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菊花宴
菊花宴,一般是在重陽節之前宮廷里因為漫山遍野的菊花而專門舉辦的一個宴席。
宴席上,皇帝攜帶著各種王親貴族及其家眷一同來到秋名山來賞菊,品菊花茶,舉辦菊花宴。
菊花宴宴席有熱菜與冷盤,冷盤為四葷八素,葷為雞、肉、魚,素為豆腐、蔬菜、菌、乾果等,而熱菜涵蓋燕窩、魚翅、菊花、菊葉、粗糧等。
原料繁多,形美味佳,營養均衡,搭配合理。
讓白薇印象較為深刻的一道菜,是楚恆最喜歡吃的菊香如意卷。
但是在品嘗菊花宴前,眾人先要登上山頂。
在此期間,男人們會一起高談論闊,吟詩作畫,女眷們會自發成群結伴,一路說說笑笑往山上走,而未能融入其中的,要麼只能跟自己的夫君一起走,要麼便是帶著孩子們。
白薇之前便已跟楚漠說自己要跟在他身邊,倒也是沒有什麼意外。
在山腳下,天氣涼快,眾人整裝待發,將楚恆一行人圍在中間,就連之前的顏貴妃都出來了,面色比之前略顯憔悴,但也還有其他人跟在她身邊與其悄聲耳語。
眾人見到楚漠到了,自覺地讓出一條道,紛紛低著頭,以示禮節。
也有人在楚漠走過去后,好奇地打量著白薇的身影。
這便是攝政王的娃娃親對象白薇?
看起來倒像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小姐。現場女眷們已經有不少人起了攀附的心思了。
對她們來說,這種性格溫和的比那種精明的好拿捏得多。有什麼事,溫聲軟語求一求,便就達到目的了。
楚恆還與旁人笑著道怎麼今天攝政王沒有提前一炷香來,「看來他對於准王府十分滿……」
白薇隨著楚漠緩緩走入他的視線,還未說完的話就這麼停滯在了嘴邊。
這個女子,她宛如夢裡的神女般,面如芙蓉柳如眉,一襲簡單的淡粉長裙勾勒出她苗條纖細的身材,一雙含了水的杏眸此刻正隔空看了過來,楚恆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
一眼萬年。
楚漠走至楚恆面前,淡淡地瞥了楚恆一眼。不出所料,楚恆在白薇的精心打扮下當著眾人的面失了態。
白薇無疑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楚漠不動聲色地擋住楚恆的視線,沉聲道:「參見皇上。」
楚恆立馬回神,恢復了往日的賢君形象,朗聲大笑,「既然來齊了,我們便出發。」
自己剛剛竟然盯著皇嫂失了神,簡直不可饒恕。
還好楚漠提醒得及時,否則傳出去,又要變成市井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可是那個女子,她與夢中的完美神女似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光是一眼,就攝取了他的魂。
周圍倒是有幾個敏感的妃子已經開始對白薇有了戒備心。
白薇對於妃子的反應,全然不在意,只是楚漠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就夠了。
她往後粗粗地掃了一眼,那些妃子們前世她都見過,只是似乎少了個人,少了誰呢?
她收回目光,聽到身後幾個人的私語。
「段楠那個賤人,明明都已經去攝政王府里,竟然還回到宮裡陷害姐姐你!若是她今日在這,我非得替姐姐出這一口氣不成!」
「哼,就算去了攝政王府又如何,她又沒有當鳳凰的命。山雞哪能變鳳凰呢!」
顏貴妃的聲音十分耳熟,透著幾分虛弱,「別說了,攝政王與皇上就在前面呢!」
段楠……段草草,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之前在冷宮裡被折磨得精神崩潰的人,似乎就是那個段楠。
她不曾與她有深入的交流,只不過偶有一次路過冷宮,宮裡的小太監連忙讓她繞著點走,說「宮裡的段楠啊,比一條瘋狗還可怕,見人就咬,天天嚷嚷著要皇上見她。但是皇上乃是真龍天子,政務繁忙,哪有空去理她這麼一個瘋女子呢?」
她聞言也害怕,只不過從還未閉緊的門隙中看到一個女子,正在悲傷地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拿著梳子機械地梳著自己的頭髮,雙目無神,兩家凹陷,形銷骨立。
像是一個被攝取了七魂六魄的木偶。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段楠眼中燃起一絲光亮,下一秒就起身往她這裡撲來,嚇得她收回目光,連忙轉身跑走了。
後來才從後宮嬪妃的交流中得知了她的身世,對她生出了一些同情。但是上輩子的她,作為攝政王妃,沒有資格去對皇帝的私事品頭論足,也沒勇氣去說服楚漠去求情。
她只是遵循著社會禮教,在三從四德的圈子中安安穩穩地待著,絕對不會越界一步。
如今究竟是什麼變故,讓段楠提前來到了攝政王府?
