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佛道兼修

第10章 佛道兼修

第二日,依著往昔,逍遙先是修習「易筋經」內功心法,體內彷彿常有一股溫暖的氣息流走著,自覺自己周身受用無窮,片刻之後,逍遙便覺得渾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

逍遙略作休息,想起昨夜二師傅自在道長傳授給他的「三元神功」,便依著心中所記的手抄本中文字,依法修習,初時還很順利,或許是在逍遙多年堅持修習「易筋經」的緣故和基礎,所以修習「三元神功」來倒也不是很費力,旁人要十天才能修習所得的結果,逍遙便在這一天里便已經修鍊成了。

逍遙覺得體內仿若似有點點滴滴的雨滴一般彙集著,不出幾日,體內那些的小雨滴彙集成一條涓涓細流,似有似無的在體內遊走著,通暢全身經絡,濕潤心底。

這股涓涓細流在遊走全身之時,卻彷彿遇到一股強大的氣流,有時這股涓涓細流與那股強大氣流相安無事,各行其道;有時涓涓細流卻會與那股強大氣流相遇相觸,或相互融合而過,或相互抵擋不前,常常是強大氣流之逼著那涓涓細流後退不止;而到這個時候,逍遙就會覺得自己的體內在進行著一場爭鬥一般,說不出有多難受,但也不好受。

如此經歷了幾次,逍遙若有所思,仿似想到了什麼似的,自言自語道:「或許是那個緣故吧……」而後,逍遙來到自在道長身前,將此事告訴了自在道長。逍遙說道:「二師傅讓我修習的是道家之武學,大師傅讓我修習的是佛家之武學,這幾日佛家與道家似在我的體內不住爭鬥……許是逍遙太不知足了,天下本沒有完全之事,我能學得佛家或是道家一家之學已然是我的造化了。」

聽聞逍遙所言,自在道長竟有些如夢初醒的感覺:這些年來,修習佛家的大哥行顛和尚和修習道家的自己多次比試,爭鬥不下……此番我和大哥之武學卻都傳承到了逍遙身上,不想這武學之斗卻在逍遙身上延續,卻是害苦了逍遙……此事我之前為何未曾想到呢?

自在道長緩緩說道:「此事容我想想。」

「嗯。」逍遙答道。

此後三天里,每日逍遙按著習慣先是修習「易筋經」,但凡修習完后,心中卻想著自在道長一番傳授之恩,若是不去修習,怕是枉費了自在道長的一番恩情。當即逍遙也顧不得那麼多,又接著修習「三元神功」,乃至逍遙覺得體內那股強大的氣流與那條涓涓細流之間的衝突爭鬥越發強烈,而且更是在這衝突爭鬥間,那股強大的氣流和那條涓涓細流都在不斷變大變強。這卻難為了逍遙了,忍受了那番難以忍受之痛楚。

自在道長見了,便勸逍遙先停了修習「三元神功」,每逢此時,逍遙便只是淡淡一笑道:「二師傅,不礙事的。」沒看到逍遙的善良的笑意,自在道長心中總有几絲不舍。偏生的逍遙對於這件事卻執拗的很,不肯停了修習「易筋經」和「三元神功」中的某一個。

這日深夜,自在道長難以入眠,逍遙亦是難以入眠。自在道長喚起逍遙,兩人相伴來到寺廟外院子中,兩人並肩坐在石凳上,此時山間萬籟俱靜,潮氣霧氣交融,已有些清冷了。

「二師傅,睡不著么?」逍遙開口問答,只見自在道長點點頭,眼中卻在望著那下山的「兩千石階」前方陷入黑暗蜿蜒之中。自在道長心中默默念想道:我名為自在道長,往昔逍遙自在,從未像今日這般的「不自在「;原以為我和大哥行顛和尚的爭鬥已經以大哥的仙逝而告終了,卻不曾想,這爭鬥卻在延續著,延續到了逍遙的身上,害苦了良苦用心的逍遙……

自在道長緩緩開口道:「逍遙,為師道號『自在』,你可知何謂『自在』?」

逍遙搖搖頭答道:「弟子愚鈍,還望二師傅明示。」

自在道長淡然一笑,抬眼望著天空浮雲遮擋著的薄月,淡淡的說道:「心似白雲常自在,是謂『自在』。」

逍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開口道:「真正的『自在』在於心的自在,就如那白雲一般,想去哪裡便去哪裡,二師傅說的可是這個意思?不過,逍遙還是有些不解之處。」

「噢,說來聽聽。」自在道長好奇逍遙會說出什麼話來。

逍遙望著那天空中的浮雲,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心底間隱隱有種怕說出這些話可能會惹得自在道長不太高興的擔憂。「看那天上的白雲,雖是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實際上白雲卻是被風吹著,風把白雲吹到何處,白雲就會去何處,但白雲所去的地方,卻並不一定就是白雲想去的地方,這把說來,白雲實則並不『自在』。逍遙這麼想,不知多不對?」

