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限留碑
「所以說,極西之海也有凍氣東進?」
「是的。」
「極西之地的神靈都死亡了?」
「這個我不確定,畢竟我看到的是燭陰的記憶,並且是不完整的。」
「想不到燭陰終於死了。那個男人還活著嗎?」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死或者活?」
「嗯!燭陰的記憶里,沒有叔叔死亡的記憶,只有最後一戰中,叔叔跌落的畫面,那時候燭陰只知道瘋狂逃跑。來這裡之前,我去章尾山尋找叔叔,我隱約感應到血脈聯繫,但就是找不到具體位置。」
「這樣的話,等姬查探歸來,我帶族人和你一同尋找。畢竟這股凍氣在你幫助下一天就解決了,後面沒有南下凍氣的話,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了。」
「玄冥,先不急著找叔叔。這麼久都沒找到,我估計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之後我還要去辦一件事,也想請你幫個忙。」
「好,你說!」
「是這樣……」
北海中的一個島嶼上,兩個老朋友在一起談論著。
這島嶼四周零星分佈著上十個大小不等的島嶼,這裡是玄龜一族的聚居地。
這一日,相柳曾經用尾巴打發無聊的海岸邊來了新的旅客。
「白,幫我通知一下。」
白髮男子伸出枯瘦的手掌拍了拍身邊的老友。
名為白的獸類感受著脖頸上的震動和冷硬。
「嚶~」它偏頭往男子的胳膊上親昵,瞅著那溝壑縱橫的老臉,它的眼神閃爍不定。
「好啦!辛苦你啦!」
「嚶!」白輕輕點頭。
「唵~~~」
嘹亮的長吟遠遠地傳了出去,一人一獸安靜地等待著,直到海波上嘩啦啦出現些動靜。
「近百年的重大事情就是這些,而你說的事情不太好處理。」玄冥猶豫著整理言語:「你的事,我們肯定都幫你,你要記得百年前的艱難情誼,你不是孤獨一個,你要做,我支持。不過現如今的有熊氏很不一樣,大荒變了很多,需要好好思慮。」
「我能理解,不過我一定要去做的!」
「我這頭腦不夠靈活,所以得多多想想,你也不要急,在我這裡多呆一陣。」
「我懂。」
一龜一蛇靜默下來。
「你個老傢伙還有什麼不懂的?來來來,你給我說說看。」
洞穴外傳來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澤,白啊,你們來啦!快來救救我!相柳回來了!」玄冥開心地喊:「相柳啊,智慧的澤和白來啦!讓他幫你想辦法!」
「相柳?相柳!你回來了!」澤帶著白快步進入洞**。
魚油燈火搖曳,巨大的陰影晃動片刻,張牙舞爪后隨著風息靜止下來。
「真的是你!」澤驚訝地望著盤成蛇陣的大物,無意識地伸出顫抖的手拍著扶著深黑的鱗甲。
相柳低下頭顱開口:「是我,我回來了。澤,你老了!白,你也老了。」
「嚶~」
「回來好,回來好啊!」
玄冥看著激動的澤還有沉靜的相柳,它喊來族人準備吃食。
「澤,趁著吃食未到,你得給相柳出個主意。事情是這樣……」
巨大的洞穴里一陣言語一陣沉寂,時間繼續流淌。
遙遠的東方,曾經的日殞之地,傳說中的日出之巔。
「攻!」
只見幾十條金色光線在烏黑雲層里穿梭來回,還有幾千各類鳥屬抵禦在雲層前沿,有的穿刺切割,有的振翅鼓風,有的口噴雷火,不一而足。
「羲,南方的確定不來嗎?」
「對,據回報說是有些變故。」
「好,看起來,句芒還能夠應付。」
「放心吧,昊。」
一男一女立在曾經的扶桑根處,現在的春官駐地,遙遙望著天邊。
「進!」
「呼風!」
「攻!」
烏黑凍氣一層層一片片被消解,又被後續凍氣蓋壓而上。
大荒,百鳥之國之西,泰山群山。
「酋領,百鳥國主昊傳來最新訊息,東來的凍氣被控制在扶桑界域。」
「好!河,你去回復百鳥國主的使者,今歲我們有熊氏會供給更多的食物以報答他們的守護。」