她還未想通,就有幾個妃子嬌笑著過來和她打關係,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王妃地叫著,似乎要哄她開心。
但是無疑,她對於王妃這個位置不感興趣。她也深知,如今嬪妃們的討好只是因為攝政王妃這個位置對於這些妃子們沒有什麼威脅,若是一旦她入了宮,那些妃子都會拿她當不共戴天的仇敵看。
她有心接近顏貴妃,逐漸落後於楚漠,與顏貴妃一伙人搭上話。
她捏起手帕含羞地笑了笑,「我看你們這些姐姐們在後宮都有些身份,能不能給妹妹答疑解惑一下?」
顏貴妃那一行人立刻警惕地看著她,「你想了解什麼?」
白薇咬著唇,瞧了瞧四周,看沒人關注到她,便小聲道:「我剛來攝政王府,正好府里有個丫鬟叫段草草,聽說是從宮裡來的,想打聽一下。」
顏貴妃左邊穿鵝黃色裙子的安嬪便心知肚明了。
原來段草草到了攝政王府後,引起了准王妃的不滿,如今准王妃明顯想跟她們打聽一下段草草,瞧瞧這個段草草會不會對她有所威脅。
安嬪又驚又喜,似乎看到了往上爬的藤蔓,搶先答道:「你想知道什麼?我們都知道。段楠這個賤人在宮裡已久,做的那些醜事幾乎能出集冊了!」
旁邊的順儀譏笑了一聲,附和著「可不是嘛!」
白薇雖然面上不喜她們把段草草叫為賤人,面上卻羞紅了臉,捏緊了手中的帕子,「那這不太好說吧?」
安嬪得意洋洋,「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那個賤人為了見到皇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呢!她當初自以為自己很受恩寵,不吃不喝,說要見皇上,結果呢!餓暈了也沒見到!」
順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嘛?」
「她當初給皇上寫了三十多封信,都讓人給攔下來了,一封都沒有到皇上手裡呢!」
「更丟人的是,有一次她快餓死了,自己受不了跑到御花園,抱著攝政王的大腿喊夫君,說『給口飯吃吧,你的親親娘子快餓死了!』哈哈哈哈,也好意思玷污攝政王玉體!要不是攝政王一時心軟,恐怕屍體都要爛在亂石崗了!」
「笑死人了,誰是她的夫君都分不清。那時候皇上就在旁邊呢!」
白薇耐心地聽著,突然發問,「那她會喝茶嗎?花茶或者其他的什麼?」
「怎麼可能?就算是她剛入宮的時候也沒見她喝過。被打入冷宮后就更不可能了,喝老鼠茶還差不多。」
顏貴妃聽到安嬪這麼說,心下也不禁感到一陣噁心,不悅地叫了聲安嬪。
安嬪無趣地閉上了嘴。
白薇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多留,微微一笑,「多謝姐姐們解答,以後還要互相照顧才是。」
安嬪和順儀喜出望外,這是得到王妃的賞識了,連連笑著答應下。
白薇沉思著往前走,如果她猜的沒錯,可能這個變化就出現在段草草身上。那麼十之八九,段草草也是重生者。
縱是聰慧如白薇,也不會想到,自己其實是在一本早就寫好的書中,連自己的容貌服飾人生都已經被規劃得明明白白。
遠悠山不高,但是一群嬌貴的王親貴族平時沒有多加鍛煉,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尤其是女眷們,已經開始不斷地擦著自己的汗。
只有白薇和楚漠面色一如往常。
「皇上還要多加鍛煉才是。」楚漠淡淡道。
楚恆笑著點頭,「向皇兄和皇……嫂學習。」
楚恆的視線極快地從白薇身上一掃而過,便不敢再多停留,走到諸位臣子面前,帶著他們去菊花宴的所在處。
