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亦樂乎
自在道長若無其事的對逍遙說道:「你真的願意把你知道的《易筋經》心法教給徐先生么?」
逍遙眨著眼睛,緩緩說道:「願意呀,這樣有什麼不好的么?徐先生想要遊歷天下,需要一個好身體,我教他那套……《易筋經》心法給他,他就能有一個好身體,他就可以遊歷天下,完成他的願望了,這有什麼不好嗎?」
自在道長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那套心法是你的,你想教就教吧。」
自在道長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逍遙說話,心中卻想著:這個孩子,心地也這麼好的,從小就知道好的東西分享給別人,讓好東西造福眾人……
徐弘祖心中雖然不太相信這個逍遙小和尚會什麼聽起來很厲害的《易筋經》心法,不過徐弘祖卻看著自在道長那麼若無其事的問逍遙剛才那個問題,看到自在道長聽到逍遙的回答后眼神之中滿意的光彩,心中已猜到,這是自在道長在試探這個小和尚呢。
徐弘祖與自在道長眼神相觸,心中都已經明白了,而後兩人相視一笑。
這一笑當然逍遙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怎麼,不相信我會教你么?」逍遙有些著急了,對徐弘祖說道。徐弘祖看著逍遙那一臉認真的樣子,笑著說道:「相信,相信,怎麼會不相信呢?」
當即,逍遙便一板一眼的教徐弘祖修習那套逍遙自己第一次知道叫做《易筋經》的心法來,從打坐到心法,逍遙都認認真真、一板一眼的教授給了徐弘祖。徐弘祖最初還不太相信,但看著逍遙教的這麼認真,也就很用心的去記了記。試過之後,徐弘祖便覺得周身似有一股微弱的暖流在他的體內遊走,說不出的舒暢受用。
逍遙教完之後,已經是黃昏十分了。
「這套修習的方法,就在於強身健體,只要你每天堅持,稍加時日,就能感受到它的好處,長年堅持下去,這個……」逍遙說到這裡,撓了撓頭,略顯尷尬的說道:「長年堅持下去,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大師傅說了,長年堅持下去,會有大大的好處!」
看著小逍遙像個小大人一般說話,尤其說道「反正我大師傅說了,長年堅持下去,會有大大的好處!」時,還學著行顛和尚的口氣和口吻說話,讓自在道長和徐弘祖看了,忍俊不禁。
逍遙這麼一說,又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大師傅行顛和尚來,心中不免一陣悵惋與懷念;只是逍遙日常聽聞行顛和尚講些佛家的故事,潛移默化之中,也如行顛和尚一般,看淡了生死。逍遙心中那番悵惋與懷念,沒有多久,便化作另一種感懷了:大師傅,你在那邊好好的生活,逍遙我在這邊也要好好的生活。
「大師傅?」徐弘祖有些疑惑的說道,看著自在道長。自在道長嘆了一口氣,當下把自己和孿生哥哥行顛和尚的事情告訴給了徐弘祖聽。徐弘祖聽了,心中大為驚奇:「正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天下能人異士眾多,每個人都有自己所想所要,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所想所要而用自己的方式去尋找……這個世界本就有許多限制,有許多讓人不能逍遙的地方……例如地理的限制,例如生死的限制……不過,能在有生之年,為了自己心中的所想所要,去努力過,也許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逍遙聽徐弘祖說了這麼一大段話,似懂非懂,卻有幾個詞語鑽進了逍遙的耳中:「所想所要」、「這個世界就有許多的限制」。逍遙心中默默的反思:我的「所想所要」是什麼?怎麼才能「突破這個世界的許多的限制」呢?比如生死,這樣的話,我就能在看到我的大師傅了。
徐弘祖略微一笑,對自在道長說道:「呵呵,道長莫怪,我一向心中想什麼就說什麼的。至於我,就只想走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去看那些我從以前沒有看見過的風景,就是我這一生的所想所要了,我也知道,那套《易筋經》定是一門神奇的修習法門……我知道我的資質,不是什麼練武的材料!不過,我一定會每日修習這套法門的,因為只要一修習這套法門,我就會想起那個教我這套法門的那個人。」徐弘祖說著,看著逍遙,笑著說道:「想起我那個可愛的小師傅!」
