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商機+上巳節(二合一)
走得近了,才發現段草草將披風上的紅色帽子戴上了。
白絨絨的毛邊與紅色的披風在雪天中十分耀眼,一張粉嫩的小臉裹在帽子里,濕漉漉的杏眼不住地眨著,睫毛似乎因為雪花落下融化而濕濡成幾縷,看到他的身影,加快了速度,到最後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裡。
懷裡的姑娘還在哼哧哼哧地喘著氣,帶著涼氣不管不顧地抱住他的腰身,蹭了兩下,抬起頭來,眼裡幾乎有著細碎的光芒,「沒受傷吧?」
楚漠的心像是浸泡在熱熱的蜜糖水裡,將自己的披風拿來,又把小姑娘裹了一層,搖了搖頭,又遲疑地問:「她們有沒有欺負你?」
段草草往那個滿臉糕點碎屑的女眷看去,對方顯然這時候知道害怕了,瑟縮了一下,似乎不想讓段草草注意到她。
段草草搖搖頭,吹噓自己,「我很厲害的好吧!」
就是會在楚漠面前慫。
旁邊的楚恆伸出手摸了摸白薇的臉,「冷不冷?」
白薇微笑著搖頭,聽到旁邊的動靜,才發現楚漠與段草草比她想象中的黏膩許多。
清點獵物的時候,段草草和白薇也好奇地站在前排看著,那些獵物被小廝從簍子里倒了出來,堆在皚皚白雪上。
雪天能捕獵到的獵物實在是有限,有兩三隻兔子就已經不錯了,有兔子有鹿已經算是豐收了。有人還從空中射下幾隻鳥來。
段草草看了看那些奄奄一息的動物,心裡又覺得不忍,走到楚漠旁邊,拉著楚漠的衣袖,眼睫顫啊顫的。
楚漠注意到段草草的眼神,便轉身帶著她走出去了。
楚恆側眼望去,低聲問:「你不算你的戰績了?你的比我的多多了。」
「不算了,我們先回去了。」
楚恆心裡嘖嘖,以前完全沒發現楚漠是個妻奴。
這次冬獵也不知道是誰一改往日作風,發揮出自己隱藏的實力,出手快准狠,帶回了他兩倍數量的獵物。
果然吶,英雄難過美人關。
楚恆側身看著安靜的白薇,滿足地嘆了口氣。
縱然是楚漠先退出了,但是楚恆還是按照原本的標準,把獎品送到了攝政王府。
是一張聖旨。
段草草接到聖旨的時候還是懵的。
因為聖旨的內容是封段草草為當今郡主,賜號長明。
段草草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楚漠。
是他提出的吧?
楚漠看她一眼,「我沒有和皇上說。」
只不過就是側面提醒了一下罷了。
他又問段草草,「喜歡嗎?」
段草草作為一個上世紀的平民,怎麼能不喜歡?!!不說郡主這個虛名,光是每月賞賜的東西,都足夠讓她歡喜了。
她美滋滋地捧著聖旨,自言自語,「那肯定是薇薇提的!她真了解我!我愛死她了!」
楚漠:……
現在澄清還來不來得及?
