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何評價？智力低下！

當寧驍龍為了一道弱智的入學測試題焦頭爛額的時候，距離他五里路之外的妖怪學院東北角落，一個高大瘦削的漢子匆匆進入東慶宮，神皇帝陛下辦公的御所所在。

他的面聖暢通無阻，直達御前，顯然是神皇帝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見他如此匆忙，神皇帝陛下有些意外，皺眉問：「是中州的戰事嗎？」

「不！」老馬手向西南指了指：「駙馬他——今日來神京，報考了妖怪學院！」

「他？」神皇帝陛下愣了下，有些詫異道：「好不好的，考這裡做什麼？」

老馬不像是說笑，神皇帝自己卻有些好笑。

妖怪才考妖怪學校，凡人就上凡人的學校——

不是妖怪，你報什麼妖怪學院？

「公主知道小龍來了嗎？」神皇帝想了想，關心起寶貝女兒道。

「應該尚不得知。」老馬琢磨著，駙馬在偽裝上做足了功夫，若非他目光如炬，恐怕也會看走眼。

「先別告訴她！」神皇帝陛下忽然來了興緻，將手中中州戰事的案牘扔在一旁，站起來身來舒展舒展筋骨，饒有趣味道：「持續關注！看這小子想搞什麼鬼！」

完了又不忘加上一句：「不准你暗中幫助他！」

「怎麼會呢！」老馬也露出微笑。

我們就袖手旁觀，看好戲！

兩個老奸巨猾的人彼此對視，奸笑起來。

……

寧驍龍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想搞什麼鬼，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出題老師的這道弱智題到底在搞什麼鬼。

是的！

淘汰就淘汰！落榜就落榜！

但你們得讓我走得明白點！

寧驍龍一臉執著，但凡這弱智題的答案說服不了他，哪怕這位「沙雕導師」又要「大鵬展翅」來嚇唬自己，也一定要與他據理力爭！

狐狸精老師依然不改耐心溫和的樣子，指點道：「仔細分析題面——小明是一位象精，鼻子長長的，對不對？」

「嗯呢。」

「阿黃呢，是一隻黃犬，習性也和普通的狗一樣，沒錯吧。」

「沒錯。」寧驍龍覺得對方的口氣，怎麼真的和幼兒園老師沒啥兩樣呢？

女導師不由得嘆了口氣：「你剛剛已經想到了第一層，為什麼就不能繼續深入，前往第二層呢？」

寧驍龍一臉懵逼！

什麼第一層第二層？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是說，雖然小明腹中已經沒有存貨了。」女導師比劃了：「可並不代表——」

寧驍龍緊盯著她，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其他地方就沒有存貨了呀！」

的確，人和動物的身體都能產生很多「副產品」，都被視作無用之物。

可事實上並非毫無可取之處。

眼眵、耵聹、鼻嘎，都是分泌物，但都被污以「屎」的名字。

事實上，眼屎耳屎鼻屎都不是啥污穢的東西，相反的成分很豐富。

就像鼻嘎（鼻屎），構成是粘液素、無機鹽，而粘液素的構成是大分子糖蛋白，無機鹽富含鉀和鈉，粘住的細菌又是豐富的營養物質，故而不稱呼「污名」的話，此物是很好的營養來源。

加上「小明是一隻大象精、鼻子很長、副產品很多」的前提，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

小明從鼻腔中摳出了一大團飽滿的、綠瑩瑩的鼻屎，讓阿黃飽餐了一頓，將它從生死的邊緣拉了回來，阿黃還美美地打了一個飽嗝。

美美地打了一個飽嗝……

寧驍龍完全都聽傻了！

我靠！

這樣也行嗎？

你們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

除了年幼無知時可能「品嘗」過，誰會認為這個也可以是營養來源？

寧驍龍不是一個重口味的人，想來自詡小清新，聯想那太美不敢看的畫面，腹中一陣翻江倒海，實在忍不住躲到角落裡「哇哇」乾嘔了幾口。

等他好容易平復下來，回頭看看狐狸精導師、沙雕導師、龜導師，一個個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理所當然的樣子，寧驍龍簡直要崩潰了！

「不不不！我質疑！」寧驍龍順了順胸口，然後雙手托出「Why」的手勢：「雖然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

