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鬿被古神逼著在冰玉榻上又躺了五日,五日的時間父女兩人朝夕相處,又聽了很多古神跟母親的故事,積攢了一千年的怨懟,竟是半點也沒有了。
古鬿坐在花海邊的山崖上,看著飄在空中的天池水,嘴角彎彎一臉幸福的表情,她在想昨日爹跟她說娘以前的故事,原來娘是個吃貨,在神山裡尋找吃食遇見了爹,想吃火獸所以才纏著爹有了兩人的姻緣。
還有她的名字,據說娘親的家鄉有種花叫做斤月花,娘親十分喜愛,所以自己才叫古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叫古斤,但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並不是爹隨意取的,甚至現在想想還覺得自己的名字越發生動好聽起來。
她決定以後不叫古法高了,繼續做古鬿。
「幹嘛呢,一臉如沐春風的模樣。」司命用摺扇敲了下古鬿的背,坐到古鬿身邊調笑道。
古鬿看到司命很是驚喜,不算自己昏迷的日子,也有五六日沒見司命了。「司命,你知道嗎?我爹回來了!」
「哦?是...咳...是嗎?」司命不擅長說謊,神色有些異樣。
當日把古鬿帶回寢殿後第二日古神就回來看到了她,她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古神並沒有責怪,但是告誡她暫時不要跟古鬿說小柳的事,她也是足足熬了自己兩個月才有信心面對古鬿的。
沒想到當要真實面對古鬿說謊時,自己還是有些做不到,只能矇混過關。
古鬿看司命神色異樣還以為是怕古神知道她能上六重天從而責怪她,於是笑道:「你不用怕,今日我爹已經閉關了,要我下次歷劫禮他才出關。」
「對了司命,小矮子有來找過你嗎?爹說他離開了六重天,我猜想他可能會去找你。」古鬿接著說道。
「沒...沒有啊。」司命承受不住古鬿的詢問,跟自己的摯友說謊,她是真做不到,而且想到現在放在自己殿中的那根可憐的柳枝,她就覺得自己心裡有愧。
司命深深吸了一口氣,趁古鬿沒有接著問,轉移話題道:「最近天界有許多趣事,你可想聽聽?」
古鬿一臉八卦道:「已經好久沒聽下界的趣事了,說來聽聽」
司命換了一隻手拿摺扇,仰躺在花叢中:「這要說最有趣也是最奇怪的,當是這洺琴二殿下了。」
「二殿下?就是被迫去凡間歷劫的那個?」古鬿還記得,兩個月前司命跟她說的那場宮斗大戲。
司命點了點頭:「奇怪的是他居然消失在了我給他寫的命簿上。」
「他私自回來了?」以前司命就說過,哪怕是神仙,只要是登記下凡歷劫,上了命簿的,如若沒有完成規定的劫數是沒法脫離凡體的,如今居然有消失的,那倒是真的奇怪。
司命又搖了搖頭,嘆道:「我花了很大的精力去探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查到。」
古鬿想了想,又問道:「那天帝不會怪罪於你嗎?」
「有趣就有趣在這裡,我及時去向天帝稟明了情況,你猜天帝跟我說什麼?」司命看著古鬿說道。
古鬿一臉求知慾,示意司命趕緊說,司命才繼續說道:「天帝很生氣的跟我說他已知曉此事,說是天後查鬿雀失蹤一案,最後居然發現是鬿雀跟二殿下兩人合謀做出此事,為的就是逃出天界的掌控。」
這倒是出乎了古鬿的意料,這二殿下不是天後的親兒子嗎?在命簿上消失,這怎麼看都像是出了事,天後非但不著急,還找這樣的託詞去解她自己的困境。
司命又說道:「其實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但天帝本就因為火姬狀告二殿下詆毀他的事情耿耿於懷,既然天後都這樣說,天帝也就不管了。」
「就這麼不管了?堂堂天界二殿下,這萬一有什麼意外...」想想這天界還真是奇葩,一個天帝小氣得要命,一個天後自私得緊,不過說起來古鬿還真想看看那個被專寵的瑤姬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被盛寵十幾萬年而不衰。
「不管了,這自家人都不管,我這個小小的仙官,也無能為力啊。」司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像是為這個二殿下的遭遇感到可悲。
古鬿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跟司命一起躺在花叢里。
其實古鬿心裡是有些憋屈的,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不開心的事,小鯉魚精這麼久都沒再出現,小矮子也走了,剛剛才見面幾天的親爹又閉關去了,還有她的娘親...