段草草成為郡主的事,傳遍了宮中。整個皇宮的嬪妃臉都僵了,就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樣。
她們之前笑段草草,可是段草草還不是混得這麼好。
早知道攝政王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可怖,她們應該早點去抱攝政王大腿的。不用爭寵不說,還可以享盡寵愛。
她們心裡生出了無窮無盡的懊悔。
更何況,在她們心裡,她們可比段草草會哄人得多。
抱著這個念頭,宮裡的嬪妃展開了行動。
遲鈍如楚漠也感受到這幾天一旦進宮,就有各路嬪妃不是從草叢就是從牆后突然竄出來,嬌羞地跟他打招呼。
楚漠煩不勝煩,直接叫人把這些嬪妃抬走。
也成了趣事一樁。
外面的人聽說了段草草被封為郡主的事,一下子目光都集中在段草草身上了。
最近茶樓里說書人已經開始編纂段草草的故事。
段草草從茶樓里出來的時候,不禁感嘆,原來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紅顏禍水,狐狸精轉世。
細想之下還有點爽。
等到長明郡主的熱度過去以後,京城已經進入了春分。
「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隨著春天的到來,夜晚的時間漸漸減少,白晝時間加長,溫度也有所回升。
在祁天國,春分時節有簪花喝酒的習俗,一般兒童從學堂回家時,也會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放紙鳶。
各色紙鳶漂浮在空中時,段草草突然福至心靈。
她可以藉助之前看過的動畫片人物,加以改造,便可以創作出形狀各異的紙鳶來賣了。
如今人人簪花喝酒,她也可以聯繫花農去直接採集新鮮的花瓣來售賣。
這便是時機的問題。
前有七夕節賣玫瑰花,後有她在春分賣紙鳶與鮮花。
反正店鋪處在人流量極大的交界處,不利用這點白不用。
她發現了商機以後,便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其中,天天早出晚歸,一天見不著人影。
楚漠也放任著她,只是會在夜深人靜時聽到床邊躡手躡腳的聲音以及某人輕微的呼吸聲。
段草草大概不知道,沒有她,他幾乎睡不著。閉眼就是擔心段草草路上有沒有出事。
他長臂一撈,把某個小偷似的人攬在自己懷裡,聲音微啞,卻有股說不出的性感。
「你還知道回來。」
段草草本來心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將楚漠吵醒,如今知道楚漠沒睡著,乾脆放開了手腳,轉身抱住楚漠,撒嬌似的道:「當然得回來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這甜膩得過頭的聲音,已經讓楚漠產生了免疫,他懶得揭露段草草的謊話,只是把人抱緊了些,「明天還要忙?」
段草草正想下意識地點頭,又莫名反應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覺得楚漠剛剛的話里有點委屈和埋怨,她止住了到嘴邊的話,蹭了蹭楚漠的下巴,哄著,「明天陪你陪你,不去了。」
楚漠滿意地勾起嘴角。
不枉他這兩天提前做完了明天的任務,明天就不用去了。
段草草臉埋在楚漠胸膛處,聽著他心臟有力地跳動著,感到一陣安心,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外面春雨綿綿,風聲淺淺,院子里的桃花毫無徵兆地綻開了花苞。
次日天空並未放晴,只是好像大片大片的厚積的雲朵削弱了光芒,雖然較往日有些陰沉沉的,但是好歹沒有下雨的徵兆。
段草草像往日一樣給白管家送去了花茶,便看到門口有一輛輛的馬車行駛過去。
雖然乍一看便知道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馬車,但是她從未在王府見過那麼多馬車成群結隊地行駛在街道上。
莫非又有什麼高日國的使者或者商隊來了不成?
許是看到了段草草好奇疑惑的目光,白管家自動解釋,「這是上巳節,一般是在三月三,今天宮女們的家人可以帶著東西去皇宮看望她們,互訴衷腸。」
段草草一愣。
家人…
好久沒聽到這個溫暖的詞了,這個詞所代表的似乎已經離自己很遙遠了。
原本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去,但是如今依舊是孤零零地站在這裡。
一個人生活,一個人經營,一個人談戀愛,連讓家人看自己男朋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候,段草草才感覺一股涼意從心裡擴散到全身,彷彿自己什麼都不剩下了。
這種情緒她不熟悉,但是她知道這種情緒叫孤獨。
看著馬車裡偶爾露出的光景,裡面樸實憨厚的父母正滿心期待地提著家鄉特產和水果,伸長了脖子去看馬車有沒有到宮裡,似乎在為見到女兒而歡喜緊張…
段草草眼眶一酸,有什麼在她眼裡打著轉。
自己的離去想必對於父母打擊極大,為了自己,他們甚至捨棄了生二胎這個想法,一心一意地照顧自己,結果自己卻還是沒能陪伴他們多些時日。
要是自己的父母發現自己還活著,會不會也是這種表情。
她吸了吸氣,拍了拍胸脯,強迫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起碼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正在她勸慰自己憋住眼淚時,有人牽起她的手,寬闊手掌里的熱量源源不斷地傳到她身上。
她驚詫抬頭看去,楚漠站在身旁,春風明月般,但是臉上依舊是一副誰都入不了我的眼的神情。
段草草鼻子更酸了。
她討厭在她柔軟的時候有人安慰她。
如果她一個人像只受傷的小獸找個山洞舔祗傷口便好了,這時候接觸溫暖,只會讓她更加依戀和脆弱。
她強忍眼淚,躲到楚漠懷裡,邊掉眼淚邊想:她才不要讓白管家看笑話呢!
