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願賭服輸
新月升起,戚辰正在府衙大堂門口,對著自己的一幫捕快兄弟大聲吩咐著什麼,紅光滿面,壯志凌雲。捕快們也此起彼伏的大聲應和著。
斜眼看見鐵凌霜好似吃飽了撐的,一臉凝重地大踏步朝自己走來。拉下了臉,朝兄弟們使了個眼色,一群兄弟也噤聲不言,齊齊眼盯著鐵凌霜。
手握著劍柄,不停的摩挲著,看著面前四尺地鐵凌霜,鐵凌霜掃了一眼他身邊一排高矮胖瘦都有地捕快,想起自己也算求人辦事,對著戚辰抬了抬手,算是抱了個拳,瞬間收手回腰,
「戚捕頭,我找到了線索,需要你帶著捕快兄弟們合力追查。」
說完,靜靜地看著戚辰,等他的回復。
收了禮,自然要回禮,感覺自己還是很有分量的,戚辰下巴抬起,嘴角微微后拉,慢悠悠的抬手對著鐵凌霜,規規矩矩的報了個拳,緩緩地放下雙手,左手叉腰,右手握著長劍劍柄,朝著眉頭漸漸蹙起的鐵凌霜笑了笑,
「鐵大人,卑職也有線索,卑職身後這幾個兄弟剛聽了卑職的安排,正要去布置,我們人不多,鐵大人您還請另尋他人吧」
說完,得意的朝一邊齜牙咧嘴的兄弟們挑了挑眉毛,轉身甩起膀子就要大步走開。
「叮」
槍尖點地,鐵凌霜羽眉揚起,凜冽如劍,鳳目帶霜,盯著戚辰轉過來的臉,冷冷的說道,
「戚捕頭,我命令你,帶著你的手下,隨我追查線索。」
長吸一口熱氣,戚辰轉身撇下嘴,掃了一眼鐵凌霜腰間的錦衣衛銅牌,抬起虎目對著鐵凌霜,
「鐵大人,你雖然是上官,但剛接手案件就隨意指手畫腳,會不會太心急了?我找到了線索,現在正要去布置,不能因為你的胡亂命令,就帶著兄弟們瞎忙活。」
不要生氣,壓著,壓著。心底對自己輕聲安慰著,深深吸氣緩緩吐氣,鐵凌霜點了點頭,放緩語氣,
「行,那咱們倆把各自的線索都說出來,誰的靠譜,就聽誰的。怎樣?」
直起腰桿,反倒贏得了面子,戚辰看著身邊兄弟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崇拜,得意一笑,朝盯著自己眼神閃爍的鐵凌霜,悠哉的點了點頭。
還沒張嘴說話,鐵凌霜大步邁出說到隨我來,就進了衙門。吃了悶虧,翻了翻白眼,對兄弟們使了個眼色,自己跟著鐵凌霜邁進大門。
衙門偏房裡,鐵凌霜四處掃了一眼,對著跟著過來的戚辰抬了抬下巴,
「戚捕頭,說說你的線索。」
憑什麼?我費心費力琢磨出來的線索,你這剛來的要是張嘴一句我想的也是這樣,那我還有面子嗎?戚辰也學的有模有樣,對著鐵凌霜抬了抬下巴,
「卑職不敢,還是先聽鐵大人高見。」
「叮」青磚碎裂,鐵凌霜長出一口氣,手中鐵槍揚起,緊握槍尾,槍尖朝天,看著架勢,應該是鞭鐧的套路。
心底開心,哈哈一笑,抬手搖了搖,戚辰張嘴說到,
「賭一把!誰輸誰先說。」
揚眉怒目眼神扎著戚辰,看著他咧嘴大笑的樣子,鐵凌霜手中鐵槍搖晃了幾次,終究沒有砸下,閉目調息下翻騰的血氣,睜開眼睛,點了點頭,
「怎麼賭?」
嫻熟的從懷中掏出三顆篩子,在手中把玩著,戚辰不顧又氣的閉上眼睛調息的鐵凌霜,說到,
「點大者贏。」
「好!」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也不用篩盅,戚辰左手五指伸直,微微合攏,做杯狀,右手三顆篩子朝天一拋,左手開始飛速晃動起來,只見那三顆篩子落入左手,在他的手指間翻滾旋轉。
