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娛樂圈導演

即便有導演的安慰，仍舊不能撫平王和的焦躁。輸給其他的劇組無所謂，但輸給一直以來明裡暗裡踩他們劇組的《煙雨江南》，他就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他並不認為對方的劇就比自家的好看。

然而導演不知道在忙什麼，打電話也很敷衍，一點也不關心她的分紅數量；女一號更是無所謂，每天看著劇里的自己陶醉，看見誇她好看的彈幕都要截圖發去朋友圈炫耀；孤獨的投資商只有在還沒解散的劇組群里說話，才能找到同仇敵愾的戰友們。

自從播出以後，《煙雨江南》的收視發揮很穩定，而網路上的點擊量更是節節高升，將比它先播出的《乾玉傳》穩穩壓住，一片繁花簇錦的模樣。不過比較視頻下方的評論數量和彈幕數量，還有其他平台的討論量，卻是後者一馬當先。

從第一集開始，由於獎金緣故，對於案件的猜測就層出不窮，其中與受害者相關的人員就只有那麼多，視頻下方每次真兇選擇的投票，都有不少人能夠蒙對，但這麼多天了，沒有一個人能拿到獎金，人選是能蒙，令人信服的推測過程不能蒙。

覺得自己有能力的網友都想拿獎金，好奇的那部分就想知道是誰能第一個得到，關於案件的分析討論隨處可見，有時候都有網友快推論出來了，但是缺乏有力的證據，只能遺憾落選，也導致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安利了這部網劇。

而《煙雨江南》的討論主要集中在演員身上，大咖演員自帶粉絲，還有流量鮮肉，當紅小花，很多人雖說是看電視劇，但很多時候都只是專註看自己的偶像，討論的也都是他們偶像的表現，誇獎的也是這部分，而對於劇情本身，還有很多吐槽的聲音。

蘇露對這個場面早有預料，《煙雨江南》這部劇的劇本寫得是家族風雲起伏跌宕，但拍攝出來的效果卻有些沉悶，李初喜歡運用長鏡頭，也喜歡標註細節的展示，有很多時候顯得冗長且沒有必要。

為了貼合時代的特點，演員的服裝也偏向於暗色，年紀小的演員稍稍鮮亮一些，但不知為何場景和配色也選擇了暗色，這樣就加深了壓抑的感覺。

如今上網追劇的人群，有極大一部分是為了放鬆自己，看一些輕鬆愉快的，哪怕是狗血或燒腦的電視劇，也是放鬆的一個趨勢，但一個看完一點都不放鬆的電視劇，即使宣傳到位似乎有很多人都在看，他們最終也會選擇放棄。

開始得轟轟烈烈，但在蘇露看來，這部劇註定是高開低走的結局。

即使現在看似輝煌，實際上收視沒有上升趨勢就已經很危險，網路上視頻網站的播放量，不提是否有注水的問題，《煙雨江南》的粉絲很多有專業的打投組，如何讓自己偶像出演的劇播放量好看，他們已經有很成熟的體系。

而《乾玉傳》的播放量，大部分是觀眾一個個真實點擊數量，所以現在暫時落後，但後期說不定還會實現反超，至少如今，視頻平台已經因為這部網劇多了不少被引流而來的會員。

畢竟另一方面，《乾玉傳》的點擊量和討論量突然又攀上了一個新的高峰，直逼《煙雨江南》，咬得很緊。原因在於一個百萬粉絲的推理小說作家，同時也是推理愛好者的大V，發了一條猜測兇手的微博，並艾特了劇組和蘇露這個導演。

如今劇情進展到中期，圍繞著傳說中的至寶乾玉的陰謀大幕徐徐拉開，主角們剛查閱了乾玉的資料，衙門就又接到報案，說是賭坊後街發現一具男屍。他們過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住賭坊的人員，懷疑是由於賭博糾紛，被賭坊打手殺害，但賭坊的人都一個勁兒喊冤。

