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娛樂圈導演

《乾玉傳》的爆火出乎眾人意料，從配置來看，它本來只可能是諸多撲得無聲無息的網劇中的一員，許多人都在此後研究其中的原因，希望複製他們的成功。

結局之後，它也沒有就此沉寂，慢慢失去熱度，反而因為完結可以一口氣看完，更容易安利出去，又多了不少觀眾。完結后最讓人關心的還是那些獎金，自從推理小說作者猜出真兇，並對電視劇大肆褒揚以後，推理愛好者們也開始了觀看，甚至開始了比拼，不僅想推斷出兇手，還想找齣劇情裡面的bug。

然而直到大結局的播出，獲得獎金的也不過五人，能完全猜中主線劇情的根本沒有，也愈發成就了《乾玉傳》的名聲。

大結局出現一周后，各個平台討論的熱度依舊不減，對於主線劇情的梳理和結局的解析也多如繁星。其中，那個大V寫的結局解讀轉發最多，因為他又不走尋常路，從大團圓的HE結局中看出了悲劇的成分。

《乾玉傳》的結尾中規中矩，幾個主角被捲入事件，陰差陽錯拿到乾玉后，順藤摸瓜抽絲剝繭，也找到了覬覦至寶同時覬覦皇位的幕後黑手。打敗了他們，獲得了皇帝的賞識。男主陞官和女主在一起，男二和女二歡喜冤家修成正果，開了一家酒樓，結尾是男女主角的婚禮，賓客滿門熱鬧和諧，新郎接著新娘進門，好友至親跟著一起，最後一個小孩拿著一塊玉石自門口走過，全劇終。

但這樣的結局，卻被指出其他細節。乾玉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皇帝操控的，其中皇權才是最大的陰謀，只不過借主角的手來剷除不安分的因素。而主句等人看似圓滿，實際上也不然。

一心想著當好仵作，替死者伸冤的男一，陞官以後卻遠離了斷案，而是進入了一個整理書籍的清水衙門；想要做女俠闖蕩江湖遨遊天地的女一，穿上長裙，收斂了當初的意氣，溫婉地洗手作羹湯；志在沙場的男二在刺殺中斷了左手筋脈，成了酒樓的掌柜；誓做天下第一才女的女二，一身才華用來記賬，所做的詩作文章，也再未流出，只放於自己屋內書桌。

看起來歡喜的結局，細細想來，每個人都有著一份意難平。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傷口，只像是一捧細沙落在了心口，回想起過去，就帶著細密又輕微的疼痛。

而那塊乾玉並不是什麼至寶，只是一個蒙蔽了所有人的謊言。最後小童拿著一塊玉石離開，或許很久以後，又會有另一塊乾玉，另一個圍繞皇權展開的陰謀。

這個解讀出來以後，大結局的點擊又多了一些，大約是看見以後來重溫的觀眾，也引發了關於劇情中細節的挖掘，有過度解讀，也有找到埋藏的彩蛋，將《乾玉傳》的熱度又升高一層。

劇組的演員們實實在在吃到了大爆劇的紅利，女一號本來是帶資進組的網紅，現在也有廣告代言，還有正經的劇組邀約，不過她都沒有去，為了以後能夠光明正大地進入蘇露的劇組，找了一個老師深入鑽研演技。

男一號的知名度翻了幾番，卻沒有繼續演戲，而是回到了唱跳舞台；女二和男二比較有緣分，共同試鏡到了另一個家庭劇的劇組，儘管角色在劇里不是很重要，但能從一起拍戲的各個老戲骨身上學會不少東西；就連飾演太子的新人也有了名氣，走出去會被纏著要簽名。

這一切的好處，有心算計而最後失敗，做賊心虛離開劇組的那位男演員是沒有辦法擁有的，在以後，他會更加深刻的了解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尤其是看見飾演了他曾經角色的演員的輝煌之後。

但吃到最大紅利的還是蘇露，《乾玉傳》直接擊垮了過去江郎才盡的傳言，作為導演，關於私生活的作風問題並不影響遞到她手上的劇本和找她合作的劇組。再加上陸鈺方面也不可能去打壓蘇露，導演和演員都不是一個圈子，況且蘇露再怎麼說，也是他曾經的伯樂，盧月鶯更沒有這個勢力，所以眾人也無需顧忌。