搖頭瞥著賭鬼似的戚辰,只見他手指顫抖間,金光閃爍,微微佛韻嗡嗡傳出,閃過一絲讚賞。這佛門俗家弟子,竟然可以練的以身帶韻,基本上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寺廟中,俗家弟子,只能修習最基礎的佛門內功和手腳功夫,秘傳絕學非剃度受戒之人,不可傳授。微微點頭,隨及又搖了搖頭,佛門功夫用來賭篩子,佛陀知道了,也會氣升天的吧。
得意的掃了一眼鐵凌霜,抬腿走到書案邊,手腕一震,三隻篩子跳出來,劃出一條弧線,悄無聲息的落到書案上,柔勁用的甚是巧妙。只見那三隻篩子滴溜溜的轉了半天,三聲輕響傳來。
「豹子,你輸了。」
朝著面無表情的鐵凌霜咧著大嘴嘿嘿直笑,戚辰如飲美酒,酣暢淋漓,這幾天來受的悶氣瞬間煙消雲散,心中開闊,嘴角越咧越大。
輕蔑的瞥了一眼小人得志的戚辰,鐵凌霜走上前去,左手抓起書案上那得意洋洋的三個六點,看我送你下地獄。隨手一晃,拍在書案上,收回手,羽眉斜飛,鳳目熠熠,光彩照人,對著戚辰,翹起嘴角,
「說吧,你的線索是什麼?」
被鳳眼盯得老臉一紅,轉頭看向書案,虎目變成了牛眼,要不是有眼眶扣著,估計也掉到了桌案上。
碎了一堆的篩子,偏偏每一點都朝著上面,三個二十一點多少來著?顧不上算了,被那密密麻麻的點子晃得眼暈,戚辰轉頭看著鐵凌霜,吼道,
「你不守規矩!」
「別廢話,賭場只論輸贏,直接認輸跟著我去查案,咱們就當沒賭過。」
仰月紅唇自帶悠揚笑意,看著氣的嘴唇發抖的戚辰,鐵凌霜也是心下暢快。哆嗦了半天,戚辰悼念了一會跟著自己十多年的篩子,願賭服輸,心如死灰,一臉的淡然。點了點頭,好像把剛剛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經的說到,
「我去殮房又翻看了會卷宗,這三家都是富貴人家,乾屍還都是十歲左右的男孩子,而且兇案發生的地方都離青樓不遠,所以我讓兄弟們去收集下杭州城裡,這樣的人家還有多少,要安排人手保護起來。」
說完,毫無煙火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靠在椅背上,閑看庭前花開花落,緩緩調息起來。
沒有搭理戚辰,鐵凌霜點了點頭,手指敲打著鐵槍,靜靜的思索著。不錯,都是富貴人家和男孩子,這個算是線索,但是範圍太大了,只是保護很難護的周全。
都在青樓附近這個就比較靠譜了,今天去現場,是可以看到附近的青樓人家,自己沒有在意,不想這人還不算太笨。想起那一抹幽香,心思微轉,驀地,眼睛一亮。
煙花女子偏愛攝人濃香,案發現場選青樓附近很可能就是要掩蓋那絲香味,這麼說案發時間選在胭脂節,也應該是提前計劃好的。又想起那已經乾枯的牡丹花,牡丹花期在四五月份,現在是七月份,這準備的時間最起碼要超過三個月了。
調息良久,好不容易哀傷心情消減了一些,戚辰抬眼正好看見鐵凌霜搖了搖頭,頓時就拉下臉來,正要發怒,鐵凌霜先開了口。
「不錯,這個線索很重要,但是我們人手有限,杭州城那麼多戶人,只是男孩的人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青樓也有不少,就憑你外面那幾個人,守不住的。」
