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獻己身
「這個陣法,一經發動,便無法停止。唯有在此陣里,再布置一個乾挪陣,把吸納抽靈的目標,轉移至另外的人或物身上,才能保下傳承星印,然後等待它自行消散...」那名弟子保持著沉重的語氣,起身說道。
沈追心底點頭,認可了這唯一做法的可行性,除此之外恐別無他法。
紅塵也聽明白了,大抵意思就是必須找個替代品,去抗下這個陣法的作用,只是玄燁宗除了最寶貴的傳承星印以外,還有什麼器物能夠媲美其通天的力量?
眾人咬牙切齒的想到,這群灰衣人死便死了,卻還留下了這麼大的禍患,實在是可恨至極!
紅桐舉手無措起來,下意識又看向了沈追,可沈追也毫無辦法,在心底暗想到,哪怕是刀皇給予小魚的那把靈刀來代替,都有些差強人意。於是沈追看向熊閆,熊閆無奈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你且先布置陣法。」紅塵開口對那名弟子說道,心底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定。
其餘人皆是眼睛一亮,隱隱重燃希望,看向他們的宗主,在他們的目光中,紅塵無疑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也是他們眼裡那個無所不能,令人心生嚮往,值得敬佩與尊重的人。
沈追心頭微異,帶著好奇的目光瞧去,他想知道這位威信頗深,嚴肅下己的宗主,究竟是有何辦法來破除這一局。
那名弟子領命,很快行動起來,拿出了一些刻著符文的旗子,然後圍繞著這個越來越擴散的大陣,插到土裡,接著牽了一些特殊的線,最後再把陣眼設置完畢,發動的那一刻,那些繁瑣的線便化作星辰之力,消失不見了。
一時半刻,大陣內的另一個陣法便布置完畢,一道異樣的光束亮起,圍成了一個小圈,隔開了那中間的淡綠色的玉石,只是這個圈,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似乎等待著有什麼填充進去。
萬眾矚目的紅塵,頓時成了這片玄燁宗後山林間的焦點,他破褸爛衫血跡尤存的身上,是挺直的脊背,還有藏在疲累眼眶裡神采迥異的眼眸。也許是他明了宗門的存活亦或是消散,這些人的歸屬,與未來,全抗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不能有半點退怯,不能露出一絲的驚慌失措,唯留下一身的堅韌。
紅塵轉了一個身,環顧四周,定神大聲說道:「兩百年前紅蕭子,攜天魂玉,來到此地,開宗立派教化一方人,從此有了玄燁宗!」
「玄燁宗傳承,離不開那些已逝前輩,先賢們勤勤懇懇的貢獻,卻沒想到延續至我手裡,會引遭如此大禍,今日危在旦夕。我本是罪該萬死,但請允我,為了玄燁宗的延存,最後貢獻一份力量!」
「我願削皮剔骨,化作辰玉,承先輩風骨,為我玄燁宗博取一線生機!」
說罷,他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義無反顧走進了那座陣里,身形極盡蕭條,卻又偉岸無比。
沈追嘴巴半張,無比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年人,他那張俊朗軒昂的臉,似乎比首次相見更加稜角分明了,也就此明白過來,這位玄燁宗宗主,為何如此深受愛戴,有非凡之威信了。
在沈追的世界里,有兩類人,最為值得敬佩,第一:身先士卒之人,第二種:捨生取義之人。
此刻,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紅塵的意圖,他要以身試法,去代替傳承星印,承受那契旯血陣的威力,不由紛紛大喊出聲,欲要阻止。
「宗主!」「宗主!」「紅塵!」
「爹爹!」紅桐驚哭著喊道。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你們莫要攔我。」紅塵在踏入陣法的那一刻,眉眼緊閉,顯得極其痛苦,本就虛弱的身姿,更是無力的癱坐在地。
眾人睚眥俱裂,熊閆亦然動容,聲音清晰可聞:「可嘆,可敬,可重!」
「既是如此,就讓老夫也來領教領教此陣的威力!」一名玄燁宗長老,坐待不住,磨牙鑿齒的出聲,竟是一同沖了進去。
「何老!」紅塵大驚,眼看著那名年事已高的長老,一道走了進來,無力阻止,只能嘆道:「你又是何必...」
「還有我!」又是一位長老不顧生死,接踵而至。「媽的!要死一起死!」左側一個境界深厚的玄燁宗之人怒罵著衝進去。很快又是一人從右側竄出:「老子也要看看這陣法有多厲害!?」
在沈追驚愕的目光中,玄燁宗上位者接連全部沖了進去,然後跟著是那些核心弟子,又跟著是普通的低階弟子,紅桐當然也在第一時間跟了進去,沈追想阻攔卻終究還是沒出聲。
爭鬥時心中有愧的白崇山長老,一直杵在一旁,低頭不語,在此刻也動了,默然地向前走去,最後連那名插旗布陣的弟子,也緊咬牙關跟著走了進去,這悍然一幕,給兩世為人的沈追,仍是造成了極大的精神衝擊。
他們有的人,一邊罵罵咧咧,有的沉默寡言,有的人臉色慘白,但最後都如紅塵一般,義無反顧,投身進了契旯血陣里,去承擔本該作用在傳承星印上的抽靈吸納之力。陣內的乾挪之陣,一時擴大了百倍之餘,把那個淡綠色的玉石保護的完完整整。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沒人發現,玄燁宗一個叫王丼的低階弟子,神情畏懼的後退,最後偷偷掩面溜掉了,一路向著林外奔去,消失在了眾人眼眶裡。
要說對眼前這群人改觀,沈追自認是極難,因為他們的確綁走了沈蝶,導致她現在還下落不明,但眼前這一幕,確實令他動容,心裡彷彿有一股血,要燃燒了起來。
所有人,無一例外,在場所有玄燁宗的人,最後都投身了進去,紅塵在一臉拒意后,也轉化成了欣慰。
在其中,怒罵聲此起彼伏的傳出,各種髒話都有,有人則冷汗直流,從額頭淌下,還有人緊皺眉頭,靜坐不語,顯然都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玄燁宗眾人身上,飄起一縷縷星辰之力,然後化作煙塵消散,不僅是痛苦,還有人噁心嘔吐了起來,一片亂象中,忽然那名插旗布陣的弟子,閉眼朝天大喝一聲,震碎了所有人心弦:「不夠,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