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章:金色銅牌
就在杜荷喟然感慨時,甄劍已經點燃了木屑,並用木屑的火焰,將火把點燃。
「快下去吧,這火把沒有油,支撐不了多久。」甄劍說了聲,率先鑽進了下去。
杜荷雖然害怕,但有甄劍在,多少能寬心不少,也緊跟其後走了下去。
向下走了十幾層石階,轉了個方向,又走了七八層石階,到底了,甄劍用火把一照,驚喜道:「找到了!」
杜荷眯眼望了望,只見一個女人倚靠著牆角而坐,身旁全是酒罈和木桶,這個女人的左臂,緊緊地摟著一個小孩。
杜荷跟在甄劍身後,緩緩靠近,小聲問:「死了嗎?」
「不知道。」甄劍上前靠近那女子,這才看清楚,只見這女子全身慘白若紙,仿若被抽幹了鮮血,一雙眼睛空洞地睜著,早已失去了神采。
「死了。」他說話間,目光移到小孩的身上,只見小孩嘴裡銜著女子的一根手指,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
杜荷這時也上前觀看,看到女子死去的模樣,心頭直發毛,他強行忍住,緩緩道:「看她手上的金鐲子,應該就是柳福華了,懷裡的應該是她的兒子,一歲多的樣子,跟時間剛好吻合,可惜啊……她這一死,所有線索都斷了。」
「這小娃沒死。」甄劍說著,忽然伸手,將孩子抱起來,柳福華的手指頭頓時從孩子的嘴裡抽出,孩子立刻扯開嗓子哭起來。
杜荷訝道:「原來你真的能聽到有人哭啊,就是這小娃子在哭,奇迹啊,被關在這裡一個月,居然沒死。」
甄劍趕緊把自己指頭塞進孩子的嘴裡,小孩子立刻就不哭了,用力吮吸甄劍的指頭。
杜荷轉頭看向四周,只見這裡放滿了酒罈和酒桶,周圍還有不少老鼠屍體,到處瀰漫著酒味,再看看柳福華破損的十指和蒼白的屍體,不禁渾身一震。
甄劍看了杜荷一眼,道:「你看出來了?」
杜荷動容道:「看出來了,柳福華帶著他兒子躲在這裡,靠吃老鼠喝酒強撐了一個月,最後老鼠吃完了,她已是強弩之末,為了兒子,她便咬破手指,讓兒子吸她的血存活下來。」
「正是如此。」甄劍深沉點頭,顯然是被柳福華的舉措給感染了。
杜荷也不禁喃喃:「雖然她曾謀害過我和我阿兄,但不知為何,我現在卻恨不起她來了。」
「人死恨消。」甄劍緩緩道,「他兒子如何處理?」
「帶走。」杜荷道,「說不定這還是我同父異母的阿弟呢。」
「我沒看錯人。」甄劍轉頭望向杜荷,緩緩道,「你若是將他丟在這裡,或是要殺了他,我只怕以後都不會再為你做事了。」
杜荷聞言一愣,隨即笑道:「孩子能有什麼錯,不過我還是得防著他一點,萬一他將來長大了,知道真相后要找我報仇,或者找我阿兄奪家產,那可就鬧心了。」
甄劍道:「將他帶出去后,可以找一戶人家,將他送走,讓他平平安安過一生,在國公府……不一定是好事。」
「嗯,這主意不錯。」杜荷點頭贊同,真心覺得這個主意是眼下最好的了。
甄劍晃了晃孩童,用很慢的語氣問:「你叫什麼名?」
「阿——娘——」孩童估計剛學會說話不久,口齒很不清晰,只會模模糊糊地喚阿娘。
杜荷搖頭嘆道:「別問了,才一歲多,也就剛咿呀學語而已,哪裡會回答你的話。」
甄劍無奈,伸出左手,用拇指在小孩的脖子後面用力一按,小孩頓時便怏怏昏睡了。
就在這時,甄劍忽然動作定格,抬起右手,做了個禁聲的姿勢。
杜荷一驚,心想:「莫非這裡還有其他人?」
甄劍側耳聽了片刻,忽然將小孩塞進杜荷懷裡,丟下火把,宛如一道黑影衝出了酒窖。
杜荷趕忙撿起火把,跟了出去,只見黑暗之中,兩個黑影你來我往,均都持刀對擊,雖然雙方都用刀,可卻沒有發出一點兵器碰撞之聲,這是甄劍的對敵風格,畢竟他用的是木刀,講究一擊必殺,絕不與對方拼兵刃。
杜荷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高手對拼,跟武俠小說中有所不同,眼前這二人的對打方式,有點像是戰場上馬站,互相衝刺,交鋒的一瞬間,找機會殺死對方,然後二人交錯而過,快速回頭,再次衝刺交鋒,難怪古時候都說大戰三百回合,原來打的時候真的是以回合來計算的。
杜荷手中的火把熄滅,但他藉助月光,看得到與甄劍交手的人,是一個蒙面黑衣人,夜晚出行,黑巾蒙面,甄劍大致猜到,此人定於柳家大案有關
漸漸地,甄劍出手變得更加迅猛,交鋒之時,先以木刀虛晃,忽然矮身,一記橫掃,直擊對方下盤。
黑衣蒙面人趕忙躍起,躲過甄劍的橫掃,然而甄劍這一記橫掃也是虛招,倏然收腿,再次踢出,一腳正中對方胸口。
「唔!」黑衣蒙面人悶哼一聲,倒飛而出,跌落在地,吐出了大口鮮血。
甄劍快步上前,對方剛想起身,甄劍的木刀已經抵住了他的喉嚨,冷聲道:「不要亂動。」