白了鐵凌霜一眼,沒有搭理她,伸手一攤,意思很明確,該你了。沒時間和他再勾心鬥角,點了點頭,鐵凌霜說到,
「死了的三戶人家,每個家裡都擺放了一盆牡丹花,品種一樣,修剪也是同一個人的手筆,看起來是很名貴的牡丹。」
看著戚辰眼神一頓,面色稍微凝滯,接著說到,
「找個機靈的兄弟,去兇案現場去看下三盆牡丹,不要搬動,然後去杭州城裡有名氣地花卉場打聽,看看花是從哪來的,沒有確定兇手前,不要驚動他們。」
摸著下巴,戚辰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又將頭搖了搖,
「富貴人家買幾盆牡丹怎麼了,杭州城買牡丹花地人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也算是線索?」
嗤笑一聲,看著目光閃爍強裝倔強的戚辰,鐵凌霜沒有搭理他,伸手從懷中掏出那個青銅八卦,放在桌子上,
「第二個,西南范姓那家做酒水生意的,我來前幾天被殺的,井口有新的撞擊痕迹,也就是最近幾天的痕迹,我跳下去,找到了這個。」
朝桌子上看去,見只是一個通體青黃,點點銅綉,烏黑斑駁的八卦印盤,戚辰掃了一眼,不耐煩的嘆口氣,轉過頭來,對著鐵凌霜說道,
「這個東西杭州城也有很多啊。很多人家迷信,覺得這個可以擋妖魔鬼怪,都掛在門口,放在正房、書房的,沒什麼奇怪地吧?這個又不能在人頭頂開孔。」
伸手敲了敲那銅八卦,清脆作響,眼看戚辰轉過頭來看著八卦,鐵凌霜指了指那背面白虎頭頂一寸長的焦黑痕迹,又翻過來,讓他看了看正面四條一指長的焦黑痕迹,
「有香味,和屍體上那個香味一樣,剛撈上來的時候,這些焦黑痕迹微微刺手,是新的。」
翻了翻白眼,戚辰嗤笑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耐心對自己解釋的鐵凌霜,
「說清楚點。不是太明白。」
也懶得再生氣,鐵凌霜說到,
「意識是,很可能那行兇的東西被這個銅八卦傷到,惱羞成怒,扔在了井裡。」
擺了擺手,不想再聽鐵凌霜說下去,戚辰起身來,不耐煩的說道,
「東西?鬼怪?哼,你貴為錦衣衛,身手也很不錯,沒想到也信這些。」
眼看鐵凌霜要張嘴解釋,擺了擺手,
「牡丹花的事情,我會安排機靈的兄弟去查線索,至於其他神神怪怪亂七八糟的東西,想查你自己去查,那有什麼妖怪?我佩服你一個人跳下井底去撈這東西,但是我不信鬼怪。」
說罷,轉身朝門口走去,鐵凌霜看著他的背影,皺了下眉頭,閃掠過去,伸手攔住他,看著他的眼中的不耐煩,點點頭,揚起那八卦正面,放到戚辰面前,手指點了點那四道焦黑印記,說到,
「好,不管他是什麼,這個東西,這個人,一隻手掌,肯定有焦黑的燙傷痕迹,去查這樣的人就行。可以嗎?」
耐著心,哄小孩子似的說完,側眼看去,只見戚辰面色獃滯,眼睛瞪得老大,伸手抓過那青銅八卦,手指摩挲著依然微微刺手的焦黑印記,能夠感覺到,有細微灰塵隨著手指滑動慢慢掉落,手指放在鼻端,青銅綉臭味道中夾雜著一股糊掉的烤肉串味道,還有一絲那苦主身上同樣的香味。
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對著鐵凌霜說到,
「我今天遇到過一個人,他左手被燙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