逍遙被徐弘祖這麼一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們兄弟的事情,也算是這世上的一件奇事了!我很佩服你們,和你們兄弟想比,境界立刻分明,道長想要參透這個世界永恆的奧秘,超越一切限制,逍遙於世。這樣的境界,我前所未聞,也是我腦袋裡壓根就不會想出來的!所以在下很佩服你們!」徐弘祖對自在道長說道,甚是真誠。
「哪裡哪裡,我也很佩服先生你。」自在道長緩緩說道。
兩人都是真誠之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和吹捧之意,都是發自內心的相互佩服和尊敬。
「其實,道雖不同,但都殊途同歸。也許我們找尋的,都是一樣的東西。」自在道長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徐弘祖聽了,心中略略思量,隨即點點頭,緩緩說道:「受教了。」而後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徐弘祖對逍遙說道:「既然你教了我東西,我也應該教你一些東西,作為回報。」
逍遙搖搖頭,緩緩說道:「大師傅說過,幫助別人,不能求什麼回報。」
「哦?」徐弘祖聽了,微微一笑,隨即說道:「那大師傅有沒有為什麼不能求回報?」
「大師傅說,這個世上有些知恩圖報,這樣的人是好人,當然不能求什麼回報;而有些人即便你幫了他,他也會害你,這樣的人不但不能求回報,而且要離得很遠,儘快忘記,不然會影響了去幫助別人的心情。」逍遙想起以前行顛和尚對他說這這些話時的情景來。
「呵呵……」徐弘祖和自在道長相視一笑,徐弘祖緩緩說道:「你大師傅的看法還很獨特啊。」徐逍遙自然還不太明白行顛和尚說這番話的意思只是記下來而已,弘祖心中卻對這番話深有感觸,徐弘祖遊歷許多地方,自然見過許多人,形形色色的人,恰如行顛和尚所言,知恩圖報者是好人,不需求什麼回報,不然就有違幫助他人的初衷;而那些知恩不報甚至恩將仇報之人何其多,若去求這些人的什麼「回報」,只會影響到自己從善之心。
「無妨,我教你的東西,不算是我回報,是我真心想教你的。」徐弘祖向逍遙說道。
逍遙看著徐弘祖一臉的真誠,心中想了想,之後才答道:「那好吧。」
徐弘祖並將自己這一生所行所見之後得到的寶貴經驗,悉數說給逍遙聽,很多都是關於地理方位,野外求生方面的知識,逍遙聽了,頓時覺得很有趣,就很專心的聽徐弘祖所講。
終於,徐弘祖講完了之後,微笑著問逍遙道:「都記住了么?」
逍遙想了想,緩緩說道:「能記下一大半吧。」
「很好很好,我相信這些東西,等你長大了,你會用得著的,我也很想留多些時間來教你,只是我不喜歡呆在一個地方太長時間,我還有許多沒有去過的地方等著我去呢……時不待人啊,呵呵。」逍遙聽了,點點頭,似懂非懂。
突然,逍遙覺得腦袋很痛,病痛又發作了,逍遙雙手抱著腦袋,額頭冒著冷汗,忍著劇痛不曾叫出聲來。徐弘祖見了,吃了一驚,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自在道長去照顧逍遙,忙去熬先前準備好的草藥,折騰了許久,逍遙喝了草藥,頭痛感減輕了。
「他的腦袋裡張了一顆瘤子。」自在道長頗為無奈的說道:「我也略懂醫術,卻無法治癒。」
徐弘祖聽了,甚為逍遙的痛苦擔憂,自嘆造物弄人,片刻之後,徐弘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眼中出現了光芒,忙向自在道長和逍遙說道:「我想到了,世上有個人,定能治好逍遙的。」
自在道長聽了,仿若看到了希望一般,忙問道:「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姓華。」徐弘祖答道:「我早年遊歷天下之時,曾有過一面之緣。」
「姓華?」自在道長緩緩說道:「莫非是『華佗』之『華』?」
徐弘祖答道:「正是!」
自在道長豁然開朗一般,淡淡一笑:「我倒把他給忘了,那個人,想來這個世上也只有那個人了。」
那人姓華名羽,乃是華佗後人,人稱「醫仙」,人傳醫術更勝華佗,能起死回生。只是華羽此人行蹤飄忽不定,不知道此時又在何方。自在道長想到這裡,驀地心頭蒙上一層陰影,縱然知道華羽能夠救治逍遙的病,可是找不到華羽的話,又有什麼用呢?