蘇露在各個劇本之中，拒絕了推理、懸疑、警匪等絕大多數送到她面前的題材，選擇了一部描寫都市愛情的電影。

這個選擇也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背地裡有不少人覺得蘇露的選擇有些冒險，現在的影院里最火的是商業大片，或者動作大戲，像這種單純描述情感故事的小格局電影並不討好。

儘管如此，籌備劇組的時候，這些人還是積極運作，希望把自家藝人送進這個劇組裡，蘇露還遇見過拐彎抹角試圖和她搭關係的人。畢竟她上一部不被看好的戲，如今是網路年度爆劇，導致現在的她就是一塊肥肉，誰見了都想咬一口。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選擇了公開試鏡的方式來挑選演員，只除了男一號這個角色，她已經有了內定的人選。

寧一舟從經紀人那裡接到蘇露的見面邀請時萬分茫然，他坐在椅子上算了算日期：「姐，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經紀人白了他一眼：「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對方指明要和你談合作。」其實她也有些奇怪，以往也沒有什麼交集，看她藝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認識的，那是什麼原因？

她看了看寧一舟俊俏的面孔，浮現一個念頭，又轉瞬打消了，所有人都聽說過蘇露導演和陸鈺影帝之間的糾葛，自家小孩和陸鈺完全是不同的類型，口味再怎麼轉變也不可能看上他。

經紀人乾脆不想了，公司高層聯繫自己的時候臉上滿是笑容，應該不是壞事，到時候自己跟著寧一舟，好好看看就是了。

寧一舟本人沒有想通甚至沒有想太多，他還以為是公司牽線，在見面當天，比經紀人風風火火地拉去做造型，再到約定的茶樓。

他們已經提前了十五分鐘，但不料蘇露比他們來得更早。窗邊的女子正仰頭望向前方滴落水珠的屋檐，水墨色長裙勾勒出窈窕身姿，裙擺蜿蜒落地，青絲垂直腰間，連顫動的睫羽都好似帶著一抹輕愁。

而這樣的憂鬱姿態，在對方被他們的靠近驚動，轉過來的瞬間，寧一舟就知道那是自己在這個雨天的錯覺。對方哪裡是什麼雨巷中丁香花一般的姑娘，分明是微服私訪的女王，只輕輕點頭示意都會給人受寵若驚的感覺。

寧一舟看過蘇露的照片，也看過最近的那次直播，真人卻比照片和直播中更加漂亮，氣場強大得讓他莫名拘束，即使蘇露表現非常和善，他也像耗子見了貓一樣，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活躍。

經紀人寒暄幾句后，見到他這模樣有些恨鐵不成鋼，只能打圓場：「抱歉蘇導，一舟這孩子知道今天見面，從昨天就開始興奮，晚上沒睡好。」她警告地拍了一下寧一舟，「你之前不是說崇拜蘇導想要簽名嗎？怎麼見到真人就害羞得不敢說話了。」

「沒關係。」蘇露輕笑，看向寧一舟，「喜歡我的作品？」

少年乖巧點頭，於是她又問道：「最喜歡哪一個？難道是《乾玉傳》？」

她開了個玩笑想緩和氣氛，然而對面經紀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還真怕自家小孩耿直地說這部，以前似乎也沒見他喜歡蘇露的電影。在經紀人的焦慮中，寧一舟完全沒有感覺到這種氣氛，堅定地點頭：「對！」

完了！經紀人表面笑容僵硬，內心幾乎抓著寧一舟的肩膀搖晃，把他腦子裡的水給晃出來，回答這部和直說我沒看過你的劇有什麼區別嗎？說不定到手的合作都能飛了。經紀人下定決心，等回去以後就給他開一門新課，名字就叫：語言的藝術！

蘇露沒有生氣，她饒有興趣地看著對面的青年，對方停頓一下接著說：「《乾玉傳》和您之前的風格不同，我看過《溯源》，鏡頭的運用和劇情的安排上，都有差異。

您以前的片子，比如《根》，也有懸疑的成分，鏡頭像一把精密的尺子，清醒地記錄一切，又冰冷得不帶任何情緒。《乾玉傳》中不一樣，它有了溫度，但拋開以後，仍舊還是那把尺子。」

經紀人有些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她感覺寧一舟就是在補救自己之前說錯的話，正準備開口的時候，蘇露臉上的笑意更甚，眉眼間都能看出她心情極佳：「你說得很對，看來確實是很喜歡我的作品。」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A4紙上印著《第七十四次相遇》幾個字，語氣溫軟：「我這裡有個劇本，想邀請你出演男一號。」