而死者也是賭坊的常客，職業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賺錢不少花得更快，在外面放債，同時還是賭坊常客，不過當天沒有人看見他去賭坊。檢查身份的同時也查清了，他的家中留有母親、妻子和一對兒女，除了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大人看見屍體就泣不成聲。

少年仵作主角驗屍、找痕迹、再收集各種證據，期間還經歷了被害人的妻子自首，她因為被貨郎家暴所以忍無可忍反殺，再是被害人母親出來表示妻子是為了給自己頂罪等等劇情，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兇手了！」

這一集就在這裡結束，每次都一樣，既突兀結束得不夠厚道，又太過厚道以至於每次都留給網友猜測真兇的時間。

這位推理小說作家，在眾說紛紜，對兇手的猜測偏向賭坊打手、欠錢的人和被家暴的妻子的時候，提出了一個首先被排除的人選：被害人的母親。

他首先就反駁了被害人的母親是為了給妻子頂罪，讓她能帶孩子這樣的觀點，再接著是一大段分析，從查證到的社會關係，還有現場痕迹以及屍首留下的線索，有理有據的分析了為什麼他會認定兇手是母親。

他還做出了對案件發生的推斷，從角色的狀態和屋內陳設說明自首的妻子可以看出，被害人確實有暴力傾向，他家中的其他人都是家暴的受害者，妻子可能為了保護孩子反抗，導致被害人失去知覺，留下了痕迹，並表現慌亂。

但給他最後一擊的是她的母親，所以屍體和現場才會留下兩種不同的痕迹，而這位母親的反抗緣由，可能是在死者醒來準備報復的時候，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媳做出的決定。而死者妻子之所以自首，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婆婆，而死者母親站出來也是相同的原因。

同時他還指出，給了幾秒鐘鏡頭的，被害人家中木桌上的刻印圖案和這次的案件沒有關係，但可能和乾玉有關，因為這個圖案側過來便是乾玉的圖案。

發完這條微博之後，意猶未盡的大V還火速編輯了另一條微博，發出去讚賞《乾玉傳》劇組的嚴謹性。

劇情中的每一個案件都找不出破綻，並且從頭到尾完整地將主角找到的所有線索披露給觀眾，屍檢和痕迹也會做出解釋，最後揭露真相的部分，主角的所有推理也建立在之前的線索上，如同古代版的案件實錄。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觀眾依舊猜不準真兇以及證據，並不是觀眾的智商低，而是編劇的水平十分高明，他作為一個推理小說作家和推理愛好者，對於這樣的劇本十分推崇。

同樣，這個大V還懷疑，編劇寫劇的時候，翻閱了歷朝歷代的律法，儘管是架空朝代，從服化道來看，也有著自己的規則，而其中引用的律法聽起來很熟悉，但不是一個朝代。而且劇情里還不是粗暴地雜糅在一起，而是有梳理和合理的改變。

看完兩條微博之後，牆頭草的網友們，從喊著虎毒不食子，兇手不可能是母親，母親應該只是包庇，到看著太有道理，官方快出來證實這個說法對不對。一連串被艾特的名字，其中還包括演員，大約是想著演過了就知道完整劇本，不過每個人都保持沉默，他們也只好等到晚上播出時間。

當主角說出真相，被完整推理之後，《乾玉傳》再次迎來了一波點擊小高峰。

因為劇情竟然和大V猜測的相差無幾，開播以來第一個猜對劇情的人員終於出現，姍姍來遲的官方代表蘇露，也終於在十二點整的時候發了微博作為回應，讓大V私信將匯款渠道給她，由她來兌現獎金。

第二天，大V得意地曬出了自己的收款記錄，由於他還猜中了一部分未揭露的主線劇情，所以蘇露轉給他的是兩萬塊錢，高於之前的承諾。

而當天夜晚，這位大V又發了一條微博，是一張他面對電腦的照片，電腦屏幕上正是《乾玉傳》的畫面，而配的文案特別有趣：兼職工作即將開始。

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以為是和劇組官方有什麼合作，明白人早笑倒過去，這是在拿到承諾的報酬以後，說自己還能夠再拿到，給官方下挑戰書呢。

