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

——追著光夢遊。

「我昨天晚上夢到了你。」

柳將軍打著大大的哈欠走了過來，作勢要拍一拍先生的肩膀。

「哦？」先生雖大病初癒，但反應依然敏捷，他一側身躲開了對方的「熊掌」，「真稀奇，夢裡的我有沒有嘲笑你？」

「你根本沒看到我好嗎？我看到你在一個彈著亂七八糟曲子，還到處掛著紅布的地方和一個穿著奇怪衣服的女人調/情。我跟你打招呼，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衣服是不是看上去像是素白的，抖動起來的時候卻有七彩之色？」

「沒錯，特別詭異。」

「哈哈哈，什麼叫做彈著亂七八糟曲子還掛著紅布的地方，那是倚紅苑啊。」聽到他的描述，先生大笑了起來，「你知道倚紅苑是什麼地方嗎？」

「反正不是什麼好地方。」將軍冷哼了一聲。

「那可以說是全國最雅緻的紅樓了，還有那衣服叫『羽衣霓裳』，是倚紅苑的特色，據說姑娘們穿著它跳舞，就好像有彩虹在雲中浮動。真是的，你怎麼會夢到那裡，」先生笑著搖了搖頭，「是不是單身太久……」

「砰——」這一次先生沒能及時躲開，被惱羞成怒的將軍拍得差點沒摔在地上。

「好了好了，我錯了，」先生舉手投降道，「就不能輕點拍嗎，我現在好歹是個病人啊。」

「不過，」他話音一轉，「像你這樣的男人，就算想去，沒過十分鐘，那裡的姑娘也會把你轟出來的。」

「你——小白臉了不起啊——」

白先生和我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玩笑，也不禁笑了起來。

那件事情所帶來的陰雲終於消散了。

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的那樣。

太宰治摩挲著輕薄細膩的紙張，陷入了沉思——

翻了翻前後的內容，雖然隱去了很多關鍵的事情——也可能是作者根本就不知情，但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片段描寫的時間點是他們將「祂」封印后的不久。

而在之前他們等待國木田君救援的時候，他也跟著少女小憩了一會兒，似乎在恍惚間也看到了些什麼。

可惜當時他睡的時間很短，那畫面很模糊也消失得很快，導致他幾乎什麼也沒有抓住。

也可能是因為有人間失格在吧。

「喂，太宰，找我有什麼事嗎？」

在遙遠的佛羅倫薩，沐浴著另一個半球的陽光，有著鳳梨一般髮型的少年躺在草地上，拿著手機懶洋洋地問道。

「來恭喜骸君的成功越獄。」青年的聲音從電話中低低傳來。

「kufufu，」異色雙瞳的少年笑了起來，他抬起手來對向太陽，眯起眼睛看著從指尖滑落下來的陽光，聲音慵懶而又愉悅，「晚上十二點了不睡覺，卻來給我道喜？」

「前港黑最年輕的幹部，居然是這麼熱心的人嗎？」

「就是情報實在有點遲了，」少年嘲諷道，「我已經出來好幾天了——怎麼，你已經遲鈍到了這個地步嗎？真是可悲呢。」

「呵。」對方隱約地笑了一下，聲音輕得就好像蝴蝶的翅膀——

「我確實有事要找你幫忙。」

聽完他的講述，少年慢慢的皺起了眉——

「理論上來說的話，確實可以做到，而且憑藉你的異能力也可以無視她在夢中所設下的各種禁制，也不容易被發現……」

如果真的按他所說的，他能通過控制心臟跳動而使人間失格短暫地失效，自己確實能將他送到夢境里去，但是……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經歷過六道輪迴的少年這樣提醒著自己的友人，「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雖然並不知道你想要了解什麼，但是你很可能看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更何況，」他加重了語氣，警告道，「無論是作為被激怒的對手，還是作為追求的愛人，她都是一個非常非常糟糕的選擇。」

「也許你根本不明白她有多麼的可怕——無論是她的夢還是人。」

「我知道的，」太宰治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一個易碎的淺夢，「但是我還是想要去賭一賭。」

