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將變 交易
澹臺夏看見他拿著的東西,著急的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遍,又驚又怒的質問著朗星:「怎麼會在你身上?」
朗星蒼白纖細的手摸了摸手中的東西,眼神輕佻的瞥了一眼澹臺夏,用涼薄的語氣說道:「你昏迷了那麼多回,又是怎麼能保證這東西還在自己身上呢?」
司空陽心裡嘆了口氣,他不動聲色的瞪了一眼朗星,轉過頭便開始安慰澹臺夏:「沒關係,我們再想想辦法。」
澹臺夏聽了他的話,垂下了眼睫,她清脆的聲音帶著失血過後的脆弱:「沒關係的,司空陽,我已經有所準備了,死亡,並不可怕。」
司空陽卻沒有她想的這麼輕鬆,他從來沒有懼怕死亡過,甚至因為這些年的折磨而早就有過輕生的念頭,可他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
「不,澹臺夏,活下去。」
司空陽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隱約在裡面聽到了一絲哭腔。
「別傷心啊,司空陽,我呢,才出現在你生命里幾個月而已,你的生命那麼漫長,就當我沒有出現過吧。」
澹臺夏說話越來費力了,這句話說完,她喘了好久,嘴角也不知不覺留下了一縷血跡,而她已經感覺不到了。
的確,司空陽自己也清楚,澹臺夏真正和他相處的不過就是幾十天,對於他二百多年的生命里,不過是曇花一現。
但這朵曇花,盛開的著實燦爛。
「哎呀,真是十分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交談了,只是看起來,有個人堅持不了那麼久了。」朗星斜斜睨了他倆一眼,手中摩擦著圓盤,表情十分漫不經心。
「我答——」
「司空陽!」澹臺夏預感到他要說什麼,急急的打斷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咳咳咳——」她又咳出來幾口血,裡面已經開始夾雜著些許的碎肉,澹臺夏有些著急的阻止道:「你有資格替我做決定!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答應。」
司空陽沒有管澹臺夏說了什麼,黑沉的眼睛看著朗星,嘴角綳得很緊。
「司空陽!我恨你!」澹臺夏聽這他對朗星說的話,著急的胸口不停起伏,一雙杏眼瞪著司空陽,裡面好似用著最後的生命燃燒著兩團火苗,她面上居然還因為憤怒出現了兩團紅暈,看起來好似少女的嬌嗔,而不是瀕死的人。
「你活著比什麼都好。」司空陽低頭湊在她的耳邊說道,便用手托著她的後背,將她輕輕放在了地上。
地面上他早就用了清潔術,澹臺夏因為失血已經失去了對於四肢的控制權,此時只能任由司空陽動作。
「給我吧。」司空陽站起來,盯著朗星的眼睛,一步一步緩慢走向他。
澹臺夏側躺在地上,臉上一片慘白,黑亮瞳孔里的光芒漸漸消失,蒼白如紙的唇張開一道縫隙,低聲呢喃著司空陽三個字。
卻見司空陽離著朗星越來越近,澹臺夏的眼皮有些無力支撐,鴉羽一般的長睫試探著觸碰著皮膚,一下,兩下,一次比一次停留的時間長。
「我要你答應我最後一件事情。」
司空陽在朗星面前完全站定,兩個人明明是一樣的身高,此刻的朗星低著頭,竟無端比司空陽要矮一截似的。
「何事?」司空陽的聲音冰冷,是澹臺夏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在澹臺夏成為夜昭的王后以後,照看他幾年,他現在羽翼未豐,行事還頗有些激進,你多勸勸他。」
他們兩人說話隔著結界,夜昭無從得知,若他聽了朗星這交代後事一般的囑咐,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下做的決定。
「好。」司空陽不想在同他說話了,澹臺夏的生命氣息越發的弱了,他沒有什麼時間了。
「給你。」
朗星自然也感應到了,在司空陽早就抬起來張開的手掌中放下圓盤,接著他口中默念了一句什麼話,整個人便化為一道流光,倏地進入到司空陽的體內。
結界外的夜昭看見朗星驟然消失在原地,瞳孔都有些放大,他幾乎是狂奔到幾步之外的結界外,敲著結界追問著:「朗星呢?你把他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他。
司空陽在拿到圓盤以後就趕緊催促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把它們一股腦的都趕到了那裡面,幸好朗星的及時歸位給他補充了莫大的靈力,也就是在夜昭詢問的話語間,圓盤已經準備好了。
即便是隔著結界,夜昭也感受到了靈壓的壓迫感,看見朗星從原地消失后,他現在整個人都有些慌亂。