天上掉餡餅也不過如此，經紀人暗地裡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確認並沒有做夢，寧一舟也詫異地瞪大眼睛，他現在都還沒有什麼作品，為什麼會被導演看中？

蘇露似乎誤會了他們的沉默：「你們先別忙著拒絕，雖然這是部大女主電影，但男主的角色設定很好。」

經紀人腦海里翻滾著諸多念頭，而寧一舟打開了劇本，雖然劇本不全，但可以看出，男一號的人設很好，只是還有一個疑問。

「您為什麼會選擇我？」

「我看過你的作品，那個微電影。」蘇露注視著他，這種專註的視線甚至會讓人產生深情的錯覺，「穿著校服、騎自行車、打籃球，肆意揮灑青春的樣子，我找到了我的繆斯。」

寧一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該說些什麼，他看了看自己的經紀人，一貫伶俐的對方此時也失去了語言，他不知道經紀人腦海裡面已經思索到要是對方提出條件該怎麼拒絕了。

「不用現在給我回復，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蘇露站起來，「我還是很期待你的同意的。」

她離開以後，寧一舟疑惑地看著之前阻止他說話的經紀人：「姐，你剛才為什麼不要我答應啊？」

「她上一個公開承認的繆斯是陸鈺！」

「那又怎麼了？」青年茫然，「雖然陸鈺影帝是前輩，但我們也不用這樣避諱吧。」

「我是擔心她看上你了。」經紀人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快速地說，寧一舟驀然紅了耳朵，結結巴巴：「不、不會吧，別人哪、哪兒看得上我。」

「一切都有可能。」經紀人慣性說了這句以後，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她看了看自家小孩，紅色已經蔓延到脖子了，「等等等等，人家還沒說看上你了！」

帶純情的孩子真的好心累，經紀人嘆氣，回頭還是查了不少資料，不管繆斯意味著什麼，這個機會還是很好的，劇本里的角色形象也很好，不得不承認作為導演，眼光很毒辣，只是將寧一舟送去劇組，會不會是送羊入虎口啊？

她還在猶豫不決，青年倒是先下定了決心：「我想去！」

「你想好了？」

「嗯！」寧一舟重重點頭，「姐你放心吧，別人應該真看不上我。」

所謂的繆斯，應該只是字面意義上的意思吧，但是這個機會很難得，如果上一個繆斯是陸鈺的話，自己是否也可能在導演的手下，達到那個高度，或者超越那個高度？

他的眼眸很明亮，也很堅定，經紀人還是妥協了，帶著他去簽訂了合同，進入到這個都市愛情劇的劇組，同樣也覺得要經常到劇組看看，三令五申讓寧一舟遇見不能解決的事情一定要告訴自己。

不過經紀人擔憂的事情並沒有出現，在劇組裡面，蘇露對寧一舟和其他人沒有很大的區別，漸漸也放下心來，而隨著圍觀拍攝的次數增加，她對蘇露的欣賞也與日俱增，還會看對方的採訪。

自從《乾玉傳》火爆以後，想採訪蘇露的人也多了起來，她選了一家信譽好、不會隨便編撰的媒體接受採訪，談了很多東西，也包括以前的感情問題，之後的打算。

在採訪視頻中，她還對自己之前拍過的爛片大方調侃，說《乾玉傳》是劇組共同努力的結果，她自己只是振作起來了。

經紀人將這個採訪在休息時候給寧一舟看，視頻的最後，女子笑容別樣溫柔：「必須要振作起來了，我遇見了我的繆斯，我的靈感之神，如果還是過往的水平，就不能請我的繆斯拍戲了。」

兩人都有些動容，雖然寧一舟現在還沒有在娛樂圈闖出聲名，不過公司對他是打算力捧的，如果不是上部網劇的緣故，他們確實會婉言拒絕。

寧一舟沒想太多，他就只是覺得，原來蘇導為了找自己拍戲做了這麼多啊，那一定要好好拍！

不過這種念頭在下一場拍攝中途煙消雲散，被毫不留情罵得幾乎一文不值的寧一舟，下戲以後垂頭喪氣找到自己的經紀人：「姐，你說咱們會不會搞錯了？」

為什麼劇組裡被罵最多的就是他，這種待遇真的是繆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