如果這次不試一試的話，以後他可能永遠都沒有再了解她的機會了。

不，也許連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

「老師，老師，我感覺我快能化出雙腿來了!」

擁有著彷彿超脫人間的美貌的人魚趴在水缸的邊緣，興奮地說道。

它的聲音宛如天籟，彷彿能在迷濛間撥動人心底最深的一根弦，長長的黑髮如海藻般在水面浮動。

「哦？」坐在旁邊的青年將目光從手上的文件移開，「那珍珍喜歡怎樣的褲子和鞋子呢？」

有點出人意料的是，被青年喚作是「珍珍」的人魚卻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褲子，我想要穿好看的裙子。」

「啊，看來珍珍是想成為一個女孩子呢，」青年溫柔地笑道，「那珍珍喜歡什麼樣的裙子呢？」

「我想要像紅袖姐姐那樣的裙子，跳起舞來可好看了。」珍珍興奮地擺了擺尾巴，宛若一道綺麗的彩虹在水中游弋。

「這個啊，恐怕不行，」青年遺憾地說，「紅袖的霓裳羽衣是倚紅苑的特色，也是不傳之秘。」

「不過，」他話音一轉，「好看的裙子不只有那一種——珍珍喜歡星星嗎？」

「誒？」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老師要問這個，珍珍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當然喜歡啦，星空可好看了。」

「那麼，」青年微笑著說，「我送你一條星空一樣的裙子，可好？」

「誒？」人魚不禁睜大了它那熔金般的眸子，「星空一樣的……裙子？」

「當然啦，既然有雲間彩虹般的裙子，當然也可以有星空一樣的裙子了。」青年向它眨了眨眼睛。

「那真是太棒了，」人魚興奮地潛入了水底，歡快地水缸中遊了兩圈，「老師真好!」

那輕紗般的魚鰭在水中盪開，就像一朵艷麗的鮮花。

「還有還有，」又趴回了水缸的邊緣，它繼續央求道，「之後我還想學跳舞。」

「好好好，」放下手中的文件，青年縱容地笑道，「那珍珍喜歡什麼樣的舞呢？」

「我要學像紅袖姐姐那樣好看的舞。」

「當然……」

青年沒能把話說完——

一隻手從後方伸了出來，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

方才還笑得溫文爾雅、如沐春風的青年一個身形不穩，一頭栽進了水缸里。

「你都在給珍珍瞎教些什麼呢？」

身後「偷襲」他的男人與青年年齡相仿，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相貌英武，此時正一臉的不滿之色——

「還有，我怎麼不記得你的書房在這裡？」

——————

笑鬧的畫面驀然破碎，大雨從天上傾盆而下。

太宰治有些茫然地站在街頭，豆大的雨點親吻著他乾淨清爽的面頰，在留下痕迹前便消失了。

在路上奔走躲雨的行人們沒有一個能注意得到他。

「這是從普通的3D電影直接跳到了VR嗎？」

他自言自語道，同時伸出手來去拍一個路人的肩膀——那個躲雨的人直接在他的指尖下如輕煙般消散了。

「嘖，」太宰治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後向四周望去，「那麼，我的主角在哪裡呢？」

一把淡藍色的傘與他擦肩而過。

太宰治驀然回首，瞥見了長長的銀色傘柄，還有那執著傘柄的、骨節分明的手——

「小姐你好，請問我有那個榮幸送你回家嗎？」

淡藍的傘面向一側傾去，露出柔順的黑色中長發，與青年如畫般的眉眼。

被他詢問的對象靜靜地站在屋檐下，懷裡正抱著一摞書。

聞言，那個身姿秀美如蘭草的姑娘抬起了頭來——

眉似遠山，目若秋波。

那盈盈的秋水中還含著幾分謹慎與憂鬱，煞是動人。

在一邊默默旁觀的太宰治卻不禁有些驚訝地挑起了眉——

那姑娘的眉眼和他有著幾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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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的內心其實有很多的黑泥，但是有一天她突然覺得那麼多的黑泥就這麼堆著不是個事兒，於是她就找了個很漂亮的罐子把它們都塞了進去，然後把罐子當做燈座在蓋子上面點了一盞燈，再套了個好看的燈罩上去。

一般人看到這個燈都只是覺得它好看，有時候可能還會去取個暖或者借個光什麼的。就太宰治這個奇葩異想天開想去把燈罩拔下來……

然後就陷進去了。

章名的「日落之前」是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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