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有喜
那種聲音彷彿是被人拖曳著,發出的悲慘折磨,只是僅僅聽著聲音,都能夠感受到她身上的痛苦。
慕小小懷揣著忐忑,一步步謹慎的往裡邁去。
可是在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門打開的那一瞬,有一個身影,出的比她還快,此時已經往裡面探去。
慕小小彷彿是感受到了那股勁風,趕緊順著方向看去。
不大的夾層里,燃著長明燈,而這長明燈正好讓她看清楚,剛才從她身邊略過的人。
除了百如烈沒有別人了。
此時的他已經慢下了步子,有些躊躇的站在牆邊,看著面前的十字架。
不,準確來說,是看著上面的人,一個看不出人形的人。
一身襤褸的衣裳,布滿了斑駁的黑跡,出生醫家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這是血跡,經歷過長久的浸泡之後,風乾,漸漸的沾染在衣服上。
蓬頭垢面的低垂著頭,卻依舊掩不住那暗如黑夜的臉龐,若不是那嬌小的身子,能夠讓她分辨出這是個女人外,恐怕男女都看不出來了。
「這是誰?」
慕小小見百如烈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有些猶豫的問道。
百如烈此時根本沒有心思回答她,可是心裡卻給自己說了一萬遍的不可能。
這是這個女人的那身衣裳,他怎麼會不記得?
那是鳳袍,那是曾經他母后的衣服。
即便是現在被染了斑駁的血跡,可是他卻依舊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從他身邊離開的那天就穿著這一身的衣服,他會記一輩子。
只是真的很不想承認,這便是一直呵護自己的女人,變成了這幅樣子,讓他怎麼忍心。
「救她,救她。」百如烈此時已經失了神,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是喃喃道。
慕小小看著百如烈這般的樣子,便明了,這該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名言來,慕小小便二話不說的摸上了女人的脈搏。
她的樣子看起來沒有一年,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這般定在木樁上,不吃也不喝,竟然沒有死,倒是奇迹了。
慕小小這一把脈,才知道,為什麼她還能活著。
有人用了禁術,將她的經脈不停的旋轉,彷彿機械一般,來回循環。
所以即便她一年不吃不喝,也不會那麼快的死去,只是就這麼的會釘在木樁上。
到底是誰這麼狠毒,這種折磨手法,簡直是比要人命還要慘無人道。
一次性殺了人,起碼結束了她的痛苦,可是現在這般,真的是要生不能,要死不得。
只有每夜子時,血液在大腦匯聚時,她才會有半刻的清明,所以才會發出悲慘的叫聲。
只有在那時,她才會迫切的想要擺脫這個駭人的枷鎖,可是這種清明,並維持不了多久,所以沒幾聲喊叫之後,便又陷入了無止境的沉睡之中。
把著脈,慕小小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她現在的情形,已經是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探進了鬼門關了,即便是她,也不能保證完全救活,只是此時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丟了她的手腕,便徑直的拉過百如烈道,幫忙把她取下來。
這釘子也是有著講究的,釘的位子雖然不會要人命,可是卻是身上最疼的地方,只稍微的輕輕一牽扯,便會影響到胸腔肺,那種疼,堪比生孩子的痛苦。
慕小小想到這裡,眼裡已經有了一絲的惋惜,趕緊催促道:「快。」
看百如烈沒有動手,便自己動手拔道。
「這是我母后,我母后。」
「是你母后,你就趕緊的,救人。」
慕小小早在百如烈之前的那時候反應,便察覺出來了不同,而此時從百如烈的口中說出來,更加的證實了她的想法。
所以此時要救她的慾望便更強烈了。
她慕小小生來就是跟閻王爺搶人的人,自從來了這裡,許是原主的圈子太小,她又不是一個愛交朋友的人,所以這身醫術倒是用的少了些。
而此時看到這個已經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燃起了她心目中的熱情分子,在女人躺在地下的那一刻,她便如變魔術一般,從懷裡掏出了一套銀針。
好在她今日猜到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才會將東西貼身放好,帶了出來,平日里她帶也不過是帶些最簡單的,可是今日那些明顯不行。
慕小小此時取出的可是最粗的銀針,沖著他太陽穴扎去。
緊接著第二根,第三針,第四針,一針針的入手極快,看的百如烈目瞪口呆。
他憂心著母后的傷勢,此時也沒有時間再去想慕小小怎麼會這些,而這些又靠不靠譜,他只知道她是母后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即便是他現在去宮裡找太醫,最快的速度也要半個時辰,那時候來,恐怕以母后的情形早就咽氣了。
所以他不是信,而是沒有選擇。
不消一刻鐘,慕小小已經滿頭大汗,可是卻依舊騰不出手來擦,只得喚著百如烈道:「快給我擦汗。」
若是不小心,便會滴到病人的身上。
而地上的人,渾身已經走過一遍針了,若是再滴到汗水,進入傷口之中,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此時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慕小小的動作,被突然呵斥一聲,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慕小小滿頭大汗,笨拙的抬手去擦。
慕小小為了省時間,自己將腦袋湊了過去,想要快點結束,不然這針隔的久了以後,恐怕會寒氣入體。
百如烈看到可謂是心驚,他從未看過一個人身上有扎過這麼多針,以前他一直以為扎針一百零八針就算多了,可是此時整整有兩百多針了,而且這每一針還不能有半絲偏差,可見慕小小是有多累。