卻見自在道長面帶微笑,其中蘊含著讚許之色,逍遙見了,有些尷尬的笑道:「是不是逍遙說的很可笑,逗笑了二師傅?」

自在道長搖搖頭,說道:「非也非也……你說的很對,說是心似白雲常自在,實則白雲並不自在。那逍遙你想想看,什麼是『自在』?」

逍遙想了想,說道:「是風。」

自在道長微微一笑,搖搖頭,看著逍遙的樣子仿似就在對逍遙說:「不對,你在想想」。逍遙想了想,說道:「還是白雲。」

自在道長仍舊搖搖頭,說道:「不對,你在想想。」

逍遙只覺得這個問題很難似的,心中默默念道:看來,『自在』是很難的。想了片刻,逍遙還是想不到,只好開口道:「二師傅,逍遙想不出來。」

自在道長微微一笑道:「是心。」

「心?」逍遙有些詫異。

自在道長點點頭,說道:「是心。人自從一出生被戴著枷鎖,受到生老病死,喜怒哀樂等等很多東西的限制,是不能自在的;而唯一能夠真正自在的,唯有『心』。」

逍遙雖然未經多少世事,對於自在道長所說只是一知半解,但跟隨大師傅行顛和尚和二師傅自在道長這些年來,先後受到兩人佛家、道家的影響,對於自在道長所說,心中竟有些隱隱的領悟一般。逍遙心中回味著自在道長的話,緩緩說道:「二師傅,你說的話,逍遙好像能夠理解一點,但卻是說不出來的理解。」

自在道長聽了,點點頭,微笑道:「二師傅明白。」

一陣清風拂過,吹散了遮擋著薄月的浮雲,天空漸漸變的明朗了些。那陣清風中,夾雜著些許的寒意,讓山間的潮氣霧氣下沉成露,無數山間樹葉上沾惹了無數微笑露珠,就連得逍遙和自在道長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許多微小露珠。

山間夜間濕氣本就重,一經冷風降低溫度,便會雲結為露,散落山間;不過好在自在道長和逍遙都已經習慣了,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冷的。

望著天空浮雲被清風吹散后漸漸明朗的薄月,自在道長和逍遙半響都無言語,各自心中想著事情。驀地,自在道長突然開口道:「意如流水任東西。」

「什麼?」逍遙有些不解的問道。

自在道長說道:「這是『心似白雲常自在』的下一句,一如流水任東西。」

「嗯,逍遙記下了。」逍遙點點頭,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心如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

又是半響無語后,逍遙突然開口問道:「二師傅,你在想什麼?」

自在道長心意早已雲遊萬里之外,突聽得逍遙的發問,仿似被叫回到此處;自在道長微笑道:「二師傅在想該二師傅想的事情。」

逍遙聽了,對著自在道長淡淡一笑,不再多問,而是說道:「逍遙心中想的是大師傅,想起了大師傅給逍遙講過的很多很多的故事,想起了在一個炎熱的夏天,逍遙很小的時候,逍遙調皮,晚上睡不著覺,大師傅也不生氣,就陪著逍遙坐在這個地方,看月亮,看星星,聽大師傅講故事,到最後逍遙就靠在大師傅的懷裡睡著了,大師傅怕驚動了逍遙,就在這裡整整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大師傅輕輕的把握拍醒,對逍遙說,『小逍遙,快醒醒,看日出了。』逍遙就揉揉眼睛,和大師傅一起看到了日出,那是逍遙此生第一次看到日出,第一次看到那麼美的日出。」

逍遙說著,回想著那件事,心中亦如同日出一樣,漸漸帶來了溫暖。

自在道長聽了,想象著逍遙所說的那副場景,想象著大哥行顛和尚和逍遙一起看到的那輪日出,該死多麼美好的日出啊……想到這些,自在道長心中生出几絲羨慕之情來,緩緩說道:「二師傅今晚睡不著,逍遙你願意陪著二師傅一起看明早的日出么?」

逍遙笑道:「願意願意,逍遙很願意,逍遙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專門等待著看日出了。」自在道長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好……」

這一坐,便就是整整一夜;這一夜,自在道長跟逍遙說說話,說了許多故事和往事,或者只是安靜的坐著望著遠方,兩個人都沒有睡意,靜心的等待著日出。

山間濕氣越來越重,時常有些葉子被露珠壓倒,露珠從葉子上落下,葉子又復翻起身去,這期間發出些「沙沙、噠噠」的聲響,恰如人們說話時的絮語。

轉眼間,東方泛白,眼看著就要看到日出之時,自在道長和逍遙都安靜的坐著,靜待著日出的時刻。

此時,之前葉子上的露珠在漸漸升高的溫度作用,化作成那山間林間湧起的霧氣,只把林間籠罩在雲里霧裡;一瞬間,東方一絲亮紅色,突破天際而出,就像一把剛燒鍛、泛紅的鐵劍劃破了天際的蒼白,給這個世間那般燦爛的色彩,直照天際,直照心間……

