「我的好軍爺」,緊接著一個眼神過去,那眉梢眼角雖沒有萬種風情,卻也是說不盡的春光,兀那四位軍漢再有本事,要發作脾氣,一看這姑娘如此的俏皮嬌羞,也便都轉怒為喜了,有兩個竟咧著嘴憨憨的笑了笑。
錦兒看到此法似乎奏效,也故意的低下了頭,害羞的說道:「四位軍爺,小女子是王老爺新娶娘子的貼身侍從,最近幾天我家夫人因新搬到了城外有些水土不服,因此感到胃口不適,剛才聽得院外面有叫賣香飲子的,我家夫人便打發我去給她買些來吃,還望軍爺老爺們通融通融,行個方便,買了便回。」
那位為首的軍漢回道:「這……老爺走時留下話了,任何人都不許外出一步,你這不是為難我等嗎?」
錦兒一聽馬上接道:「我也知咱們老爺的脾氣,我也不能給您幾位找麻煩不是,這樣煩您把那個貨郎喊進院子里來,讓我奶奶挑揀上幾杯喝了也就是了,這樣您說……好不好嘛?」
說著自袖裡拿出幾塊碎小的銀子,伸手遞給看門的軍漢。
「我家夫人還說,見幾位在這日頭下當差辛苦,也給幾位買碗湯水喝。」錦兒慢聲細語的說著。
接著又是一個極其具有摧毀力的眼神,軍爺自是招架不住,心想裡面的那位也算是半個主子,將來要是得了寵,我等也得罪不起,再者又得了些銀錢,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點了點頭,對旁邊的軍漢說道:「你快去喊那個挑擔子的貨郎,就說這裡有人要買飲子吃。」
旁邊的兩個軍漢答應了一聲,提起手中的水火無情棍,向院外大步流星的走了幾步,果然見碼頭上有一個貨郎,便朝著喊了一聲,把他喊到了院門外。
究竟那貨郎是誰,請看下回:金翠蓮用謀暗送箋李小二長街巧遇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