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重相逢榮華再相見 九江口母子又團圓
上回書說到過街鼠張三在鎮上店裡買回了團圓餅思念起自己母親,月上東山後眾人共度中秋佳節,席間金翠蓮開嗓唱了兩首應景的曲子,引來眾人喝彩,過街鼠張三卻因聽了「新雁初鳴」一句倍感哀傷。次日清早,過街鼠張三對眾人說出了自己的身世,並請求回九江府江州城尋自己的母親。
玉燕為人仗義豪爽,便要一路跟著去到九江,過街鼠張三那裡肯勞煩眾人,便說自己去便是了,還要在家侍奉高堂。
玉燕一聽過街鼠張三句句乃是肺腑之言,又言之有理,便也不好多講,想了想道:「即使如此,便就依你,止是馬車便不要賣了,你便留著趕奔九江,日後帶著老娘去我的莊上也算有個家什,免得再去置辦。」
過街鼠張三聽了便推辭不受,眾人三番五次的勸說,張教頭也說、金翠蓮也講,過街鼠張三便承受了。
眾人便各自回房休息,金翠蓮找到了鄆哥,教鄆哥在鎮子上挑選最好的衣料、什物等的買了些,裝在了過街鼠張三的馬車上。
過了晌午,張教頭、王進帶著過街鼠張三、鄆哥到了江邊碼頭,此處雖不是縣郡,卻因有東西大江南北大路,四路通衢,水旱的碼頭,因此上往來上下的船兒極多,有官家打理的大船走舫,也有私家艄公的野渡。
眾人尋了幾處,遠遠便見碼頭的正中心處有一艘官家的大船,四人上前問訊,掌船的便說是到恭州去的,明日起早便走,眾人大喜,見此船寬大厚實,前後有十幾丈長,寬下也有數丈,左右凈是纖繩,船上數根桅杆都有懷抱粗細,降著白帆,眾人大喜,都問張教頭,教頭看了點了點頭說:「那便約定下五個人的座位來。」
船家又問:「幾位到那裡,敢是座上等的高間還是一般的座頭?」
張教頭見路途遙遠,便要了兩個高間,若是高間在白日介在江水上航行時便能稍作休息,免得他人打攪。鄆哥交了定金,四個人便回到客棧,與玉燕翠蓮說了,單等明日登程,當日無話。
次日清晨,吃罷了早飯,算還了店飯賬錢,過街鼠張三送眾人上船,張教頭、王進、玉燕小姐、翠蓮先後上了船,止留鄆哥在下面與過街鼠張三作別。
鄆哥拿出了一包金銀塞給了過街鼠張三,說是玉燕小姐吩咐給你路上的盤纏,過街鼠張三幾次推脫不過,便收在身上,船家撤下了跳板,解開攬勝,升上帆,離開了岸。
穿上旅者與岸上的人揮手作別,慢慢船影消失在遠處的江上,看官牢記話頭。
再說過街鼠張三趕著車便離開了鎮子,往下遊走去,一路之上飢餐渴飲,小心翼翼,生怕節外生枝,非只一日,便來到了九江府江州城,到了北岸,過街鼠張三找了一處馬市,將車馬都寄存了,尋了一副扁擔將行囊和玉燕小姐所贈的衣料挑了,尋官船過江。
到了對岸,進了江州城,依然忘記自己年幼時所住的房舍在那條街巷,好在有一雙巧嘴,俗話說嘴勤能問出金馬駒子來。
過街鼠張三便沿街打探張華家住何處,問了幾人才打探出來,因這張華家裡排行在大,街面上都稱他做小張乙,少有知道他大號的,故而費了幾番周章,好在打探告訴了他住址,過街鼠張三便循著找到了家。
此時太陽依稀快要落山,過街鼠張三放下扁擔,敲了敲門,裡面開門的是一條漢子,身上扎著圍裙,手上滿是麵粉,看樣子是在整備晚飯,抬頭往臉上看,卻與過街鼠張三頗為相似,止是有幾分滄桑,又是靠近江邊的緣故,麵皮上有幾分水銹。
那漢子雖看外面站的這人面熟,卻不認得過街鼠張三,過街鼠張三見似大哥模樣,便問:「敢問這是張華家下嗎?」
裡面人答到:「我便是張華。」
過街鼠張三聽完撲身便拜,嚇得那人大驚,忙問這是何意,過街鼠張三起身說:「我是老三榮兒啊。」
小張乙不聽則以,一聽便是一驚,往臉上看,果真是自己的兄弟,也顧不得手上的麵粉,便將過街鼠張三摟在懷裡,兄弟二人哭作一團。張華便哭便回頭喊娘:「娘啊娘,你那三郎回來啦。」
說著便拉著過街鼠張三往院里走,過街鼠張三回身提起了扁擔,張華見了一把接過來,拿到院里,回身去關上院門,此時過街鼠張三已經進了屋,張華跟著進屋,見過街鼠張三已經跪倒在床前,娘倆相擁而泣,小張乙見了又是哭又是笑的,不做所措,娘三個好一陣才止住哭聲。
