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決裂
天有風兮風肅肅。
我目光越過齊立的眾神,落在最前方的男子身上。
他一身錦緞華服,尊貴又冷漠。
「碧宮靈妃雪天蕁,本君親自處置。」他開口,話不容情,駭人誅心。
因這誅心的一句我看清了他的臉。
分明是墨無錦,此刻的他卻更加清冽。
一彈指頃,畫面一轉已是別樣景緻。
殿門被人推開,隨著殿門的開啟月光躥進來,地面一片明堂,在這一片明堂中,墨無錦長身玉立,恍若修竹。
我看到我披頭散髮,緩慢入殿的模樣;
我看到墨無錦清然轉身,抿唇不語的模樣;
我看到他袖下手翻,決絕持鞭的模樣;
冰冷殿中,傾瀉的是霜一樣的月色,比月色更甚的是執鞭之人。
第一神鞭,醒了痴心,怔怔悵悵。
第二神鞭,殘了痴心,黯然神傷。
第三神鞭,毀了痴心,大失所望。
……
第七十二神鞭,錐心刺骨,萬念俱滅。
我如被一盆水從兜頭淋到腳,透心涼的收回手,不敢再看下去,哪怕一個眼神一抹餘光都不敢,跌跌撞撞走向書案。
一封休書罷,我離開了重玄離開了那個溫情又冷情的男人,帶著慘然的心碎與無盡的失望。
我沒有回窮髮,而是被娘親接進了李府。
娘親在萬枝山吃齋念佛一年後歸來,馬車返府途中恰恰撞見遊魂般的我,見到我,她喜不自勝地掀簾下了馬車將我擁住,喚著小雪。那濃郁的親情把我佯裝堅強的鎧甲轟然擊碎,我忽然就想在娘親懷裡痛哭一場,可又怕她會為我的事憂心,於是,忍著,忍著,強忍著,不讓眼眶有一點泛紅的跡象。
歸途中,娘親告訴我萬枝山有座靈妃廟,那廟堂的塑雕像極了我,提到這兒,她握住我的手問:「小雪,那雕像可是你?你可是世人口中的神女靈妃?」
我點點頭。
她激動續道:「靈妃廟香火不斷,來往之人絡繹不絕。」
我知曉原因,那是因為我和那人在幾個月里為百姓做了神該為之事。
斬惡妖,除惡魔,保一方安寧。
抵達李府後,我努力找事情忙碌自己從而令自己不得空閑去想重玄那叫悲傷苦澀的事情。
桌椅被我用抹布擦得發亮,仍覺得閑得慌,擰乾抹布的水,外面有人胡亂拍門。
我放下抹布前去開門,房門方一開,來人便闖進來,抱著我亟亟道:「蕁,你聽我解釋,當時局勢危急,我怎能將你交出去?我」他話驀然一止,垂眼,難以置信。
一條細細的血藤在我後背生長蔓延,飛快攀附上我的後頸,若開出第一朵血花,寓意散盡氣血。
我恨他,恨到以自盡的方式逼迫他消失在眼前。
他辨得清輕重果真鬆開我,凝視我是滿目的傷,那傷未褪盡,舉步離去,墨色衣袂消失在拐角處。
一去一來,不及半盞茶的功夫。
我關上門,背抵著它身體慢慢往下滑,雙手抱著腦袋捶打,面上不見一滴水澤,心上卻已逆流成河。
是啊!我恨他,恨他把我瞞得團團轉,恨他不敢直面過去卻藉助另一重身份同我朝夕相對,可是,我更怕他。怕他的愛是一種同情與憐憫,怕他是為了彌補曾經的過錯,更怕他陪伴我只是為早日完成四傾劫的任務……
……
這世上有太多事,一絲一毫的去細想,白了頭都想不通,一點一滴的去計較,到死也計較不清。
我坐在屋頂上吹冷風,從下午一直坐到了晚上,娘親心疼我,在下方一直苦勸我下來,我朝她勉強一笑,娘親,我只是想吹吹風靜一靜,沒什麼大事的。
轉眼已是深夜,我麻木回了房。
一連好幾天,重玄如願沒出現我眼前。
我也沒顧慮這顆心的瘡痍,奔波於百姓之間。
東方雲幕森林毒障有漫出之勢,若漫出森林,必將危害四周的百姓。我將趕到那裡,消去毒障。
當天,我跟娘親打了聲招呼,啟程。
沒行多遠,到了一處記不起名的地方,周圍花枝伸展,是最入目的點綴。
我將眼皮抬了一抬,竟看到重玄立在一枝俏麗的花枝下。
我無視著,想越過他繼續前行,他卻陡然扣住我的手腕,衣袖一揮,幾縷柔和的白光在兩三步處交織,白光散盡后,一幅幅丹青憑空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