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拯救大兵藤村大河
黑團蠕動著,吞噬著整座山。
哪怕是從這裡看,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跑到這裡來的時候,已經都擴大成這個樣子了嗎?
這四周都是亂象,我墊付的責任最重,我必須要照顧好他們。
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逆轉的。
雨無情地吹打著,方遠航穿著分配到的雨衣,站在寒風中冷峻地看著那個噁心的東西。
越來越噁心了,顏色已經變得不純粹了,上面沾滿了鮮血——可能是動物的,也有可能是不幸的人。
鮮血會染紅這團黑。
「遠航,你們快走,不要等我。我還有人要接過來。」
衛宮士郎在安排好所有人後,面色緊張地沖方遠航說著,方遠航眉頭一皺,搭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士郎,現在不是鬧騰的時候,他們自然會過來的。」
「你把我想什麼了?是把我當成麻煩了嗎?藤村,藤村大河還在醫院裡呢!」
衛宮士郎拍開了他的手,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想必是剛剛那句話觸怒了他。
「那麼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去把她接過來,你一人在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
「遠航!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怎麼了,這種危機時刻你鬧什麼彆扭。」
「明明是你不對勁好吧!我不能就在你的庇護下長大,我們倆年歲差不多,我也該展翅飛翔了吧!你現在分明是把我當成小孩子!」
這句話聲嘶力竭,直擊方遠航的內心,他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
我難道把士郎當成麻煩了嗎?
大雨沖洗著年輕的他們,跳動的心起伏不定,兩人間忽然弓拔弩張。
「你們在做什麼。」
saber還完醫療用具走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二人正在雨中爭吵著,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二人紛紛搖搖頭,氣勢消散,就像是無事發生。
「好吧,士郎。你一定要跟緊我,我們一起去就藤村大河。」
方遠航最終妥協,決定帶上衛宮士郎,一併前往醫院。雖然醫院這時候應該也快動作起來才對,但並不排除他們反應遲鈍,打算按往常的慣例,在堅固的醫院裡堅守的可能。
畢竟有些病人不好動,一動就有可能有性命之憂,那些人是有責任感的,是不會拋下他們的患人的。
至少絕大多數是。
「你們要做什麼?」
saber驚疑地瞧著他們「借用」四處丟棄的自行車,屁股坐上去,兩腿一蹬,一搖一搖地朝遠處奔去。
「我們要去接藤村大河,你就在這裡等著,跟他們待在一起。」
伴著這麼一句話,倆人在暴雨的幕布下,越來越遙遠,saber想要追上去,卻被吉爾伽美什拉住手腕。
她看向他,面露疑惑之色,甚至想要強行掙脫,吉爾伽美什只好沉聲說道:
「你想做什麼?你應該早就發現空氣中的魔力大幅度消減,如果你強行動用現有魔力的話,反而會透支那個傢伙的生命力。你應該不想看到那種場景,自己的master被自己親手殺死。」
......
saber掰開他的手后,走向志願隊,戴上了頭巾后,前去幫忙組織疏散。
一輛一輛卡車開進又離去。不同的是開來時,只有一個人在迷茫著;離去時,是一群人在驚慌著。
他們的家沒了,徹底沒了。
「媽媽在哪裡,我要媽媽,媽媽!」
「惠子,惠子,你在哪裡!」
「阿爹在這裡,在這裡!」
小孩在哭泣,他們與大人們失散;大人們在怒吼,他們找不到自己的親人。
一群人,一個家庭,就此分崩離析,一切都亂套了,都散了。
失散的人抗拒上車,合聚的人極力想要湧上車裡。
雨還在下著,警笛聲依舊明亮的,刺耳的響著。警察組織撤離、調度的聲音被這些掩蓋,恐慌逐漸擴散......
極少數有自保之力的人,或是寧願捨棄自己,也要幫助別人的英雄們,自願的加入志願隊,協助警察組織協調。
警察很少,人很多,忙不過來。
saber摘下了雨帽,任由雨滴打在臉上,剛剛深陷人間亂象的她,陷入了迷茫之中。
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天上的驚雷時不時地響起,讓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方遠航與衛宮士郎闖進醫院的時候,那裡還有人在堅持著,幾個門衛見到他們兩個過來,趕忙過去阻攔道:
「喂,小子,別鬧了!沒聽見警報聲嗎?趕緊去安全的地方,這裡不是絕對安全的!」
「那你們怎麼不走。」
倆人無視了老警衛的勸阻,打算硬闖進去。
「喂喂!你們想做什麼?接人嗎?重症患者就不要接走了,會拖累你們的,喂喂!」
老警衛沒攔下這兩個跑得飛快得孩子,只能站在原地跳腳,任之由之。
他們其實已經明白,可能冬木市又要重蹈當年的慘狀,但他們無所謂,已經是一幫老骨頭了,生在冬木的他們上一次有幸逃掉了,這一次就不想再逃了。
累了,老了,想要紮根在這裡,想要與冬木市共存亡,不想再離開故土。
他們就靜靜地守在這裡,頑固地實行著自己的職責,等著這批醫生堅持不住,帶著還能逃離的患者離開的時候,就自己人聚在一起,守在自己小小的門衛室里,看著這冬木醫院的牌匾。
這至少能代表他們還存活在冬木市裡......
呼呼呼呼......