而蘇露在他微博下方評論的回復更加簡單粗暴，一張存款理財頁面，上面的數字是二十萬，只寫了一句話：等你來取。

這又給《乾玉傳》增添了熱度，如今蘇露的微博下面，謾罵和挑釁已經仍然有，但也少了許多，前排熱評基本都是友好的交流，還有對劇情的分析，希望自己也能成為第二個獲得獎金的人。

蘇露還發現，這些人的隊伍中有陸鈺和盧月鶯的粉絲，她們悄悄換了小號，來自己的微博下面評論，看來金錢的誘惑要大很多。

他們的互動，又將網劇送上了熱搜，因為大V點出而被更多誇獎的編劇許知深也從閉關中出來發言澄清，劇本並不是自己的功勞，而是導演進行了大的修改，做了新的大綱，包括律法和案件，大部分是導演的功勞。

儘管有黑子或水軍抓住改劇本這一點進行嘲諷，但許知深本人對蘇露的推崇，還有如今播出的劇情，導致其他人都是一片讚揚。

在《乾玉傳》如此熱鬧的時候，《煙雨江南》卻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

從拍攝的目的上來看，他們是想將這部電視劇做成歷史正劇，但劇本方面，最初的劇本根據正史還有資料，加入了一些編撰的情節，後期拍攝過程中，同樣進行了很多修改，與很多編劇遇見的事情一樣，因為演員不滿意戲份所以做出的刪改。為了平衡各個地位相同的演員，而編劇的水準又不夠高，所以劇本一定程度上產生了割裂感，有時候像正劇裡面插入了偶像劇，又插入了改革劇，角色前後的話語矛盾，或者突兀地加入了高大上的話語，最終導致不倫不類的四不像。

而明明有歷史顧問，劇組的服化道依舊出現了不少bug，大約是為了追求美觀，服裝和飾品也做了修改，沒有嚴格按照歷史上的來，通常情況下，觀眾不會特別較真，只要不標榜自己還原歷史，就算有發現也是善意的吐槽。

但是，之前滿天飛的捧一踩一通稿，讓《煙雨江南》成功和《乾玉傳》捆綁，還暗踩網劇架空不嚴謹，要看電視劇的歷史正劇才不會帶來不良的價值觀導向。所以，當人們將視線轉移到後者的質量，包括劇本和劇情呈現時，前者的bug就變得愈發明顯，與他們所吹捧的遵照歷史並不相符合。

有位微博上較為活躍的歷史學家研究的恰好是那一個時代，被粉絲詢問了幾次關於這部劇的細節后，好奇地去看了劇。過了幾天後忍無可忍，將前三集的錯誤還有他找到史料作證編輯成一條微博，呼籲電視劇不要隨意標榜還原歷史，容易錯誤誘導其他人。

由於科普微博的語言詼諧有趣，轉發量特別大，《煙雨江南》同樣上了熱搜，只不過是負面的，劇方緊急撤掉熱搜，反而導致事件進一步傳播。

到了後期，《乾玉傳》與《煙雨江南》境遇可謂是調轉，後者的劇情使得大好開局一路走低，收拾和所佔份額也越來越少，而網路上的播放量也被前者彎道超車，完完全全甩在身後。

《乾玉傳》結尾的時候，流量又達到了新的峰值，平台樂得合不攏嘴，僅僅這一部劇，就給他們帶來了往常一年的會員，年末的爆劇盤點上，《乾玉傳》應該不僅榜上有名，還名列前茅，《煙雨江南》早已不是他們眼中的對手。

系統邀功一樣給蘇露看了對方的投資製作開的會議，會議PPT上的財報流水讓人看著就心情愉快。

而她也第一次看清楚了李初的長相，有啤酒肚，長相普通的中年男性，還有點禿頂，對方在會議上就臉色鐵青，等回到家裡以後，監控攝像頭清晰記錄下他摔東西罵人的醜態。

這只是個開始，而蘇露已經在準備下一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