清風徐徐,花香四溢,酒香摻雜在風中湧入眾人的鼻間。
遍地的金黃色,讓眾人心情不禁也跟著好起來。
楚恆招待各位坐下,目光禁不住從白薇身上蜻蜓點水般略過。
白薇坐在楚漠的旁邊,他與白薇之間緊緊隔了楚漠。
宴席開始之時,眾人經過一場鍛煉消耗,早就胃口大開,紛紛低頭大快朵頤。
楚恆借著巡視的目光,看見白薇吃相優雅,對上他的目光時,反而淺淺一笑。
楚恆擔心被楚漠發覺,連忙移開視線看著眼前這道菊葉卷蟹柳,心不在焉地夾起來吃了一口,又不喜海鮮味道,想吐出來又礙於面子,只得苦兮兮地咬下。
自己喜歡吃的菊香如意卷又偏偏在白薇那裡。
正當他凝神盯著的時候,一隻纖纖素手碰到瓷盤邊緣,視線往上便對上白薇目光。
白薇清柔一笑,「皇上可介意我換一道菜?」
「自然是不介意的,皇嫂隨意換就是了。」楚恆打起精神,看著白皙的手將他的菊香如意卷遞到他面前,心裡一陣暢快。
最愛吃的菜在眼前,又是夢中神女親手為他置換的,讓他吃的時候都有說不出來的愜意。
不遠處沒什麼胃口的顏貴妃盯著上面的動作,心裡起疑,為什麼只見白薇和皇上在互動,上次氣勢如剎羅的楚漠反而一臉淡定地坐在兩人中間?
轉念一想,就算皇上對於這個准攝政王妃極有好感,白薇也是楚漠的人,不可能入宮,也不可能來跟她們爭寵。說不定只是在楚漠的吩咐下做事罷了。
這一頓飯,有人吃得心滿意足,有人吃得滿心疑慮,有人不問世事,有人大快朵頤。
待到宴席結束時,楚恆看著白薇的身影,生出了依依不捨之感,可是想到皇兄已經為他犧牲足夠多了,他只得把這種萌芽按捺下去,恭敬地道皇兄皇嫂慢走。
白薇心知目標已經達成,又勸自己不要太過著急,滿心歡喜地下了馬車,在分別前與楚漠道謝,「多謝攝政王相助。」
楚漠淡淡瞥她一眼,留下一句「好自為之。」
若不是確定楚漠對她沒半分意思,白薇幾乎以為楚漠對她仍有情在。如今說這句話也只能是對她如此主動和精心布置起了疑心,讓她不要傷害到楚恆罷了。
但是她家底清白,就算楚漠去查,也查不出什麼的。
待楚漠回到房裡,段草草早就已經準備好讀本了。她正坐在榻邊的小木凳上,津津有味地讀著話本。
一想到她今日對於他帶白薇出去,沒有絲毫異常的表現,楚漠就感到心口悶悶的。
有種辛辛苦苦養大的豬,不認他的感覺。
窗外此刻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室內燭光搖曳,將少女的影子投映在牆上,晚來的清風吹起少女烏黑的髮絲。
楚漠上前關了窗,室內變得溫暖而明亮。
他帶著一身清爽的氣息從段草草身邊經過,段草草卻彷彿沒看見他這個人一般。
楚漠心裡有氣,捏著段草草的后領,把人拎了起來,陰惻惻地笑,「我記得當初某人為了留下來,說可以暖床是嗎?」
段草草不知道楚漠怎麼了,一臉懵懵地看著他。
好像確實是有這麼回事。
都是生計所迫。
楚漠當初沒當真啊,怎麼如今又提起這件事了?
難道是今天菊花宴,白薇對楚恆暗送秋波,讓楚漠頭頂草原,傷害了楚漠的心,所以秉著報復心理來想讓自己當暖床丫鬟?
要是真是這樣子她可就太衰了。
可是如今楚漠直直地盯著她,神色莫測,她也不敢忤逆楚漠,只得憋屈地點了點頭。
楚漠看著她憋屈的樣子,心裡更不爽了,給他暖個床能讓她如此嫌棄和不情願?
段草草的臉上幾乎明晃晃地寫著四個大字——我不情願。
他一把把人扔在柔軟的被褥上,慢條斯理地解著衣帶,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如果我今天非要你這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