方遠航尾隨這衛宮士郎,氣喘吁吁地跑進病房裡,幾個醫生見到了也沒有阻止,他們正準備清點一下人數。
有些人一旦帶上就只會拖累更多的人,與其讓能活得死掉,還不如本來希望渺茫的人在這裡見證冬木的最後一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
沒有任何人受傷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
在探尋了一個又一個病房后,他們終於找到了藤春大河的房間,桌子上貼著一個小紙條,上面記載著她的情況:
壓縮性骨折。
「你們來了,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狼狽地躺在穿上的藤村大河故意塑造出歡快地感覺,只不過在他們兩個人的注視下,頭漸漸地垂了下去。
「外面的情況很糟糕,士郎,幫我找個硬紙板和繩子,我要固定住她。」
「喂,你想做什麼啊?」
「做什麼?不把你固定住,你很容易二次受傷的。乖一點,聽話。」
方遠航不再理她,四處找著能用的東西,衛宮士郎也從護士那裡取到了東西,把藤村大河跟硬紙板貼著綁緊,打算由自己和方遠航輪流著背。
藤村大河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們,見他們甚至想要背上自己,眼神變得犀利,不顧自己的傷勢折騰著大喊:
「你們要做什麼?不要管我!自己逃出去就好,我就是因為切嗣的委託才會照顧你們,你們不要讓我使他失望。」
「沒事的,我們都可以逃出去。」
「不要開玩笑了!現在人這麼多,想要出去就不知道要排多少隊,你們如果還帶著傷患,就只能在最後離開!明白嗎你們,患者跟健康的人哪個更重要!」
「這不是我們能拋棄你的理由。」
方遠航沒有管她,讓衛宮士郎把藤村大河綁緊點,讓她老實一點后,背起她邊跑邊說:
「如果拋棄了你,我們的心就死了,那也就不算是健康的人了。」
「你們這群蠢貨......」
「是啊,藤村前輩,我們一起逃走吧,我們一定可以的。」
衛宮士郎也在一旁搭話著,藤村大河見狀如此,知道自己無論再怎麼勸阻也沒有用,只好無奈地咆哮道:
「那麼就都給我閉嘴吧!背著人跑步還想著說話?你是想要乾脆兩個人一起躺地上嘛?」
笑容從他們的臉中浮現,卻沒有停留太多,在他們剛要走出大門,要被大雨接著蹂躪的時候,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口,搖窗被搖下來,一個醫生吶喊道:
「喂,上車。」
......
被凍壞的衛宮士郎一進車裡,暖氣撲到他身上,使他不由得一個哆嗦,雨衣上的雨滴灑得滿地都是。
一旁的穿著雨衣的醫生護士們還好,幾個只能披上一層大斗篷躺在擔架上的患者幽怨地盯著他,雨滴打到他們的臉上了。
衛宮士郎忙在一邊道歉,方遠航則跟醫生小聲攀談了起來。
「你們這是最後一輛救護車嗎?」
「後面還有,我們這不過是第四輛而已。你們帶著一個傷患,不會感到.......疲憊嗎?」
「我們不覺得。那麼你們呢,你們好像帶上了挺多傷患的。」
「對啊,我們連貨車都用上了,盡量讓所有人都能從容上車。可惜啊,有一些人沒能帶出去,尤其是門衛老大爺們,我們苦說歹說他們也不肯上車,沒辦法,我們就只好用空出來的為止裝上其他的傷患,攜帶更多的醫療藥品。」
「你們為什麼要帶上傷患呢,能有能力獨自離開的早就走了吧,剩下來的應該都是不方便的。」
「是啊,為什麼。其中只是骨折的還好,一些只能依靠呼吸機生存的患者,我們也帶上來了,只有一些實在沒有辦法的被我們冷酷地丟棄在那裡.......」
蹲在兩個長椅中間的方遠航靜候著醫生說出答案,醫生摸向口袋,掏出了一包煙,剛想打開卻突然想起這裡是救護車裡,還有其他患者跟護士在,就乖乖地把煙放回去。
「老煙槍了吧。」方遠航調笑道。
「是啊,明明知道這東西不好,卻還是在煩心的時候,忍不住狠狠地抽一口。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醫者不能自醫吧。」
醫生自嘲著,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望著被大雨籠罩而不能看到任何景色的窗外,給出了答案。
「我們這裡是市裡唯一一家大醫院,砍掉了這裡的樹。那時候樹很茂密,晚上好像還能看到螢火蟲,可惜砍了,都給砍了,砍了足足五里地,建了個醫院。」
這車的隔音效果意外的很不錯,車裡的人也都聽著他講故事。
「我就尋思我們砍了這麼多樹,建成了這麼大的醫院,就要擔的起責任來。畢竟我們甚至都毀了別人的回憶啊。」
「你的回憶?」方遠航適當的回應道。
「對啊,當年我女兒病倒,那時候也沒什麼大醫院,醫療條件也不好,我沒有辦法,只好抱著女兒跑到這裡大喊,苛求上天在給我女兒五年壽命。」
「還不說,那可真靈的,我女兒奇迹般地恢復了。那時候我就在想啊,這可能是他們在回應我把。」
「只不過後來建醫院了,我也阻止不了,也沒想過阻止。」
醫生抹著眼淚接著講著。
「女兒病逝了,就在醫院建成的當天。我老婆跟我離婚了,我只有她。」
「啊......」
醫生又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醫院付出了這麼多代價才能建成,我們這些有幸在這裡當值的醫生,就必須要負起自己身為醫者的責任!」
「醫生是絕不希望一個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的,我格外明白。」
啪啪啪。
車裡的人鼓起了掌,對這個中年男人表達了自己由衷的敬意。
這真是一個偉大的醫生,也是一個可悲的父親。
他是一個可敬的人。
「我講了這麼多,估計也快要到地方了吧,大家撐住,到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車在行駛著,穿過大雨的層層包圍,前行在未曾設想過得道路上。
這輛車,也許代表了希望。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