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春闈案
即便是以後過了很多年,阮玉珠依然記得這一年的春闈案。她是一個身處后宅的女子,對於這個案子的記憶尚且這麼深刻,足可以見得這個案子是多麼的轟動。
向嶸每次當差回來,跟阮玉珠閑談的時候,都會說些朝堂上正在發生的事。當她告訴阮玉珠,隆帝選了劉脈做這一年春闈的主考官的時候,阮玉珠還微微有些吃驚。
選皇子作為主考官,並不是絕無僅有的事。但是在這種關口,選擇了劉脈做主考官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是不是,聖上已經屬意六皇子做太子了?」阮玉珠問向嶸。
向嶸沉吟了一會才說:「朝堂上,大傢伙都是這麼猜測的。」
春闈主考,替皇帝甄選天下英才,這麼重要的差事,同時也能收攬天下士子的心,也難怪大傢伙都猜測隆帝屬意劉脈了。
「那褚少儒……」
「朝臣中也有傳聞,這件事是褚少儒暗中促成的。」向嶸就說。
「褚少儒就有這樣的影響力?」
「他在天下士林中的影響力,不能低估。」
褚少儒是有名的才子,阮玉珠是早就知道的。
然後春闈的第一天,就有士子鬧事,說是有人泄露考題。轟轟烈烈的春闈案就此拉開了序幕。
向嶸身在大理寺,自然是朝堂上最忙碌的人之一,每天天沒亮就要出門,天黑了,才遲遲的歸來,而且帶著遮掩不住的倦意。
阮玉珠就很心疼。
向嶸年輕,精神頭總是很足,以前辦多大的案子,也沒見這麼勞累過。
「主要是心累。」向嶸告訴阮玉珠。
「看你忙了這些天,可審理清楚了?」阮玉珠一面讓人李嬤嬤親自帶著人給向嶸熬煮補品,一面打聽。
大理寺卿郭大人牽頭,隆帝親自過問,三司會審,春闈案牽連的人物之多、之廣,幾乎是史無前例的。
向嶸點點頭,經過差不多二十幾天的調查和審理,春闈案的真相已經漸漸明朗。
劉脈為了培植自己的勢力,聯合春闈的兩位考官,不僅在暗中偷賣試題,還早就將中選的士子名單給定了下來。
「……這膽子可夠大的了。」阮玉珠聽了,都有些瞠目結舌。
向嶸點頭,誰說不是呢。
「這種事,天下震動。聖上的旨意,會是怎麼處置?」
當然是從嚴懲處。
春闈案一鬧出來,隆帝震怒,據說當時氣急之下,還將寶貝了多年的一塊硯台給摔碎了。也是那麼巧,賢妃就在旁邊,還被碎片給砸傷了額角。
這案子一審理清楚,隆帝處罰的旨意也來的很是迅速。
凡是有牽連的考官和朝臣,按照情節輕重,重的都被處以極刑,並抄沒了家產。那些情節較輕的,也僅僅是保住了性命。
這還是好幾位重臣在朝堂上請求,但是京城中一時也就血流成河。
至於那些投靠了劉脈,還有取巧買了考題的士子,則被剝奪了春闈的資格,而且以後終生不能再參加科舉,從此斷了仕途。
對於劉脈的處置,則最為嚴厲。按照隆帝的說法,就是要為天下表率。
劉脈被削了親王的封號,直接就被貶為了庶民。隆帝乾脆還不讓她在京中居住了,將王府收回,將劉脈一大家子都趕去守皇陵,沒有特召永生不得進京。
「如果私自進京,就按謀反罪論處,處以極刑。」案子審理清楚了,向嶸終於稍稍得閑。
「這真是……風雲莫測。」阮玉珠陪著陸夫人來國公府看寧氏的時候,周氏就感慨地說。
國公府已經請過太醫,周氏確實懷了身孕,不過依舊每天到寧氏這裡服侍,也還在料理家務。
她們之所以又談到這件事,因為春闈案已經結案,這一年的春闈卻不能就廢了,那麼多趕考的士子還在京中。隆帝又下聖旨,重新任命了考官。
主考官就是向文淵,副主考則是大理寺的郭大人。
「那邊那位還以為這主考官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昨個下朝特意等著,跟咱們國公爺說了幾句話。」寧氏緩緩地說道。
她們談論這些事的時候,服侍的人都是遠遠地站著,並不敢靠前。
寧氏口說所說的那位,指的就是四皇子劉朋。
劉脈被貶為庶民,一夜之間從天上落到地上。這位跟春闈案沒有任何瓜葛的四皇子,卻隱隱成了最大的贏家。
儲君的位子,看來是非劉朋莫屬了。
劉朋表面上卻變得更加低調起來,看來應該是吸取了六皇子的前車之鑒。
劉脈就是在被認命為主考官之後,認為隆帝已經屬意自己,所以才變得肆無忌憚起來的。
但是隆帝卻沒有將主考的差事委派給的劉朋,當然也沒有委派給其他的皇子。
成年皇子中,除了劉朋,還有誰能承擔這樣的重要的職務!
阮玉珠正尋思著,就聽見寧氏嘆了一口氣。
「你們還不知道,昨天夜裡誰來見了我?」
「誰大半夜的來見你,莫不是給你送金子?」陸夫人就笑著調侃。
寧氏也笑了:「還真被你給猜到的,真是送我金子?」
陸夫人反而驚訝.
寧氏又笑了笑,目光掃過阮玉珠:「是褚家的大太太,她拿了金子來,讓我想辦法,我能想什麼辦法,也就是想讓我跟國公爺說說,想請國公爺在聖上面前說情,對劉脈的女眷網開一面。」
劉脈的女眷……
褚家大太太這是心疼女兒褚素馨,不想讓褚素馨陪著劉脈去北面守皇陵、吃沙子。
庶民是沒有皇子親王的待遇的,被禁在皇陵之中,那些女眷的日子,只怕還比不上莊戶人家的媳婦。
「那大伯娘怎麼說?」阮玉珠就問。
「我能說什麼。這種朝堂大事,哪裡是我們女人能說得上話,能管的了的。我看她是背著褚少儒,自己偷偷摸摸的來找的我。拿出來的也是她的私房錢。我跟她說,這件事我現在可幫不上忙。」
春闈案的影響太壞了,劉脈的做法也徹底地寒了隆帝的心。隆帝現在余怒未消,之所以留了劉脈的性命,那還是後宮哭求,他終究也不忍心真的殺了自己的兒子。
這個時候去求情,無異於是火上澆油。不僅於劉脈的內宅無益,就是去說情的人,也是要被遷怒的。
寧氏是多麼乖覺的人,當然不肯給襄國公招惹這樣的麻煩。
「我跟她說,我現在拿了她的金子,那就是哄騙她。等慢慢地聖上消了氣,咱們在想法子,這種事,可是急不得的。總是……褚素馨得忍耐些日子了。」寧氏又微微的嘆氣。
「你還是喜歡那個丫頭?」陸夫人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