但鼻屎何德何能，也能配得上「shi」的稱號？

而且我深深懷疑，阿黃打死也不會吃這東東！

「會的，寶貝。」狐狸精導師溫柔道。

「不會！」

「你是不知道飢餓的滋味，餓極了的話，什麼都會吃的。」

「不可能！寧願吃土也不可能吃這個！」

「你又不是阿黃，你怎麼知道阿黃跟你一樣的想法呢？」

「老師，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阿黃不吃這玩意？」

「同學，你也不是老師我，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不知道你不知道阿黃……」（禁止套娃！）

……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扯個沒完，漸漸好脾氣的女導師也要有些情緒了。

「好了好了好了！這場就到這裡了，考生你可以出去了！」這時候一直一言不發的龜導師才從「老僧入定」狀態中出來，一臉不悅地對寧驍龍道。

寧驍龍張張嘴，也知道怕是沒戲了，第一關都過不去，傳出去可咋整？

想大龍哥我一世英名，竟然斷送今日！

寬慰他的是到現在還沒有發脾氣的狐狸精導師，她對龜導師點點頭，示意不要對皇朝的花朵這麼粗暴不耐煩，對寧驍龍道：「你先出去等結果吧！」

然後又補充道：「沒回答出來，但你的思辨能力還是不錯的。」

寧驍龍點點頭，謝謝她的鼓勵。

心想我還等啥結果呢？

各種維度上的徹底崩壞！

可看女老師這一直寬厚的樣子，還是有些暖心。

幽幽一嘆，然後安安靜靜地走出了測驗室。

「二位老師，咱們開始打分吧！」狐狸精導師環視左右，兩位導師一起點頭。

看著「智力」一欄的空白，女導師想了想，認認真真地寫下了「智力低下」四個字的評語。

雕導師則在「思想」一欄中寫道：該學生言語極其偏激、反動，兼有狡詐虛偽，胡攪蠻纏、強詞奪理，強烈提議不予錄取。

龜導師考核的則是「心理素質」，看了一眼剛剛寧驍龍跑去乾嘔的角落，嫌惡地皺了皺兩個小鼻孔，揮筆想寫：心理素質極差，極細微的地方也能引起極大的心理波動，完全不適合本學院的訓練強度，建議不予錄取。

可是他懶得寫這麼多字，最後就寫了「否決」兩個字。

三位導師同時提起評語，「呼呼」吹乾了考評表上的墨跡。

……

幾乎沒有片刻的功夫，當寧驍龍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考試結果的時候，東慶宮的神皇帝陛下已經得到了妖怪學院導師們對這位未來的「皇朝駙馬」在智力、思想、心理素質三個方面的初步評價了。

看到「智力低下」的評價，神皇帝陛下一時愕然，繼而發出爽朗的大笑聲：「哈！怎麼回事？憑他——怎麼會搞出這麼個評價來？」

老馬欠了欠身，微笑道：「駙馬機靈古怪，想來是保留了實力，試圖在後面一鳴驚人吧。」

「我想也是！」神皇帝點頭，深以為然，自家的娃兒還是了解的，然後笑道：「但他沒成想，學院的面試題並沒那麼簡單，他演得太過，玩脫了吧！哈哈哈！」

對於這點，寧驍龍十分委屈：對燈發誓，我真沒有保留實力啊！那題我真不會！

「想當年你我報考妖怪學院的時候，雖在面試環節也不是最頂尖的，卻也是『上上』評價。」神皇帝悠然回憶道：「小龍太過掉以輕心，這下吃到教訓了！」說著，叫上老馬道：「走！咱們登高到博望台上，看看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而自家的娃兒，又將遭遇怎樣的窘迫。

老馬含笑聽命，從帝登樓。

……

不難看出，從妖怪學院到皇宮，相隔並不遠。

妖怪學院的位置所在十分奇特，或者說，它之所以是皇朝毫無爭議的第一學府，也與它得天獨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位置相關。

這座學校，設立在皇宮裡。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皇宮」設立在妖怪學院這所學校里。

哪怕是大英皇家理工、泰國皇家理工，也不可能設立在白金漢宮或大皇宮裡。

所以，寧驍龍也覺得奇葩。

皇朝的無上中樞——乾元造化宮，由歷代神皇帝營建千年，前後歷經十二「朝代」。

但是皇朝不存在「改朝換代」之說，所謂「前朝」「新朝」，不過是換一種「品類」的神皇帝，就換了一個「朝代」，繼續代表妖族統領天下。所以新朝建立后，並不會像華夏古代那樣拆掉前朝宮殿，而是予以繼承保留、維護、翻修。