過街鼠張三見自己的親娘較十歲離開時衰老了許多,鬢角多是銀絲,麵皮上皺紋堆壘,老娘開口問道你姨娘可好,過街鼠張三一聽便又止不住悲傷,將姨娘年前已經過世的事說了,老娘聽完險些背過氣去,兄弟二人捶打後背,好一陣才又平順了過來。
過街鼠張三又將這些年自己在東京的事挑光彩的說了,尤其是拜了魯智深之後行俠仗義,侍奉姨娘的細細說了,又將自己跟著好友李四等到了青州府桃花庄,此次又如何借路回家尋娘講了,說著便將身後的扁擔里拿出了玉燕小姐所贈的衣料,打開之後裡面又見封著二十兩的紋銀。
老娘並非是那見錢眼開的人,止是知道如今三子混跡得還不錯,才甚是高興,趕緊叫張華去做飯來,又叫他到街上買些酒肉回來吃。
張華轉身剛要走,過街鼠張三便拿出一塊銀子來給了大哥,老娘點了頭,張華便拿錢出去採買菜蔬酒食。
過街鼠張三便問了老娘這十幾年如何過活,老娘長吁短嘆的說了經過:「自打家裡出事之後,官府找上門來,見家中死了四條人命,止有我一個在家,便要繩拘索帶,拉我到衙門問罪,你大哥卻未歸來,我被帶到堂上,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官家便要傳喚你二哥到堂,卻尋不見,將你大哥尋到帶到堂上,三推六問,發下海捕文書捉拿你二哥,我被問了個管教不嚴之罪,為了平息官司,脊杖二十,徒刑二年,你大哥死命相拼,要替我受罪,州官見你大哥至孝,便依他替我受刑,卻打得不重,減刑半載。
你大哥便在牢里監押了一年六個月的光景,我在外替人縫縫補補,攢下幾個錢來,時常不斷的便給牢里送些衣物錢鈔,怕你大哥在牢里受罪。如此這般苦熬出十八個月來,你大哥便刑滿釋放出來。」
「那你二人以何為生呢?」過街鼠張三凝重的問。
「你大哥出來后,便再也回不去軍營之中當差,家裡又窮,他便四處做些零工,後來便跟著街上幾個老手藝人到鄉野去給人修建庭院,因他活計丁對,賺了些錢,家裡的生計便好了些。」
「可我見這家卻有些……」過街鼠張三望著這家裡上下雖算不上清貧,但也並不富裕。
說到此處老娘又嘆了一口氣,恨著說到:「也不知你們爺們上輩子卻是如何,今生都要做這個賭棍,你大哥見家裡稍顯寬裕了,便又在街上那些潑皮的慫恿下,撿起了賭博,我那裡勸得了,起初是賭,後來便是跟著莊家放賭,越干越大。
聽人說有一次誆騙江州牢城營里的一個獄卒,險些叫那個黑大漢奪了性命去,還好有人攔阻,才躲過一劫。老話說久賭無勝家,你大哥自恃聰明,卻害了他。
過了幾年,剛剛緩過來的家又被他輸光了,輸光了他便再出去給人家做工建房修廟,蓋屋砌牆,可此時我便病了,一病不起二年有餘,你大哥在床前見我如此,還要去賭,我便是說身上的病便是因他而得,你若今日出去耍錢,回來便來給我收屍,說著我便拿出了剪子。
你大哥聽完忙躲過我的剪刀去,跪在地上發誓不再去賭,自那日起,他真箇就不再去賭,每日介早出晚歸,雖說辛辛苦苦,但也落得本本分分。又過了將近一年,便是去年,我的病便也好了,你大哥依舊是不曾去賭,止是守著我過活。」
過街鼠張三聽完既為老娘身體康復高興,也未大哥能夠浪子回頭而欣慰,想到自己年輕時也是混跡賭坊、鬥毆搶奪的,不免自慚形穢,也未自己遇到了智深師父能改邪歸正而慶幸。
母子二人說著話,小張乙便提著酒菜食物回來,兄弟二人一齊動手整備晚飯,老娘在一旁看著,心想三子回到了自己身邊,便忍不住地笑,不一會的時間,飯菜酒肉齊備,三人圍坐,老娘在中,二子一左一右,三人推杯換盞共敘天倫之樂。
席間老娘問張三,此次回來可還要走?張三便說:「回來尋到娘,便那裡也不去,找時間給桃花庄稍封書信便是。」老娘和小張乙怎不高興,至此過街鼠張三便留在九江老娘身邊,看官牢記江州還有過街鼠張三在此。
轉回頭來再說玉燕、金蓮,究竟逆流而上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