這些事都一件一件裝在古鬿的心上,好像突然之間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她,古鬿偏頭看著司命,心裡有些安慰,至少還有個司命還在自己身邊,自己還不至於真真正正一個人。
看著司命古鬿突然想起來一點事,突然蹭的一下跳起來,把一邊閉目養神的司命嚇了一跳:「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古鬿拉起司命,扯起司命往自己殿中走去,一邊走一邊急道:「蟈蟈!?蟈蟈!?」她昏睡了兩月,爹說小矮子兩月前就走了,那兩隻蟈蟈豈不是無人餵食,不知道凡間的蟈蟈能撐住兩個月不吃東西嗎?
放著蟈蟈的玉壺果然隨意放在矮桌上,古鬿忙把蓋子打開,把裡面的蟈蟈倒在桌上,只見玉壺中只掉了一隻黑紅色的蟈蟈出來,那隻綠色的竟消失不見了。
那隻黑紅色的蟈蟈躺在矮桌上奄奄一息,竟是只有一口氣了。
「另外一隻呢?」古鬿望了眼空空的玉壺,又四周看了看,最後視線停在眼前這隻快死掉的蟈蟈上。「司命快救救她。」
司命隨手施了個仙術在蟈蟈身上,原本奄奄一息的蟈蟈稍微動了動,司命搖搖頭對古鬿說道:「這等凡間之物壽命本就不長,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迹,阿古不用傷心。」
但古鬿並不這樣想,若他們不是被司命找來給她解悶,可能是在凡間某個斗場上輝煌的過完一生,而不是被她給活活餓死。
「司命。」古鬿一開口司命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是僅憑這點就去點化一隻毫無靈性毫無潛力的小蟲子,司命是不能同意的。
「這是他們的命數,臨死之前能被我帶來六重天走一遭,做古神之女的解悶之物,也是他們的福澤。」司命並不打算出這個手,她覺得世間的事這樣安排都是有它自然的命數。
「而且阿古你知道的,被我們仙官點化成仙者,是要記入仙冊大寶,過洗仙池的。」司命看了眼躺在矮桌上氣息越來越弱的蟈蟈,眼裡清明,接著說道:「以它的資質,遠遠不夠。」
這些古鬿是明白的,她也並不是個菩薩心的人,她只是想到之前小矮子拿著它們跟她獻寶的樣子,心裡透過几絲悲傷,況且之後在六重天上的萬萬年,她也想有個人在身旁說說話的。
「用我的名義呢?你把點化之術教我。」古鬿道。
司命嘆了口氣,很是無奈:「何必執著於此,你若是真喜愛,我可以命人去凡間給你捉許多來,況且點化之術教於你有何用,你也沒有法術。」
古鬿執著道:「教吧。」
司命知道自己拗不過古鬿,於是無奈的使了一遍點化之術,古鬿的天資很是聰穎,僅僅只是看了一遍就學會了。
只見古鬿閉了閉眼,嘴裡念了一串咒語,指尖往蟈蟈身上輕點了下,原本奄奄一息的蟈蟈先是恢復元氣在原地跳了幾下,跳在了地上,隨後四周輕煙寥寥,煙霧散去后原本那隻黑紅的小蟈蟈變成了一個紅衫女子。
古鬿使用的是那天小矮子困住司命的禁術,司命回去查了古籍,這是遠古神族皇室修習的禁術,想是遺落下來被古鬿習得又教了小矮子,這種禁術雖不用法術,但是非皇室修習是會消耗靈力的。
「你瘋了,為了這麼一隻小蟲子耗費自己的靈力,你傷才剛好!?」況且還是小矮子犧牲自己付出的靈力,司命話語裡帶著無名火。
變成紅衫女子的蟈蟈趴在地上,聽到司命發火身體顫抖,小心翼翼抬起頭看著古鬿,古鬿也轉頭溫柔的看著蟈蟈,眼裡有內容,彷彿在對蟈蟈說著『不用怕』。
