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夢破

一毫……一寸……他進入得很慢很慢。疼痛，就要如此細細地煎熬，慢慢地強逞，才會……刻骨銘心！

血，一滴一滴淌過枯黃的乾草，落在冰凍的青石地面上，發出異常悅耳的脆響，夾著小小凄凄的回聲。

他循聲望過去，她小小的手握緊了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那艷紅色便從指縫裡密密地滲了出來，絢麗了一地的枯黃……

也許是因為色差過於強烈，他陡然清醒過來……

低頭看了看身下……她那裡實在太小……根本就容不下他……

可就快要觸到那層薄薄的膜了……還是強忍著停了下來。他驟然抽離了她的身體，又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情愫里……

對待女子，他何時曾憐惜過，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讓他不忍心……甚至是不舍……

他快瘋了。

他恨，恨自己，恨她……

那把佩劍就這樣歪斜在青石地面凌亂的枯草之間，也不知道是何時落下的。

那是他生父送給他作為束髮之年的禮物，光亮的青銅刀刃，精雕細琢的劍柄花式，甚是好看。這麼多年以來，他每日都是隨身佩戴著的，從來都不曾忘卻。因為……有些仇恨，不能忘。

是的。不能忘……

不能……

「爹，你這次出征何時歸來？」

「待剿滅了黃巢賊軍，便是為父的歸期。」

「爹，孩兒和娘一起等著爹隨大軍凱旋歸來……」他和母親笑著目送父親策馬而去的背影，父親已是建功無數的勇將，他沒有理由不相信父親一定會勝利歸來。

……

「娘……娘，爹不是在家書中說，今日大軍歸城嗎？」他呆立在門前，母親的頸項上架著一柄劍，那是父親最喜愛的一把劍。

羽林衛打了勝戰，替朱全忠如數剿滅了黃巢賊軍……

然而朱全忠在上源驛的「謝恩宴」卻是一個惡毒的陷阱……宴后當晚，朱全忠帶兵偷襲，羽林衛便……全軍覆滅了。

都明白了……

「孩子……你爹……你爹已經回不來了……娘……也要隨著去了……」

「娘！娘！不要丟下孩兒……不要……娘……」

那晚，他抱著母親的遺體跪在只剩他一人的房裡，屋外，便下雪了。

……

手有些發抖地拾起落在地上的佩劍……撫過之處，濺上了他載滿仇恨的淚……

若不是朱全忠……他的父母便不會死……

獄門前的銅火台里，熊熊的火焰突然竄得很高，嘶嘶作響。

高高揚起的劍柄，對上了她那純白如雪的小臉，劍柄上那燒得通紅的「孝」字，倒映在她無限幽黑的瞳里，格外清晰。

沒有恐懼，沒有尖叫，沒有掙扎……

什麼都沒有。

當一滴淚從眼角划落，她就安靜地閉上了眼。

一切的愛恨情仇，都該與她無關了。

這世間，便再也沒有嬿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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