杜荷見狀激動無比,原以為線索斷了,沒想到又有人送線索來了。
杜荷剛想上前,沒想到那蒙面人身子猛地往前進了半尺,一聲悶響,甄劍的木刀已經刺穿了他的喉嚨。
甄劍見狀愣住了,他實在沒想到,這人竟會自殺,杜荷也愣在了當場。
良久,杜荷難以置信地問:「這是……死士?」
「應該是的。」甄劍拔出刀,順勢用刀挑開對方的面巾。
只見這人面容普通,此刻滿面猙獰地抽搐掙扎,眼看是不活了。
又過片刻,這人徹底死去,甄劍蹲下身,開始搜對方的身,搜出了一隻錢袋,從錢袋裡倒出幾十枚銅錢和一塊銅質圓牌。
「這似乎是個腰牌,上面有字。」甄劍藉助暗淡的月光,想要看清這個圓牌。
杜荷伸出手來,道:「給我看看。」
甄劍把圓牌遞給杜荷,杜荷放在手中摸了摸,仔細看了良久,道:「就是腰牌,上面好像是個『隱』字。」
「隱?何意?」
「我怎麼知道。」
二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又過片刻,杜荷道:「回去再慢慢研究吧,這人的屍體怎麼辦?」
甄劍道:「今夜之事,不宜泄露出去,我的想法是把這屍體丟進酒窖里,然後咱們再用石塊和房梁將酒窖給埋上,一切恢復原樣。」
杜荷輕輕拍了拍懷裡的小孩,道:「我抱著娃兒呢,騰不出手,就麻煩你一個人搬吧。」
甄劍白了他一眼:「也沒指望你能幫什麼忙。」說罷便開始搬起了磚石。
還好甄劍力氣很大,忙活了許久,終於把一切恢復了原樣,不過他也累得夠嗆,要知道,那些房梁很大,最大的那根房梁少說也有二百多斤。
甄劍把這裡恢復了原樣,便和杜荷沿原路返回,翻過坊牆,騎上馬,不緊不慢回家。
回到家中,剛進門,便見李瑤滿面焦急地站在前院,深思不屬,王小年站在旁邊。
王小年看到甄劍進門,歡喜高呼:「少郎回來了!」
李瑤抬頭,見到杜荷,瞬間掃去滿面憂色,快步迎上前,問道:「夫君這是去哪了?怎地半夜也不歸家?」
杜荷也不好解釋,便隨口胡謅:「去喝花酒了。」
「喝……」李瑤聞言一下愣住,隨即怒叫起來,「夫君豈可如此!」
杜荷還是第一次見她發怒,轉頭看了眼李瑤,只見她怒容滿面,雙眼之中淚光浮動,她竟哭了。
雖說杜荷對李瑤很抵觸,但一看到她要哭,立刻便覺不忍,撓了撓頭,道:「大不了下次不去了,哭什麼呀。」
李瑤淚眼朦朧望著他:「你說話可算數?」
「自然算數,以後不去了,再也不去了。」杜荷一本正經地保證,並用動作示意她擦去淚水。
李瑤抬袖拭去淚花,道:「那你若是還去那種地方,當如何?」
「任你處置,可滿意?」
「好,這可是你承諾的!」
「對,我承諾的。」杜荷點頭,然後問,「現在我可以回房了嗎?」
李瑤指著他懷裡的小孩,問:「這小娃哪裡來的。」
杜荷把小孩遞給李瑤,李瑤本能地伸手接住,再次問:「這誰家的娃?」
杜荷裝作無奈樣子,嘆道:「唉,別提了,也不知道是哪裡遭災了,長安新來了一批難民,難民餓得不行了,便賣了孩子,換口吃的,真好我身上有幾個閑錢,就買下了,買完我就後悔了,要不你明天找個牙行把這娃兒給賣了吧。」
「不可以!」李瑤聞言趕緊往後縮了一步,激動到,「這麼小的娃兒,豈可賣給牙行,這樣他一輩子就只能做奴了。」
杜荷本就是想看看她心腸如何,見她如此說,頗為滿意,攤手道:「那便尋一戶人家,將他送了,你看如何?」
李瑤本來是想養的,畢竟女人都有一顆母愛之心,可是考慮到種種問題,確實不宜養這個小娃,猶豫了一會兒后,她點頭道:「好,我會給他尋一戶好人家的。」
杜荷見她主動攬下了這個事,當然求之不得,提醒道:「這娃兒餓了幾頓了,醒來后給他吃點米湯什麼的,餵飽了再說。」
「知道了。」李瑤撅了噘嘴,道,「快回房休息去吧。」
杜荷朝甄劍招了招手:「來,跟我來書房。」說罷往前走去。
「喏。」甄劍應了聲,快步跟上去。
杜荷帶著甄劍進了書房,將房門關上,點亮房間里的幾盞燈,然後掏出那塊圓形銅牌,在燈光下自己查看起來。
只見這銅牌徑約寸許,通體金黃,正面陽刻一個篆體大字——隱。
翻到背面,只見背面雕著龍紋圖案,圍繞龍紋圖案,有一圈小字:直受皇命,奉天行事。
杜荷看得渾身一震,彷彿一瞬間被抽光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地,銅牌也從他手上掉落,甄劍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銅牌,滿面凝重道:「那蒙面人是……」
杜荷也是一臉凝重地說道:「是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