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採擷仙子（一）
「這裡可是凌霄寶殿，諸位適可而止，繼續討論這麼污穢的話題，實在是有失體統！」趙公明掩著鼻子道。
他生性潔癖，即使只是耳朵聽到，也感覺如同鼻下聞到了臭味，眉頭緊皺。
「財神，你覺得大糞污穢，卻不知道，天下最髒的東西就是錢，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而且從來沒洗過，你說得臟成什麼樣子？可世上誰不愛錢？尤其是你那個好弟子姚少司，愛錢如命，不惜下界賭博，這算不算有失體統？」
哪吒跟他一向不和，現在抓住了機會，哪裡肯放過他，自然是抓著傷口不停地撒鹽。
「你！」趙公明瞪大了眼睛，一聲怒喝。
太白金星見二人劍拔弩張，連忙出面當和事佬，笑呵呵道：「財神爺說得對，這裡是朝堂，是眾仙商議大事的地方，可不是留給兩位拌嘴的。依我看，大家還是集中精力，討論一下，到底該不該給除穢星君定罪的事情吧！」
玉帝端坐在高高的寶座之上，沉默不語，睥睨著整個大殿。
越是玉帝不說話的時候，眾仙越能感受到一股來自上方的壓力。
那壓力看似無形，卻無時無刻不存在，而且越來越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誰也摸不著玉帝的心思，於是，誰也不敢隨意發表看法。
萬一高談闊論了一番，與玉帝聖裁的結果大相徑庭，丟臉倒是其次的，一旦從此被玉帝疏遠冷落，也就意味著神仙做到頭了。
揣摩上意，對於眾仙來說，是一場必不可缺的修行。
太白金星本想緩和緊張的氣氛，將話題帶回到給除穢星君議罪上來，可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話，使得凌霄殿內更加緊張，萬馬齊喑，無一神仙敢隨便說話。
「太白，你現在有什麼想法？」玉帝問道。
他是三界的主宰者，十分有耐性，從不急於表露自己的想法。
他一貫的做法，是讓眾仙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最後從眾人激烈的辯論中，選擇一個最順自己心意的辦法來施行。
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在於讓矛頭從一致對上，轉移到了群仙互相攻訐。
讓那些反對者，永遠無法沆瀣一氣，來對付上面。
同時，在群仙中，人為地製造了對立，避免眾仙結黨！
駕馭群仙之術，遠比人間的皇帝統御百官更艱難百倍！
哪個仙人不是一身神力？之所以玉帝能穩坐泰山，當然不會僅僅靠武力，更重要的是馭仙的帝道！
太白金星一臉苦笑道：「這個……除穢星君私自下凡，觸犯了天條，理應問罪，不然難以服眾。只是，他下凡是有原因的，並非為私，而是為了公事，從這一點來看，如果問罪太重，今後誰還敢為了職務不惜冒險呢？」
「此言差矣！如果輕饒他私下凡間的罪過，今後此事將屢犯不止，其他神仙觸犯了天條，也可以辯解是為了公事，從而逃避懲罰，那天條威嚴何在？玉帝威望何在？」武曲星君大聲辯駁道。
「聖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私下凡間要罰，我不反對！可是，有些神仙拿著御賜的通行條，每日下凡數次！有些神仙每次下凡都要排隊等名額，還要報經陛下御批，才能下凡一次，輪到下次不知猴年馬月，這公平嗎？」哪吒不服氣道。
眾仙均知他指的正是玄壇真君趙公明，以及他四位屬下，分別是招寶天尊蕭升、納珍天尊曹寶、招財使者陳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整個財神正部靠著領受人間供奉的幌子，一日下凡數次也不稀奇。
「三太子，你何不指名道姓，幹嘛還遮遮掩掩，倒是哪些神仙一日下凡數次？我們都很好奇。」
眾仙的目光全都被這個聲音吸引了過去。
只見位次排在北斗七星君之後，站著一位樣貌俊美的少年。
一臉懶散模樣，說話有氣無力，弱柳扶風，身姿窈窕。
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情不自禁地揚起，掛著一抹邪魅的微笑。
「採擷仙子，我可不是說你，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我說的是他！」
一向驕縱的哪吒見到那少年，居然第一時間道了歉，滿臉賠笑。
他伸手一指身旁的趙公明，可把財神爺嘴都氣歪了，我什麼時候一日下凡數次了？可他不敢確定幾名手下有沒有，並未當即辯駁。
哪吒之所以稱呼少年為「仙子」，並非口誤，採擷仙子是女身男相，看起來是個美少年，實際上成仙前是女兒身。
雖然看上去是個俊美的少年，可是，把她說成一個扮上男裝英氣勃勃的女子，也毫無違和。
採擷仙子掌管天庭的採擷司，這個部門非比尋常，負責採擷地界靈氣，供養天庭，所以時常下凡是難免之事。
日精月華，天地靈氣，對於天庭來說，都是必需的東西。
天上靈氣固然浩蕩，可地界萬億年來，積累了無窮的靈氣，足可滋養天庭草木，供給神仙使用。
因此，天庭設立了採擷司，命其統一收集地界靈氣，以免被妖魔邪祟搶佔靈氣，用於歪門邪道。
作為掌管採擷司的仙子，她非但掌握著地界所有靈氣開採的權力，而且對所有神仙靈氣分配多寡，也具有不小的影響力。
所以，哪吒敢於跟趙公明硬剛，反正你只管凡人的財運，誰怕你？可他不敢得罪採擷仙子。
「我們採擷司下凡是公事之需，難以避免，如果三太子覺得我們下凡太過頻繁，羨慕得很，不如來我們採擷司當差，每個時辰讓你下凡數次，也不稀罕。」
若是別人這麼說，哪吒早就炸毛了，三頭六臂跟你開玩笑的？乾坤圈、混天綾、火尖槍、神火罩早就扔出去了！
可是，採擷仙子這麼一說，哪吒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道：「那再好不過了，跟採擷仙子下界，當屬頭等美差！」
採擷仙子抿唇一笑，道：「三太子玩笑了，我們小廟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青鸞，你認為除穢星君該不該問罪？」玉帝見採擷仙子難得開口，饒有興緻地問道。
青鸞正是採擷仙子的名字。
「我想講一個故事，不知陛下要不要聽？」青鸞道。
「從沒聽說你還會講故事！如此難得的機會，朕當然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