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跟入畫是去年的十月離的婚,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我癱坐在地上看著睡在床上冷漠的父母,我感到精疲力盡,我的淚水浸透了周圍的空氣,最終拿到了戶口本,這中間的過程充滿了陳詞濫調,讓我不堪卒讀。而這終於使我掙脫的泥沼正是不遠的過去我尋覓不得的溫暖,當這份溫暖變的寒冷徹骨,我又找到了新的寄託。這恐怕就是愛情吧,也許得不到的才叫愛情,得到了的只是一段感情而已,一段終將歸於平淡、更有可能腐爛的感情而已。我該感到悲哀,為我跟入畫的感情而感到悲哀,我也該感到慶幸,為我對四月的感情而慶幸。我們需要的那份溫存在沒有離開身體的時候彷彿也住進了靈魂,當靈魂出現了裂隙,那溫存的記憶只是痛苦的根源,為了避免痛苦,我們會將一切曾經的美好予以否定,把所有的不愉快都丟到回憶的垃圾桶,連同所有的美好一起。這種連根拔起式的自我救贖催促著我們去尋找下一個避風港,這是本能嗎?
這種似乎是被計算機程式寫定的本能避免讓我們失去希望,於是不斷有人出現,在你感覺彷彿就要倒下的時候,感覺無依無靠的時候拉你一把,並且瀟洒的轉身離去,你也許可以跟他一起走,是的,也許可以一起走的,但說不定下個路口就會分道揚鑣。人生輾轉,於是我們知道沒有人可以永遠陪著你,所有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而已,這是多麼心痛的事情啊,可更讓人心痛的事實是你很快就會忘記這份心痛。我一想到自己終將把四月淡忘,終將不再魂牽夢縈,就心痛到快要死去,可我知道我的心痛是不能久續的,我終將能坦然的在許多年後某個偶遇的瞬間,跟她輕鬆的問候,再輕鬆的道別,我會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然後轉身奔向即將開場的電影。難道還有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事嗎?
人倒不是非誰誰就不可的,只是在絕望的邊緣把你從死氣沉沉的泥沼拉出來的那雙手,那個滿臉陽光的人也把她的陽光分給了你,那是不同的,如同給予了新生,是一種又活過來的感覺,騙不了人的,臉上的笑容、祈盼的眼神、心跳的感覺,騙不了人的,活過來了,她把你的傷口都包紮好了,你以為就此痊癒、以為一切的痛苦將要過去,但是你猜不透你的心,你更猜不透她的心,你們的命運還沒有相交就已經急轉直下,再無瓜葛。
我彷彿看透了這個世界,也彷彿看透了人心,沒有什麼是再能讓我奮不顧身、輾轉難眠的了。我的母親,我要把她放在第一個,因為我認識她最久,但她從未真正關心過我,她是一個能將我的修養瞬間打回原形的存在,她絲毫沒有耐心,她為你的成績而喜悅,卻從不為你的過失而勉勵,我看不到一個母親純良寬厚的心,她只是把我當做一個人形寵物,要的是絕對的服從。我的父親如此傳統,他的每一根鬍子都是愛,手上的每一個老繭都讓我心疼,但他沒有主見,而母親又自以為精明,小時候他打我的時候我無話可說,長大了他不打我了我還是無話可說。小滿,我的兒子,你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你的出生自己做不了主,成為我的兒子你也做不了主,就像爸爸的出生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一樣,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生活就是一局又一局的遊戲,一個又一個的循環,你擁有的早晚會失去,失去的也可能會再擁有,你用眼淚換來的也只能用眼淚去還,你只能一個人走完你的一生,爸爸只希望你永遠也看不懂我在說什麼,但這不太可能,因為無人能倖免。入畫,人都是因為緣分才會走到一起的,所以這個世界是存在唯一的,可是唯一這個詞是脆弱的,因為一就代表了孤獨,孤獨的兩個人走到一起這是人類基因的作用,我們沒有好好利用這份基因,也沒有好好珍惜這段緣分,更沒有成為彼此的唯一,我們都沒有錯,我知道如果沒有你,也會有個別人,但現在這個人是你,我要對你表示感謝,並且抱歉。我的朋友,你們也是我的選擇,我相信我的選擇不會錯,你們都是溫暖純良可愛的人,但是你們幫不了我,就像我也幫不了你們一樣,所以我也不來找你們,我也知道你們並不會因此就將我疏遠,這便夠了。最後是四月,你是冥冥中的事,因為我的內心的苦悶快要決堤,所以我的生命中必將有個人出現,而那個人是你,既然是你,那我是逃不掉的,順勢陷進去,像疲憊了一天的身軀窩在舒服的沙發一樣,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和著輕輕柔柔的風,糯糯的睡去,在夢裡,我感受深刻,夢醒了,我也會將你淡忘。你也不會記得曾在我的夢裡停留過,就像誰也不會知道誰在你的夢裡停留過,這都是宿命,宿命是無法為人的意志而轉移的。
我要感謝所有人,在我這條石板路上留下的青苔是我區別於另一條路的印記,要把我這條路走完是不可能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裡是起點,哪裡又是終點,你們來過的人我都記得你們的腳印,你們走掉的人我也記得你們的味道,你們要走便走,要留便留,那是你們的決定,我顧自有自己的軌跡,誰幫我鋪就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它只要沒到頭,我就一直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