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人物的快樂
「這就是凌府嗎?」
只有親眼看到凌府,才知道何謂深牆大院,何謂金碧輝煌,尤其是當眾人來到內城后,一種高不可攀之感在眾人心底油然而生。
不過這些將自身感受同時顯露在臉上的人來說,凌蒼穹幾乎一眼便看得出來,所以對於這些人,這個站在徽州定點的男人有他自己的應付,或者說是敷衍手段,更或者說懶得去看第二眼,所以凌蒼穹在府門迎接來人的時候,從不多說一句話,只是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平靜的等待每一句問好,每一句恭維。
這個徽州城權利最大的男人,在徽州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身材不過六尺,站在人前,更顯得總是矮人一頭,而樣貌更是普通,對於穿著更是沒什麼講究,唯獨一雙碧綠的眼睛,凌厲有神,彷彿可以看透人心。
幾乎每一個從凌蒼穹眼前走過的人都會有這樣兩個疑問,這就是徽州城城主?他的眼神怎麼這麼可怕!
事實上,凌蒼穹比起凌雲等人,年紀卻要小上不少,在凌雲幾人已經開始殺人的時候,凌蒼穹還在襁褓之中,但權利二字,與年紀並無多大關係,所以凌蒼穹自打出生以來,除了身材,全都高人一等,不止是身份,還有修鍊上的天賦以及與生俱來的權術。
等到眾人都踏入凌府門檻,凌蒼穹卻仍未動身,靜靜的望向遠處街道的轉角。
躬身站在凌蒼穹身旁的漢子悄聲提醒道:「城主?」
凌蒼穹並未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在他心裡,下人不明白的事,他從不解釋,他只是在考慮,身旁的漢子是不是該換了?
兩排大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整個凌府大門前被照耀的亮亮堂堂,映入眼帘的便是凌府大門上的匾額,儘管只有兩顆燙金大字,但僅憑字跡便不難想象,書寫的人是何等的瀟洒。
這時,在不遠處轉角的陰影中,陡然出現三人的身影。
凌蒼穹似乎早已察覺,忽然勾起嘴角,笑著自言自語道:「呦呵,財神爺總算來了。」只不過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剛才那位漢子,漢子這次倒是很聰明,沒有搭話,腰躬得很低,頭更低。凌蒼穹心下感慨:「真實條懂事的狗啊。」而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漢子似乎看透了自家主人的心思一般,毫無徵兆的蹲下身,輕輕的擦拭起凌蒼穹那雙因為路過的人太多,而沾惹上塵土的靴子,凌蒼穹輕聲笑道:「賞。」
漢子入同做夢一般,誇張的五體投地,激動道:「謝爺賞賜。」因為漢子知道,這聲出自凌蒼穹口中的賞酒精有多麼值錢。
不過,當凌蒼穹看到那個肥胖的張大老闆身後背著的少年時,又不禁皺起眉頭,但他不忘吩咐漢子道:「還不快去幫張大老闆?」
漢子頓時喜形於色,「是,城主。」幾乎在回答凌蒼穹的同時,漢子腳步已經在移動,眨眼之間,已至張大老闆身前,漢子躬身行禮后,接過夏樊,直接橫抱在手裡,不該問的他一句也不會問,儘管手裡的少年看起來很是陌生。
張大老闆終於直起腰版,沖著凌蒼穹點頭道:「謝城主。」
凌蒼穹隨即動身,笑盈盈的朝張大老闆走了過來,老闆娘頓時心情忐忑,一臉錯愕的行禮請安,「見過城主大人。」凌蒼穹手掌微抬,一股無形的勁力將老闆娘扶起后,微笑道:「嫂子不必如此啊。」然後他用力的聳了聳鼻子,頓時察覺到瀰漫在空氣中微弱的血腥味,而那血腥味的來源正是張大老闆的手臂,凌蒼穹急忙握住張大老闆的手臂,忙問道:「張大哥,是誰傷的你?」
老闆娘正想回答,哪怕話已到喉嚨,卻再次被張大老闆的眼神給生生瞪了回去。
凌蒼穹看破不說破,雙手負后,靜靜等待張大老闆的說辭。
張大老闆嘆息道:「唉...這事一時也說不清楚,日後凌城主有空,再當閑事說與城主聽吧。」
凌蒼穹頓時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只因凌蒼穹早已知曉此間緣由,畢竟只要是徽州城的地界,便會安插他凌蒼穹的眼線,更何況那麼大的一座酒樓了,可他從不喜歡拆穿別人,就好像他不喜歡別人在背地裡拆穿他的偽裝一樣,因為他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別人「演戲」,而不是給別人演戲,況且這些活人現演出來的戲,比起那些讀書人寫的話本子可有趣多了,此刻,他只覺得可惜,這麼好的胖戲子,還沒開始表演,演出就已經結束了。
凌蒼穹高聲道:「來人,把府里最好的紫雲草拿過來。」
