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將變 上船
都等不及澹臺夏驚訝,柳綠就喊著桃紅去收拾東西了。
澹臺夏心下一陣恐慌。
「等,等一下。」她撲在床上,喊著桃紅。
「哎呀,都怪我,疏忽了您。」桃紅聽見她的叫喊才轉過頭看見剛睡醒的澹臺夏,急忙就把她從床上薅了下來。
澹臺夏看著滿屋子忙碌的人們,有口說不出,她總覺得在這種時候,自己就好似一個累贅,還是閉嘴比較好。
不過,也許,可以趁著這陣兒亂,她偷偷溜出去……
不行不行,澹臺夏猛的搖搖頭,這樣風險太大,還會讓自己前面所有的布置都成了無用功,當然,最重要的是……
她的腳崴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於是她只能坐在屋子裡,看著人們來回進出,桃紅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著一個婢女過來給澹臺夏收拾東西。
她生的無聊,只能把玩著茶杯,懨懨的說著:「只拿些衣服和首飾吧,旁的也沒什麼。」
她是要浪跡天下的人,包袱當然越輕越好。
桃紅才沒聽她的話,三下五除二就收斂了一大堆,澹臺夏看著,聳聳肩,總歸不用她收拾,便隨她們去吧。
也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她怔怔的屋外的殘陽,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大海的另一邊,懸天谷。
林向晨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修鍊了,他的眼中一片赤紅,要不是懸天谷的靈氣濃郁,讓他的功法無時無刻不再自行運轉,他怕是早垮了。
「既然在他的身上找不到破綻,不如我們試試從他身旁的人下手。」
懸天谷宮殿巨大的桌子四周,坐滿了人,他們多是鬍子花白的老人,年輕的卻僅有二三,林向晨就是其中之一。
「你指的是?」
一位眼睛極小的老人將目光移向了說話的人,雖然眼睛小,但他的眼裡都是精光,教人瞧著就知道這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我好不容易安插進去的探子今天早上給我傳過來的消息,這夜昭有一位美嬌娘,這人無家世無背景,卻是要做王后的人。」
林向晨聽著他說的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了澹臺夏。
莫非……
「哦?這女子是夜昭的心上人?」有人好奇問道。
「倒也未必。只是目前探子得知的消息是,這女子對於夜昭而言,十分重要。」那老人捋了一把鬍子,笑的見牙不見眼。
似是在炫耀他出眾的探查情報能力。
「那,這守備森嚴,我們又如何得手啊?」又有人問了出來。
「所以我才說出來,讓大家一同探討,商議對策嘛。」那人一攤手。
眾人的討論聲已經入不了林向晨的耳朵了,他只想著那個女子,是不是真的就是澹臺夏?
澹臺夏遠在大海另一邊,狠命的打了幾個噴嚏。
「姑娘你多穿些,聽聞內陸現在冬天,可冷了,你現在別貪涼。」
夜昭好似並不在意這些俗物,他讓眾人加快速度收拾,不過半天功夫,就帶著眾人登上了一艘大船。
澹臺夏自打出了宮門開始,就被禁錮在一頂軟轎中,連帘子都被掩的嚴嚴實實的,連片刻的日光都透不進來。
「好桃紅,你就讓我看看外面吧。」澹臺夏趴在窗子邊,苦苦哀求著。
「這,姑娘,奴婢也沒辦法啊。」桃紅快步跟在轎子旁,小聲的反駁著。
澹臺夏也知道,她周圍的這圈結界根本就是夜昭的手筆,她嘗試了許久也未曾撼動半分。
心下一陣絕望,她生氣的坐回了原地,噘著嘴再也不說話了。
待搖搖晃晃的走到了船上,她聽到外面傳來夜昭的聲音。
「可想下來看看?」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愉悅,澹臺夏聽得一清二楚。
「不想,這裡面挺好的。」她懶懶的回了句。
因為她早晚會下來,夜昭總不可能讓她就這麼坐在這個轎子里去到內陸。
「哎,既然你喜歡,那我也不必勉強,你們,把這轎子連帶裡面的人,一同抬到廂房裡去吧。」夜昭倒也沒有過多相勸,便直接點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吩咐道。
「是。」
澹臺夏立刻又感受到了搖晃的感覺,她急忙扶著兩邊的扶手,沖著夜昭呼喊道:「哎哎哎,你要幹嘛?」
