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骨肉

阮玉翠有些不耐煩，但看出褚錦繡情緒不對，知道不安撫不行，所以才不情不願地留了下來。

「娘，你有什麼話，過兩天來王府跟我說還不行嗎？」阮玉翠在梧桐院上房炕上坐了，並將左右服侍的人都支了開去，這才說道。

褚錦繡卻並沒有立刻回答阮玉翠的話。她看著阮玉翠的肚子：「玉翠，你這肚子……」

「娘，你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的。不過我不能不裝裝樣子，娘你不知道，帶著這個假肚子，我也累的很。」

褚錦繡點點頭：「我總不大放心。」

「娘，我和殿下後院其他的女人不同。那些女人只知道爭寵，爭吃的爭穿的，我可是能為殿下辦大事的人。這也是殿下為了給我爭名分。到時候孩子生下來，我只假裝生產，孩子記在我的名下。……宮裡頭也默許了的。」

「這就好。不過，你還是得儘快有自己的孩子。」褚錦繡就說。

現在阮玉翠假裝有孕，就不好有自己的孩子。

「娘，殿下現在哪裡有這種心思。算起來，除了正妃娘娘那裡，還是我陪著殿下的時間多。別的女人，也就睡覺的時候。殿下現在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睡的。他一天也睡不了幾個時辰。殿下，真是勞累……」

褚錦繡瞧著阮玉翠，她知道阮玉翠是為了那個極貴的位置才選了劉朋，但是這麼看著，阮玉翠對劉朋不可謂用情不深。

「你們姐妹，都像我。」褚錦繡黯然，「咱們都是痴情痴意的人。」所以就不如阮玉珠那樣的人過的好。

不過，現在褚錦繡並不是要和阮玉翠提阮玉珠的事。

「你是最後一個見到你二姐姐的人，她和你說了什麼沒有。你二姐姐雖然沒那麼機靈，有時候也有些小聰明。阮玉珠打發人來給我捎信，我想，那個時候你二姐姐肯定是明白的。玉翠，你告訴娘，你二姐姐究竟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大姐姐有說二姐姐是明白的？」阮玉翠似乎很吃驚。

不過她的表情略有些誇張，或許可以騙過別人，卻瞞不了褚錦繡。

褚錦繡心中一沉，卻並不死心：「阮玉珠少說也得有一萬個心眼子。她跟我說話，不知道留了多少分餘地。我料定了，你二姐姐有時候是明白的。她不肯跟阮玉珠說的話，的卻肯對你說。玉翠，你告訴娘。不管是什麼，娘都不計較，也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說。」

阮玉翠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靠。

燈光下，她的臉色就有些晦暗。

「娘，你這是想二姐姐想的狠了，都魔怔了吧。二姐姐那個樣子，哪裡有明白的時候。那天我想著娘的囑咐，我自己也想二姐姐，就去陪她坐了一會。二姐姐始終昏睡，並沒有醒過，更不會和我說什麼話。娘，你醒醒吧。二姐姐沒了，你還有我。」

「不，母女連心。我想的不會錯。玉翠，你們是嫡親的姐妹……」

「娘，你在想什麼？」阮玉翠乾脆站起身，「我該走了。回去遲了，就算是殿下維護我，娘娘那裡總要說上兩句。」

「玉翠，你別走。」褚錦繡拉住阮玉翠。

阮玉珠站住了，她看著褚錦繡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抖。

褚錦繡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不會，肯定不會。事情做的那麼機密，而且，她實際上不過是將阮玉翡糊塗中說的糊塗話，模稜兩可地轉告了曾氏知道，其他的事，她可是什麼都沒做。

阮玉翡那個樣子，生不如死，其實還不如死了痛快。

而且，阮玉翡並沒有白死。

如今，她、也就是劉朋算是將曾氏牢牢地抓在手裡了。只要關鍵的時候……安定侯府……那可是能夠左右局勢的。

「娘，我知道。二姐姐沒了，你傷心。可是二姐姐那個樣子，這一天是遲早的事。娘，你還有我啊。娘，你不要再去侯府鬧了，你鬧了，於咱們沒有任何好處。你不去鬧，侯府姨媽總還顧念著咱們，將來……娘，你後半生的富貴，全在我。娘，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侯府姨媽，她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的事？」褚錦繡沒頭沒腦的問。

這卻正問到了阮玉翠的心上。

但是那件事，褚錦繡是不可能知道的。她也是聽了阮玉翡的話，再回想曾氏的種種，大膽地做了猜測，沒想到詐了詐曾氏，竟成功了。

「娘，侯府……裡面也亂的很。大姐姐在侯府還是和在家裡一樣，得罪死了哪個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能吃虧。服侍大姐姐的那些人，侯府姨媽都料理了。娘，過去的事，再去抓著不放，對咱們沒有任何好處的。娘，這個道理，你比我還懂些，不是嗎？」

「我……」褚錦繡的心裡亂極了。

「娘，我外祖父那裡……」

「……他們見了我，如同見了仇人一般。你外祖父的心思，娘看不懂。」褚錦繡緩了緩，這才說道。

「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外祖父總有不得不選我們的那一天。」留下這一句，又讓褚錦繡不可以再去鬧曾氏，阮玉翠才匆匆地離開了。

褚錦繡呆愣了半晌，無力地靠在引枕上，一雙眼睛空洞洞地，直到鄭嬤嬤進來催她要安歇了，她才回過神來。

「玉翠，是個心狠的孩子嗎？」褚錦繡突然就問。

「這……」這種問題，鄭嬤嬤沒法回答。「我看著，三姑娘是極好的。知女莫若母，太太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你也會敷衍我了。」褚錦繡擺擺手，讓鄭嬤嬤出去，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已經眾叛親離。「玉翡，沒腦子，下手沒輕重。玉翠，她乖乖巧巧，只是因為她沒必要去爭，她要的就都有了。她只是……不輕易出手罷了。」

如果真的有利於自己，阮玉翠的選擇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天啊……」

……

剛剛出了正月，隆帝就下旨意，因為戶部尚書年老致仕，尚書位出缺，就讓向文浣任了戶部尚書。隆帝在朝堂上還說，要讓向文浣好好地幫他理一理天下的錢糧，暫時就不要放外任了。

都御史李志遠犯錯被罷黜。大臣們保奏，隆帝首肯，將原本的左幅都御史褚喬升任都御史。一時之間，權傾朝野。

而春闈的考官，隆帝卻沒有委任給眾人之前一直猜測的褚喬，而是委任給了六皇子劉脈。

而暗中爭這個位子的四皇子劉朋，卻被委派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差事。

兄弟兩人之爭，看起來竟是劉脈佔了上風。

然而，事情的發展又很快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