一聲起,聲聲起,緊接著,諾達的凌府很快便將這聲命令傳達到藥房。
不多時,便看到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端著一張紅木盤子急匆匆的小跑出來,只不過少女剛出府門沒幾步,一個中年男人也跟著跑了出來,而且隨著男人越來越靠近,那一股濃濃的葯香味越來越濃郁,僅僅聞到這股藥味,張大老闆胳膊上的疼痛便少了些許。
「宋神醫!」凌蒼穹轉過身笑著迎過男人,宋神醫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但兩鬢已然斑白,面色更是蒼白如紙,彷彿已經是病入膏肓一般,據傳聞,這位名滿江湖的宋神醫雖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但每一次治病救人便會損耗自己的生機,導致只跑了這麼幾步,便累的氣喘吁吁,若不是凌蒼穹那雙有力的雙手攙扶著,看起來隨時都要癱倒在地一般。
凌蒼穹緊緊握住宋神醫的雙手,攙扶著宋神醫道:「宋大哥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新納的幾房小妾先放一放,等身體好點。」
宋神醫難為情的嘆道:「城主說笑了,莫說幾房,就現在這一房就夠我受的了,到底是人老了,無福消受了,這些丫頭,也只有張大老闆這樣的漢子才經得起了。」
人在旁邊站,禍從天上來,僅這一句話,張大老闆便被身旁的老闆娘白了好幾眼,無奈之下,張大老闆只好沖著老闆娘攤開雙手,一臉我什麼也不懂的表情。
凌蒼穹打個哈哈,確保宋神醫能站穩后,將丫鬟手裡紅木盤子上遮蓋的紅布揭開,果然是一株已經幾近乾枯的紫雲草。一旁的宋神醫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陡然大喜過望,嘖嘖道:「這這這....」竟然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凌蒼穹大吸一口氣,將那株紫雲草揉作一團塞進嘴裡,大口的咀嚼起來。
張大老闆大驚道:「城主...」
在場的人都知道紫雲草乃是天底下至苦之物,但見凌蒼穹鎮定自若,微微搖搖頭,緊接著,將嚼碎的紫雲草吐在手裡,道:「這玩意兒還真他奶奶的苦啊。」
話音未落,凌蒼穹一把拉起張大老闆的手,張大老闆立刻揭起闊袖,由著凌蒼穹將葯塗在傷處,頃刻間,張大老闆傷處,一股難以言說的清涼之感席捲全身,尚且不斷浸出鮮血的傷口很快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宋神醫感慨道:「在下實在愧對神醫之名。」
丫鬟早已麻溜的跑進府里,看樣子是去拿給凌蒼穹漱口用的水。
張大老闆頓時眼眶濕熱,感動地說不出話來,想要跪伏在地但被凌蒼穹及時阻攔,老闆娘更是在一旁不住的謝恩。
凌蒼穹似乎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想表達些什麼,索性擺擺手,直接問宋神醫道:「這少年可還有救?」
宋神醫這才反應過來,猶豫片刻道:「在下來此本來是聽城主著急要紫雲草,還當是城主大人受了什麼皮外傷。」然後,宋神醫意識到此番話語有些不妥,咳嗽兩聲,急忙補充道:「但在下轉念一想,似城主這樣的修為,又怎麼會受傷呢,於是在下又想到有可能是與城主親近的人受了傷,看來,是這樣了。」
凌蒼穹呵呵笑道:「宋神醫說的不錯,是與我親近的人受了些傷。」
張大老闆跟老闆娘同時一怔,沒想到凌蒼穹會給自己一個天大的面子,難道他早已經對天下一家客棧的真正底細有所察覺?張大老闆沒來由的心中一緊,可又瞧著夏樊越發紫黑的面容,咬牙道:「有勞宋神醫了。」
凌蒼穹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宋神醫頓時明白些什麼,趕忙弓著腰朝漢子懷裡的夏樊走去,隨後替夏樊把起脈來。
可看著宋神醫那緊皺的眉頭,張大老闆的一顆心懸得越來越高,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不問,儘管已經被凌蒼穹發覺少年對於自己的重要性。
凌蒼穹瞥了眼身旁人的表情,神色,笑而不語,既然如此,不妨讓府里的哪些客人再等等,他莫名的有種預感,這夜並不太寧靜,就好像一出引人入勝的大戲即將開始,他這個戲班主也才剛剛開始著手準備,他要做的只需靜靜等待著一個一個的戲子入場,然後真正的好戲也才要揭幕,更何況,自己期待的看客都沒有到齊,那就更沒有提前開始的必要了,因為戲若只是給不懂戲的人去演的話,將顯得很是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