自在道長和逍遙看到這番壯麗,心間情不自禁生出許多豪邁之情來,沒有絲毫的因為一夜未睡而來的倦意。壯麗的日出,帶著世間燦爛絢麗的色彩,帶給世炙熱激動的豪情。看著整輪新日完全掛在天際,逍遙和自在道長就像經歷了一段很久時間的歷練一般,儘管整個過程,並沒有多長時間。

此時林間山間霧氣漸漸消散,還給山間一個清爽宜人來。

望著這一切,逍遙心間似有一絲觸動一般,靈光一閃,開口道:「二師傅,逍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想要說給你聽。」

「嗯,你說。」

逍遙生怕那心間靈光一閃的神思丟失了一般,趕忙說道:「二師傅,之前逍遙跟您說過,逍遙修習了『易筋經』,覺得體內就好像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流轉不停,後來又修習了『三元神功』,覺得體內就好像有一滴一滴的小雨滴在慢慢彙集慢慢彙集,漸漸彙集成一條小小水流;而逍遙感到很難受的時候,就是那股強大的氣息會和那小小水流之間有衝突的時候……」

自在道長點點頭,之前逍遙是跟他這麼說過,為此自在道長也有些自責。

逍遙接著說道:「可是昨晚到現在我看到山間林間的霧氣潮氣化為露珠,露珠又能彙集能小流,而到了今日清晨天陽升起之後那,那些露珠又化為林間的霧氣了……」逍遙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逍遙是想說,既然那露珠和霧氣之間可以這樣變化的話,那麼逍遙體內的那股氣息和小小水流也可以相互變化的,這樣之後,氣息就是水流,水流就是氣息,便就不會再有衝突,逍遙也不會再難受,逍遙也可以同時修習大師傅和二師傅教給逍遙的東西了。」

聽了逍遙所言,自在道長竟有些吃驚的看著逍遙,心中仿似被什麼東西深深的撞擊了一下一般:我與大哥爭執與佛家、道家,各自修習佛家、道家,以此來斗個高下,以此來探求天地間永恆的奧秘……為何卻從來沒有想剛才逍遙所說的那樣,將佛家和道家合二為一,也就是那氣息和水流之間的相互轉化,從而佛中有道道中有佛,開拓一條前人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走過的路徑呢?

看著逍遙,自在道長一時有些不知所言,只是在心中暗暗想著:逍遙由看到眼前的自然變化,就能領悟到這些東西,可見逍遙很有慧根和悟性,也許……也許逍遙說的是很對的,也許……也許我和大哥這一生沒有做成的事情,可以在逍遙的身上做成……逍遙所說的,大抵上就是所謂的『殊途同歸、萬法歸一』吧……

「你想得二師傅也不能判斷是對還是不對……」自在道長壓抑住內心泛起的些許的激動喜悅之情,對逍遙說道:「你能想到這些,很好,但要怎麼做,二師傅也不知道,想來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逍遙眨眨眼睛,開口道:「其實二師傅已經跟逍遙說了該怎麼做了?」

「是么?我怎麼不知道?」自在道長真的不知道自己何時說過。

逍遙點點頭,淡淡說道:「二師傅昨晚跟逍遙說的,『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自東西』,這『白雲』和『流水』,不就是體內的氣息和小流么……」聽到此處,自在道長有些恍然大悟之感:原來逍遙說的是這句話。

「二師傅說了,『自在』的是心,一切隨心,所以只要逍遙的心想了,就會讓逍遙體內的『白雲』與『流水』隨意變化的……」逍遙微笑著看著自在道長,好似一個做了件好事等待著家人讚許的小孩子一般,然而卻不知道,自己剛才所說所想,已然是這個世間很多人未曾想過的事情了。

自在道長伸手在逍遙的光頭上讚許的摸了摸,點點頭,微笑道:「你若真能做到『隨心所欲』,想來是上天早就有的安排了……」

逍遙心中一陣欣喜,自在道長微笑道:「我們回去了,該做早課了。」

而後的日子裡,逍遙在同時修習著「易筋經」和「三元神功」,再有衝突之時,逍遙便會在心中念想著讓「那股強大的氣息」和「那條涓涓細流」之間相互轉化,初始之時,甚是困難,常會讓逍遙感到甚是難受,每逢此時,自在道長就在逍遙身前輔助逍遙度過難關,隨著時間的推移,逍遙體內兩種神功竟也一絲一毫的發生著轉化……平常時候,自在道長和逍遙按部就班的過著每一天。

時光荏苒,光陰如梭,山間樹木不經意間已經增加了好幾圈年輪,那下山的「兩千石階」上只剩下的「下行」腳印里,不知不覺間也被抹平了菱角……自在道長的容顏,有了天年的安詳……

這一日,修習完后的逍遙直覺周身受用無窮,內心平和異常,逍遙緩緩睜開雙眼,面露笑意,看著正關切的看著自己的自在道長,點點頭,淡淡的說道:「好了……」

自在道長聽了之後,會心一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白須,跟逍遙說道:「你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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