見古鬿沒有理自己,司命生氣極了,拂了拂衣袖消失在六重天。
古鬿看著消失的司命很是莫名,自己只是稍稍用了一點靈力,平時這種事情不是經常做嗎?為何這次司命的反應這麼大?司命還從來沒跟自己生這麼大的氣呢。
地上的紅衫女子動了動跪在古鬿面前,仍是一句話不說,身體還在顫抖。
古鬿還在想司命為什麼生氣,看蟈蟈跪在自己面前才搖了搖頭,想著過幾天再去哄哄就行了。
「你不要害怕,既已被我點化,以後好好修鍊,爭取得道成仙,我們再去打司命的臉,看她還說不說你是小蟲子了。」古鬿想可能是剛剛被點化就聽到司命大聲發火的樣子被嚇到了。
「對了,跟你一起的那隻綠色的蟈蟈呢?」見小蟈蟈還是不敢說話古鬿又問道。
紅衫女子跪在地上的身體還在顫抖,聽到這句話眼神閃了閃,隨後搖了搖頭。
古鬿蹲在小蟈蟈面前,雙手握住她顫抖的雙肩,平時看那些話本子里說斗蟈蟈,本能的覺得這些蟈蟈都是英勇的戰士,沒想到還有這種膽小得連話都不敢說的。
「你別害怕,這幾天我找找,若是還在六重天定能找到你的同伴,若是已經殞命或者掉下了六重天,我也會像凡人一樣,在六重天給它挖個墳冢立個碑,畢竟是因我而死。」小蟈蟈這才停止了顫抖,抬頭看著古鬿,遲疑的點了點頭。
見小蟈蟈不再顫抖,古鬿才放開她,坐在一邊的榻上拿起果酒一邊喝著一邊問:「你有名字嗎?」
小蟈蟈聲音弱弱的:「紅十。」
「讓我猜猜,是因為你的皮膚是紅色,然後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十嗎?」古鬿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雖然身為蟈蟈時看不出來美不美,但幻化身形后的紅十不得不說還是長得十分清秀可人,特別是那因為緊張害怕而粉撲撲的笑臉,看著十分可愛。
紅十又點了點頭,對眼前這位絕色的神仙有些好奇,她隱約記得之前有個男人叫她殿下,或許是位公主。
古鬿喝完一杯酒後把空酒杯放在榻上,看著還跪在地上的紅十說道:「過來給我倒酒。」
紅十這才起身走到古鬿身邊,可能是剛幻化身形還不會走路,走得歪七扭八,看得古鬿笑出了聲。
「這漫漫長日總算找到些事做了,先教你從如何走路開始。」古鬿對還在慢慢倒酒的紅十說道,腦里想起了小矮子,她出生就是被小矮子照顧著的,這麼一想,小矮子是被爹點化的,可是爹不可能會有閑心去教小矮子怎麼走路怎麼來照顧她。
但是小矮子卻一直照顧得很好,從來沒出過差錯。
古鬿一直喝著酒,喝完了紅十就接著倒,酒杯里一直是滿的,直到整個酒壺裡沒有酒了,古鬿暈乎乎的躺在榻上,把手搭在紅十身上,胡亂喊道:「小矮子,帶我去無炎洞沐浴吧。」
紅十沒去想古鬿在叫誰,只是問道:「無...無...洞在哪裡?」
本來幾杯果酒下肚古鬿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更何況是喝了一整壺,哪裡還聽得到紅十問的話,紅十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又不知道無炎洞在什麼地方,只好幫古鬿解了衣帶,放到寢殿的床上,然後去外面找了點水,給古鬿一點一點擦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