三國時,曹操也患有頭痛,每每頭痛欲裂,請來華佗醫治,華佗把脈之後,對曹操說道,需用利斧砍開頭顱,切除腦內所長瘤子,方可除去頭痛。曹操本性多疑,心想人的腦袋都被砍開了,人還能活嗎?便將華佗看做有意害他性命的刺客處斬了。一代神醫就這樣被殺。華佗被斬的時候,曹操幡然悔悟,大叫一聲:「錯殺華佗,我命休矣!」
「卻不知道那個人,在何處呢?」自在道長緩緩說道。
「這個……」徐弘祖想了想,只能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人行蹤飄忽不定,誰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裡。」徐弘祖看著經受了那番頭疼欲裂的痛苦后逍遙安靜的在一旁躺著,一雙大眼睛楚楚可憐,接著緩緩說道:「不錯,總歸是有希望的,有希望總比沒希望的好。也許有緣,逍遙會遇到華羽的。而且我相信,逍遙一定會遇到的。」徐弘祖說完,微微一笑。徐弘祖本是豁達之人,心頭為逍遙的遭遇感到愁苦過後,便就忘記。
逍遙聽了徐弘祖和自在道長談論到「華羽」,知道這個人能治好自己的頭痛,只是這個行蹤不定,誰也找不到這個人,心中也沒有感到有什麼遺憾的。逍遙心境受行顛和尚影響,看透了生死,自然不以為意。
逍遙的頭痛隔一段時間會發作,頭痛過後,逍遙便已經忘卻了,不會為這樣的事情去愁眉苦臉。「沒關係的,腦袋每隔著一段時間才會痛一次,只要忍受那痛之後,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必為他擔憂的。」逍遙煞有其事的說道:「大師傅說過,先苦后甜。」
徐弘祖和自在道長聽到逍遙這般說反而來安慰他們倆個,當即相視一笑,心中也為逍遙的樂觀與淡然感到高興,只是心頭都隱隱一絲憂慮,只怕逍遙腦袋裡的瘤子隨著時間越長越大了,逍遙會越來越痛苦,直到……
「我叫你徐霞客,好么?」逍遙對徐弘祖說道:「我喜歡叫你『俠客』。」
「好!」徐弘祖笑呵呵的答道:「你這麼叫我很好聽呀,我也喜歡聽你這麼叫我,不亦樂乎。」
「對了,徐霞客,你什麼時候走?」逍遙卻突然這麼說道。
徐弘祖聽了,微微一笑,回答道:「怎麼,要趕我走了么?」
「你不是還有許多心中要做的事沒有做嗎?」逍遙一臉認真的說道:「我怕你在這裡因為我頭痛的事情,耽誤的時間,我怕你做不完你想做的事情……就如你所說的,時不待人啊!」逍遙說道「時不待人」時,學著徐弘祖說那句話的語氣和神情,逗笑了徐弘祖和自在道長。
逍遙看到自在道長和徐霞客都笑了,逍遙自己也笑了。三個人都笑了,笑的很開心,無憂無慮。
「好吧!時不待人!我這就走了!」徐霞客緩緩起身,向自在道長一拜,自在道長還禮,而後徐弘祖對著逍遙說道:「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去實現心中所想所要,這樣人的一生,才不虛度。」
「哦,我記下了。」逍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著緩緩說道:「徐霞客,你也記著,每天都修習我教你的《易筋經》,對你的身體很有好處,那樣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完成你的所想所要了。」
徐弘祖聽了點點頭,也學著逍遙剛才的神情和語氣答道:「我記下了。」
徐弘祖重新背上行李,緩緩走出這座小廟,轉身又看了看四處的一切,看了看站在不遠處正注視著自己的自在道長和逍遙,向他們兩個揮揮手告別,既然轉身,下山去了。
自在道長摸著逍遙的腦袋,緩緩說道:「還疼嗎?」
「不疼了。」逍遙答道,抬頭看著自在道長。
「嗯。」自在道長緩緩說著,心有所想:等逍遙長大些了,我就要下山去尋找華羽的蹤跡。
「回去吧。」自在道長緩緩說道,逍遙點點頭,兩人走回到廟中。
逍遙默默的說著:徐霞客,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三人我會永遠記得那對我說的話的。
附:
徐霞客從他二十二歲開始,一直到五十六歲逝世,他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旅行考察中度過的。徐霞客在完全沒有政府資助的情況下,先後遊歷了江蘇、安徽、浙江、山東、河北、河南、山西、陝西、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廣東、廣西、貴州、雲南等十六個省。東到浙江的普陀山,西到雲南的騰衝,南到廣西南寧一帶,北至河北薊縣的盤山,足跡遍及大半個中國。更可貴的是,在三十多年的旅行考察中,他主要是靠徒步跋涉,連騎馬乘船都很少,還經常自己背著行李趕路。他尋訪的地方,多是荒涼的窮鄉僻壤,或是人跡罕見的邊疆地區。他不避風雨,不怕虎狼,與長風為伍,與雲霧為伴,以野果充饑,以清泉解渴。他幾次遇到生命危險,出生入死,嘗盡了旅途的艱辛。徐霞客在跋涉一天之後,無論多麼疲勞,無論在什麼地方住宿,他都堅持把自己考察的收穫記錄下來。他寫下的遊記有二百四十多萬字,可惜大多失散了。留下來的經過後人整理成書,就是著名的《徐霞客遊記》。這部書四十多萬字,是把科學和文學溶合在一起的一大「奇書」。
徐霞客最後一次出遊是在1636年,那時他已五十一歲了。這次他主要遊歷了我國的西南地區,一直到達中緬交界的騰越(今雲南騰衝),至1640年重新返回家鄉。他回鄉不久就病倒了。他在病中還翻看自己收集的岩石標本。臨死前,他手裡還緊緊的握著考察中帶回的兩塊石頭。
徐霞客的一生大多時間都在遊歷中,雖然辛異常,但可以想象,徐霞客是很開心的,因為他能按照自己的興趣,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的人生,自然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