「不幹嘛。」夜昭悠哉的打開一把扇子。
他換了一身內陸常見的公子裝扮,一身墨色鑲著赤紅滾邊的衣衫襯得他格外的英俊,手中摺扇一搖,與內陸諸多文雅公子不同的勇猛模樣,怕是要迷暈一幫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這等眼福,眼下只有甲板上幾個水手欣賞。
「王上,外面風大,您請回屋吧。」船長說的話,是澹臺夏不曾聽過的話語。
「我們多久能到達?」夜昭吹著海風,面上無甚表情。
「若日日都如同今天一樣,約莫半月即可,便是不順,遇上些許風浪,也可在月底前抵達。」船長畢恭畢敬的回答著。
「穩妥些。」夜昭說完這句話就轉身下了甲板,回到了船艙。
澹臺夏早就被大漢們抬進來房間里,她也約莫知道了夜昭在外面說了什麼,一開始還是氣氛,沖著夜昭大喊大叫,後來叫喊的累了,也就歇了。
算了,就這樣吧,總歸她不會餓死,澹臺夏抱著雙膝坐在這個空間狹小的軟轎里,四周光線昏暗,又安靜異常,她心裡漸漸就湧上來一陣害怕。
「司空陽,你在不在。」她的眼底氤氳了一片淚花,她小心的擦掉,摸著脖頸處那塊標記曾經存在的地方,小聲叫喊道。
司空陽此時也在大船之上,不過和澹臺夏想的有些不同,他此時,是在朗星的屋子裡。
夜昭從甲板下來之後,就徑直去了大祭祀的屋子。
卜算一門除了算過去未來,還可日觀天象,他此行便是來問問未來十幾天的天氣如何。
「夜昭來了。」白髮的朗星坐在司空陽對面,比手中白子還要瑩白三分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棋盤。
司空陽自是也聽到了,他長嘆一聲:「若是從前,別說一個夜昭,便是十個八個——」
「你又如何?」朗星黑沉的眸子望向了他,那眸中並無光亮,但他是司空陽的元嬰,他在想什麼,朗星一清二楚。
「便是二十個,三十個夜昭在你面前,你也是不會下手的。」朗星悠悠說完這一句,手中的棋子終於落在了棋盤上。
司空陽摸了摸鼻子,這元嬰什麼都好,就是太誠實,他自認理虧,轉身就去了內室。
夜昭進來時只看到朗星在左右手互下。
「大祭祀好雅緻。」
在摘星宮,他見朗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畫畫和臨摹,下棋只有他邀請時才偶爾為之。
「船上晃,只會浪費了筆墨。」朗星知道他的疑惑,主動解答了。
夜昭頗有興緻的坐在他對面,拿起先前司空陽拿著的黑子,觀察起了棋盤上的局勢。
「嘖嘖嘖,大祭祀好猛的攻勢,這黑子要輸啊。」他只看了片刻,就看出來黑子已經兵敗如山倒,再無迴轉之力了。
「豈不如君所願?」朗星淡淡說了一句,手下的白子卻絲毫沒有客氣,轉眼就把黑子逼到了絕路。
夜昭聽了這話,笑了兩聲:「依大祭祀眼力,我們眼下要到內陸,還需幾天?」
朗星見他沒有放棄掙扎,反倒另闢了一條蹊徑,原本大敗的黑子,隱隱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
「若是夜昭掌舵,想要幾日?」朗星沒有給黑子喘氣的機會,落定之時,黑子便退無可退,敗局已定。
夜昭捏著手中的黑子轉了幾轉,半晌嘆息一聲,將它放回棋簍,說道:「敗局已定,無力回天啊。」
他們外頭說話打著啞謎正歡,裡頭司空陽收斂著氣息,不讓夜昭發現自己,卻在這時聽到了澹臺夏在呼喚自己。
她的聲音小小的,那晚說話時的生龍活虎如今少了幾分,如今聽著竟還感覺隱含了一絲哭腔。
司空陽有心想要安慰兩句,但外面聊得正上頭,若說和夜昭單打獨鬥他從來都不帶怕的,哪怕現在境界下跌,他也能安然從夜昭手下逃生,可外面不止是夜昭一個人。
在這艘大船上,便是數得著的元嬰高手便是三四十個,更別提數不著的,司空陽心有牽挂,不敢貿然行動。
因此就算他此時急的直跳腳也無用,他就是不能出聲安慰澹臺夏。
那邊廂房裡的澹臺夏久久沒有等到司空陽的迴音,便把手從脖頸處放了下來,心裡有些失望。
她低頭看著轎子的地面,想著約莫不是這樣的,可能合歡宗要用這個標記聯繫人,還需要別的咒語之類的輔助,所以司空陽聽不見她的呼喚。
但是,好難過啊。
膝蓋上薄薄的衣衫上暈出一個又一個圓形的形狀,澹臺夏毫不顧忌的拿著袖子擦著臉上的眼淚。
「林向晨,白卿卿,司空陽,你們都在哪兒?」她小聲念著這些人名,卻都無濟於事。
心裡的難過越來越大,她起先還能忍一忍,但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