「喊人,不能讓他走掉。」他口中喃喃了這兩句,便立刻大聲呼喊道:「快來人!」
待命在船艙外的元嬰修仙立刻都沖了進來。
夜昭聽到這些動靜,扭頭看見這麼一群人在自己身後,總算安定了些許,他指著結界里的司空陽和澹臺夏,急聲吩咐道:「圍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跑掉!」
一群仙人聽聞命令,紛紛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司空陽才沒有管外面的鬧劇,圓盤吸收夠了足夠的靈力,由他的靈力牽引著,懸浮在他的右手之上,他快速回到了澹臺夏的身邊。
澹臺夏的一雙杏眼已經半合上了,鼻息越來越弱,司空陽沒有耽誤功夫,蹲下來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沁出來的雪珠抹到了澹臺夏慘白的唇上。
便用這隻手牽著她的手,同時再次用靈力催動圓盤。
圓盤表面發出了一層金光的光芒,隨著司空陽靈力的不斷注入,光芒越來越盛,周圍的人只看著,警惕心就十足十,全都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就在光芒籠罩住兩個人,連一絲一毫的餘地都沒有留,他們便和剛才的朗星一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夜昭也是被這個反應愣住了。
怎麼就消失了呢?
剛剛還在這裡的三個大活人,一轉眼就剩下他自己了?
周圍看著的元嬰仙人們也是一臉的茫然,他們還以為這光芒還要再盛大一些呢,結果竟只是這樣?
說不來是失望還是什麼,眾人感覺心裡空嘮嘮的,好似期望落空一般。
「去給我找!」
縱然夜昭也是個仙人,也沒有見過這般的手段,便是傳送符和瞬移符之類的東西,總會在空中留下什麼痕迹的,哪有現在這樣突然消失,連帶著氣息也完全消失。
於是這群剛進來的元嬰仙人又灰溜溜的跑出來,迎著夕陽的餘光,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終只能無奈苦笑兩聲,各自分頭行動了。
夜昭兵荒馬亂不說,林向晨那邊也沒有好在哪裡去。
幾乎是在林向晨剛確定了那日他們所說的人便是澹臺夏之後,他用了在秘境中找到的秘法找到了她的方位,還沒有來得及驚喜,就見日日帶在身上的命牌,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是他在崑崙派為澹臺夏特意製作的命牌,和所有門派中的弟子一樣,人在命牌就在,人若是死了,命牌也會裂開並化為灰燼。
此前就算澹臺夏消失,命牌也還是好好地,但是現在它竟然有了裂痕。
林向晨捧著它好似捧著一團火,灼燒的很。
白卿卿剛處理完崑崙派的事情,來找林向晨問問看澹臺夏的情況。
她這些時日也不停的在尋找著澹臺夏的下落,只是都和林向晨一樣,沒有任何的線索。
她揉著眉間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林向晨捧著裂了的木牌,一臉的茫然。
對,就是茫然,不是絕望,不是心痛,而是茫然。
就好像木牌開裂在他看來是一件很奇怪,不應該發生的事情,而偏偏這件事情就是發生了。
白卿卿心中頓時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她快步走在林向晨的面前。
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垂眸看著他手中的命牌,上面沒有什麼別的花紋,只簡單雕刻了澹臺夏三個字,而就在這三個字的中間,出現了一道長長而深刻的裂痕。
心臟驟然收緊,好似被一隻大手攥著,她張開口欲問,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白卿卿用力咳了一聲,剛舒展的眉間又皺在了一起,她仰頭看著茫然的林向晨,急聲問道:「是不是澹臺夏出事了,林向晨,你快告訴我!是不是?」
「沒有!」林向晨被出事兩個驚到,整個人臉上立馬出了一層汗水,他猛然甩開白卿卿的手,反覆呢喃著:「不會的,夏夏不會有事的,她還在等著我去找她,她絕對不會出事的,她明明是……」
後面的話白卿卿沒有聽見了,她被林向晨甩的跌坐在地上,卻也顧不得指責他了,耳邊在聽到了命牌第二次開裂發出的響動時,眼睛一眨,成了串兒的淚珠就從眼眶中脫落。
「澹臺夏,她才十幾歲……」白卿卿這一哭,也不知道是為誰發泄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林向晨聽不得她說的這些話,蹲下來伸出手就掐著她的脖子,表情可怖。
「你認清現實吧,林向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