此時是母后的生命攸關之時,百如烈自然是不敢隨意出聲,只得靜靜的看著這一過程,整個只能用一個驚心動魄來形容。
「怎麼樣?」
見慕小小終於停了手,動了動脖子,百如烈這才敢上前去,擔憂的問道。
「暫時是沒有大礙了,可是她的經脈倒轉的太厲害了,即便是現在好了,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畢竟那釘子已經插入了她的身體里,牽扯到內臟,處處都受損嚴重,外傷可以治,可是在現在的醫療環境下,想要治那底下的內臟是萬萬不可能的。
即便是她現在露出的一手,別說是北漠的太醫,就是放眼整個大陸,怕是沒有人能夠做的到這般。
百如烈看著面前,黑如煤灰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變得白皙起來,心中忍不住對慕小小刮目相看。
這樣的女人,果然是他北漠的福星。
突然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想法。
若是她將來只能呆在北漠,那又該是如何的景象。
他從未想過這麼一種野心,可是此時竟然想要為了一個女人,毀滅所有。
只不過還不待他細想,站在他面前的慕小小卻如落葉一般落了下去。
慕小小原本是在給地上的人把脈的,心中一喜,正好,她現在的脈搏已經稍稍穩定下來了。
暫時不會要人命,日後只需要慢慢調養即可,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還不待同百如烈說,眼前便一黑,倒了下去。
百如烈原本還有著別的思緒,可是此時看著慕小小昏了過去,心中一急,便趕緊抱著她往東宮內跑去。
隨後便安排了人,將母后帶走,放在她常住的宮殿修養,自己則是早就差人找了御醫,給慕小小把了脈。
「怎麼樣?」
百如烈從未像這般關心過人,畢竟慕小小是為了救他母后才變成這個樣子的,自然關心的多一些,所以此時一看,便急不可耐的問道。
「恭喜太子,慕妃這是有喜了。」
御醫一臉開心的同太子賀喜道,卻不知太子一聽這消息變了臉色。
「多久了?」
「沒有幾天,若不是老臣專門研究此道的,恐怕都看不出來。」
老御醫得意洋洋的說到。
他本就是專門替妃子們看病的,擅長的自然是此道,只不過沒想到這偌大的東宮,竟然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最先拔了頭籌。
百如烈握緊的拳頭,未說一句話,只是心中的那抹酸澀難掩,啞著嗓子道:「下去吧!此話切不可外傳。」
老御醫知道宮裡自有宮裡的規矩,主子也有主子的打算,所以此時自然不敢多說,趕緊行了禮,便要退下,只不過剛走幾步,便聽到床上的女人,氣息微弱的喊道:「太醫,請稍等。」
慕小小原本是昏厥了,可是就在御醫宣布她有喜的時候,她便已經有了意識,只是並未完全清醒,忍著不適逼迫自己趕緊醒來,便出聲喊道。
「有何吩咐?」
御醫聽到慕妃叫自己,便趕緊的折了回來,畢竟她現在的身子還是很虛弱的,自然不能多費力氣。
立在床邊,恭敬的問道。
她現在雖然只是一個妃子的身份,可是他看得出來太子對她很是上心,所以便想著一定要好好伺候著,以後自己的前途可就在她的手裡呢!
「太子,你將她放在何處了?」
慕小小隻是叫住了太醫,可是卻還未想好,該如何同太醫說,便先轉過頭,問著百如烈道。
「她常住的宮裡。」
百如烈知道慕小小才來沒多久,所以即便是說了哪個地方,她也不會知道,索性便直接以最直白的方式說出來。
「御醫,還勞煩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慕小小掙扎著下床,卻被百如烈制止。
「要做什麼,我帶你去?」
百如烈此時已經伸手過來,想要將慕小小抱起,卻被慕小小一把攔過,道:「我自己走。」
除了東陵宇以外的男人接觸,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更何況他還要抱她。
現在她又不是斷胳膊斷腿,自然是不會允許百如烈來抱的,所以此時已經下了地。
百如烈從未想過要主動抱誰,可是此時卻被慕小小這果斷的動作,愣了愣神,待反應過來,慕小小已經快走到了門口了。
而御醫還未搞明白,兩人現在是什麼情況,見慕小小走了,便趕緊跟了過去。
難道兩個人是鬧了彆扭了?『
「夫妻沒有隔夜仇,慕妃您現在可還懷著身子呢!要好好保重身子。」
太醫見慕小小的樣子,苦口婆心的勸到。
慕小小卻深不為然,淡淡的道了句:「我便是為了腹中的孩兒,才請你幫忙的。」
御醫聽了慕小小的話,便不再做聲,趕緊跟了上去。
百如烈知道慕小小的倔性子,她若不想做的事情,強迫她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好在她還是知道身子的,所以步步都走的慢。
百如烈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不知道要再去找母后做什麼,但是她知道,母后的身子,只有她才救得了。
早在之前,他已經派了好幾位太醫替她診治了,都對慕小小這般醫治,連連稱奇,他們道,從未想到,此生還能夠見到這般出神入化的醫術。
迫切的想要見見這位高明的大夫,可是百如烈自然未告訴他們,那個人,便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他怕說了太打擊那些個個花白的老人家。
只是看現在這架勢,想來慕小小是想要交代些什麼吧!
不過,只要是為了母后好的,他自然是不會阻止的。
就沖著她對母后的這份救命之恩,他也都會這一輩子對她好的。
慕小小帶著太醫,往百如烈說的位置走去,不消一會,便到了院子門前。
她早就知道距離不是很遠,這才放心的過來的,只是她未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有些累了。
想來前幾天,她莫名的困意,怕就是因為此緣故吧!
只是她這陣子太忙,未曾往這方面想,更何況也就才幾天的功夫,她自然是不會懷疑了。
這大夫果真是有兩把刷子,在這方面的造詣倒是比自己高一些。
「您要做什麼?」
御醫看著面前的人,有些戰戰兢兢的問道。
這人,看起來有些恐怖,帶自己來,是要自己幫她治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