楚漠目光複雜,一隻手猶豫了半晌,終究落在段草草單薄的脊背上,輕輕拍了拍。
楚漠給了白管家一個眼神,白管家即刻意會,讓人牽了輛馬車過來,楚漠抱著段草草上了馬車。
段草草哭的差不多了,情緒也宣洩得差不多了,這才抬起頭,發現楚漠胸前的衣襟都被自己哭濕了,自己鼻涕眼淚一大把全往楚漠身上擦,如今看到那片濕濡的形狀,她才生出幾分不好意思。
她雙目通紅,吸著鼻子,低著頭不去看楚漠。
也不知道楚漠要把自己帶去哪。
楚漠無聲遞上一方手帕,段草草扭捏地接過,胡亂擦著自己的臉。
等到下車的時候,段草草才發現楚漠帶自己去了特產店與水果店。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楚漠的心思。
在楚漠的視角里,她看著別人都有家人送去家鄉特產和水果,而她沒有,難免感到孤獨,想念家人。
但是在楚漠的認知里,每次帶她逛街的時候,她都會很開心。
所以楚漠又想讓她有一樣的待遇,又想哄她開心。
雖然做法就像一個無措的憨憨的直男。
但是讓她意外的感動……
她打起精神,拉著楚漠掃蕩了一通。
楚漠一直都在默默觀察著段草草的神情,他總感覺,段草草雖然恢復了精神,但是並沒有往日逛街那般開心了。
他頭一回生出了迷茫的情緒,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謀略政治歷史無所不通,卻猜不透女子的心思。
他手足無措,甚至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直到上馬車,他也沒有把握說一句哄人開心的話出來。
段草草也在偷偷覷著楚漠,他好像透露出一絲迷茫的情緒,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孩童,莫名有些反差萌。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很喜歡楚漠花心思在她身上去哄她。
段草草捏緊了手中帕子,想到自己的報答之道,有些緊張,給自己打了好幾次氣,才鼓舞勇氣起了身。
她想著動作要快准狠。
於是猛的往前撲去,朝著楚漠的方向。
心裡吶喊著:親上楚漠!親上楚漠的唇!
馬車晃晃悠悠,突然左輪攆上一個不大不小的石頭,整個馬車往右一晃,本來胸有成竹地吻上楚漠的唇,結果身子一斜,段草草的唇瓣不受控制地從楚漠唇角劃過,擦過楚漠的臉,最終整個頭無力地搭在楚漠的右肩上。
偷襲計劃……失敗……
感情進度……為零……
丟人程度……正無窮……
要不是楚漠剛剛反應極快地伸出手臂攬住了她,她可能直接給楚漠表演一個狗吃屎真人馬車版。
段草草幾乎羞得不想抬起頭來,兩隻手扒著楚漠的肩膀,整個人破罐子破摔地坐在楚漠的大腿上。
感覺自己沒有顏面見人了。
隔了好久,才聽到楚漠低低的沉悶的笑聲,彷彿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別笑了……」段草草無力地輕嘆,語氣里透出埋怨。
楚漠一隻手抱著段草草纖細的腰身,一隻手抬起來輕輕觸到段草草的臉蛋上。
那裡還殘留著沒擦乾淨的淚痕。
看起來又可憐又好笑。
他用指腹輕輕擦去,聲音沉沉,「幹嘛不讓我來?」
段草草嘟噥道:「還不是想給你個驚喜……」
結果誰知驚喜沒有,倒是成了驚嚇。
楚漠嘆了聲,似乎拿她沒辦法,「下次我來就好了。」
剛才段草草撲過來親他,雖然柔軟的唇瓣直接從臉頰劃了過去,但是依舊帶起一股電流,從臉頰擴散到四肢,他的身子幾乎一瞬間僵住,接住段草草也全憑本能。
還好沒摔著……
「我不管了!」楚漠出神間,就聽到段草草這麼一句話,有什麼溫熱而柔軟的貼上自己唇瓣,清香湧入鼻尖,身體頓時火燒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