「喏。酋領,那我們還西遷嗎?」
「嗯…暫時不動,不過,還是要稍微準備一些,不用全族發動,只是以防萬一,做些先期準備。另外,你安排些族人護送定好的嘉禾肉食隨使者去往百鳥之國。」
「喏。」
身披亮黑皮毛的有熊氏酋領沉思片刻,招手喚來石殿外等候的年輕族人。
「卜息,你去問問去往神農氏的信使是否回返?」
「喏。」
年輕男人還未走出石殿,見到迎面而來的高大男子,他低頭崇敬地開口:「見過大祭司!」
「卜息,你不用去問了,我帶來了神農氏的訊息。」
「喏。」
話音剛落,卜息離開石殿在門口侍立。
「倉,你說說神農氏的訊息吧!」
「蟄啊,神農氏分裂了。」
「怎麼回事?」有熊氏的酋領驚訝到站立起來,並急忙向酋領部落的大祭司走去。
「按照所說,神農氏和尤的衝突由來已久,這次不知為何終究是無法繼續壓制,他到達大洪山時,尤已經帶領一部分族人北上離開了。」
「這樣的話,嘉禾的供給……」
「對,還有…」
「還有劍器吧!」
「嗯。」倉看向皺眉不已的酋領,繼續說道:「部族裡還有嘉禾留存,今歲的供給勉強能行,之後要加大狩獵和種植了。」
「我,剛剛回復昊,今歲會增加供給以報東來凍氣之恩。」
「啊!這……」
蟄抖了抖濃厚昂揚的刀形雙眉,說道:「再派信使告知神農氏,劍器可以減少,嘉禾不行,東來凍氣影響的可不止我有熊氏。」
「蟄啊,這個分裂部族的時刻,不太好吧!」
「供給不是給我的,他神農氏有怨懟就去找百鳥國主。」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再問問柳山和塗山,羽民和其餘各國,大家一起多出一點,也算是同舟共濟,讓分裂的神農氏好過一些。」
「行!這個事,你出面去做吧。」
「好啊。你也不要太剛硬,我知道酋領不好做,不然我怎麼讓你做了呢!」
「你是欠揍嗎?」
「哈哈哈……」
「倉,記得再派信使了解神農氏。」
「我記下了。」
安靜下來的石殿里,披著熊皮的蟄低聲呢喃:「兵主,尤!」
在寒風呼嘯狂卷中,尤帶著願意跟隨他的族人們在這個冬季朝著更北的北方行去,希望找到新生。而在他的目標處有一位時代的驕子正在走向落幕。
「我說的你們倆都記住了吧!一定要記得來年春天再去啊!春祭大典因為這次摧毀凍氣肯定會更隆重盛大,相柳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也可以理所當然的離開。還有……」
「到時候我也會跟去的,你放心。」玄冥沮喪。
「嗯,我放心極了。就是,白,你呀!我死了就帶我回家,不用陪著我到處亂跑了。然後你就自由啦,去曠野,去山林,去江河,去海洋,都可以。」
白歪頭蹭著自己的老友。
「嚶~」
「澤,你時間不多了,我感覺的到你的氣血。」相柳再次見到澤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澤的氣血衰敗,起初以為還有些時日,哪知氣血的崩毀猶如山傾地陷,才兩三日便枯槁不堪。
「能在亡去之前得見你們,我很高興快活,特別是見到了相柳,當年的老朋友是越來越少了。剩下來的時間,我想把先祖的智慧記下來。高勾氏自我就此斷絕,我們沒有做好,累的人族遭受大害,如今也算是天地有定,未來可期。」澤的面色由蒼白到紅潤再到灰白,目光炯炯似有天火,越燒越亮。
相柳從腹中吐出一塊丈許高的青黑色方柱,說道:「給你!」
接下來,玄冥和相柳都不再言語。白看著老友在方柱上刻畫不停,淚水默默流著。
半日後,不停鼓盪氣血的澤終於停歇,開口:「如此,人族交給你們了!」
白跪下身子,將依靠在方柱邊已經閉目無息的澤環在脖頸中。
「唵~~~」
有少許衰敗跡象的氣血勃發起來,越來越高昂熱烈,直到方柱旁剩下一捧灰色。
忽的,起風了,方柱旁空空如也,南方的高氏山是白澤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