十二個朝代下來，六、七座故宮的規模，氣勢可想而知了。它是當之無愧的建築瑰寶，好幾天都逛不完的龐大建築群！

前朝白狼神皇帝無子嗣，斷了傳承，當今天子以先皇義子身份繼承大統，自然也入主了乾元造化宮。

新朝建立之後，當今天子並沒有為自己營建新的宮室，而是住在前三朝營建的「造化宮」里，前後長達二十二年，在當時傳為佳話。

在他登基的第二十一年，皇後為他誕下了愛女，神皇帝龍顏大悅，大赦天下，並改元「長慶」，故而人呼神皇帝的唯一血脈為「長慶公主殿下」。

然而就在長慶二年，發生了一樁大事——

有刺客深夜潛入乾元造化宮，意圖行刺，未果。

神皇帝雷霆震怒，天下範圍內大行搜捕，一無所獲。

一日不擒殺刺客及其幕後主使，神皇帝便一日不得安寢！

既然無法凌遲刺客以泄心頭之恨，他便遷怒於皇城的衛戍上了。

一來是重責羽林衛、期門軍防衛鬆懈，玩忽職守；

二來也要歸咎於乾元造化宮的建築群過於龐大繁雜，許多前朝宮室，已經荒廢，年久失修，卻又不準外人進入——極容易成為逆賊的容身之所。

要麼全部翻新改造，要麼營建新的宮室，可無論哪一項，都是耗費無數，增加巨大的財政負擔。

故而神皇帝與大臣們展開了曠日持久的耗戰，罷朝、庭杖，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也沒奈何這幫頑固不化的龜孫。

最終神皇帝在暴怒之下，聲稱要將乾元造化宮付之一炬——

我能蓋新的，那我燒舊的你們管不了我吧？

到時候老子沒地方住了，你們看看給不給蓋新的？

在這種「極限一換一」的情況下，大臣們只能妥協。

皇宮不燒了，但是除了前三朝作為「瞻仰聖跡」的「乾元宮」，和末三朝神皇帝現在居住的「造化宮」外，一律開放！

作為皇朝最高學府「妖怪學院」的校舍。

這樣一來，一來「妖怪學院」可以擴大招生規模；

二來中間朝代荒蕪的宮殿變廢為寶，也減少了維護成本；

三來皇城中有了生氣，再也不擔心有宵小之輩藏匿其中，謀圖不軌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學院里也可能出現宵小者，還離皇宮更近。所以，妖怪學院的招生極其嚴格，不僅要看個人能力，家族出身、道德修養、對神皇帝是否絕對忠誠都是非常重要的考核標準。）

如此一舉三得，三全其美，陛下該乖乖回皇宮了吧？

他不。

這位中年天子忽然「叛逆期」來了。

帶著皇后、公主，雲遊天下，一走了之！

大臣們都崩潰了：你讓我們做啥，我們都做了！你還想咋樣？

可神皇帝不管。

全天下都是他的，他想怎樣，就怎樣。

直到六年之後的長慶八年，神皇帝才帶著公主回到了神京，重新執掌朝政。

只是他依然沒有回「造化宮」，而是選擇東南角、與造化宮中間隔著妖怪學院的「東慶宮」。

東慶宮其實不是「宮」，而是神皇帝作為儲君時的居所，大小房間不過區區幾十所，連一座「重檐廡殿頂」的建築都沒有，可見其寒磣程度。

拿東慶宮和妖怪學院里的那些前朝宮殿比，說不清哪個才更像是帝國中樞呢！

但好的地方是，神皇帝歸位后，彷彿「叛逆期」也過了，恢復了前二十年勤政愛民的作為，老臣們見他重新有了天下主宰的樣子，也就不說三道四了。

從長慶八年以來的這八年，的確如寧驍龍所說：風調雨順，天下無事，皇朝再次進入鼎盛時代。

國家盛則教育興，故而這幾年不僅是妖怪學院，各類高等學校蓬勃發展，蔚為大觀。

經歷了漫長的等待之後，寧驍龍終於在忐忑不安中等來了測試結果——

一看到上面「智力低下」四個大字，寧驍龍一躍而起，大喜過望：「哈哈哈！我竟然是『智力低下』！我是『智力低下』啦！」

眾人無不一臉黑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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