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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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就這樣守在她的身邊，一步都不肯走開。心好像被掏空了。

太醫說，過不了今晚了。

頭上的傷口未愈，失血過多，導致風邪入體，加之自身沒有求生意識……

她已經就這樣靜靜沉睡了一旬，那麼靜謐，彷彿越睡越沉，就是不願再醒來。她情願用死去逃避，因為她害怕，害怕會永遠活在她最恨的男人的掌控里。

可是李存孝還不肯放棄。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不准她死……

她欠他的債，還未還完……

他扶起她癱軟的身子，讓她重重倚在自己的臂彎里。

「芸兒……」

「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他含糊不堪地叨念著這幾句話，一遍又一遍。

然而……

就在他欣喜若狂的黑色瞳孔里，她的長睫在燈燭搖曳的暗影里微微動了一下，她果然就睜開了眼。

就在他面前。

就好好地在他的面前。

「芸兒。」他輕喚她，緊緊摟她入懷。

再放開她時，他看到她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了血色……他有些激動：「你會好的，會好的，我不會允許你死……」

有深深的嘆息聲傳來，身後的太醫搖著頭退下了。

須臾間，他似乎猜到了這其中的意味……

「……放了墨墨吧……」她忽然開口，乞求地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這般懇切的乞求。對上她滿滿悲戚的眼神，他的心一瞬間就像被長矛刺穿般地窒息了……他根本就是在乎她的，只是……仇恨面前，他總是懦弱得不肯承認，可是在此刻，他的心，前所未有這般地誠實。

從來都沒有過……沒有痛得像現在這樣真實過。

他真的很想答應她。

只要他點一下頭，僅僅只是點一下頭。她便可以安心地睡過去，再也不顧這世間的紛擾了……

她看見了他臉上的觸動，眸光就開始一滴一滴地流逝，漸漸地，微弱得不像話，就快完全被墨黑淹沒了……

他忽然就慌了。

突然就被一種生怕失去的不安侵入心底。

他不要她用死來贖罪，他要她活著，她是他的……玩物，沒有他的准許，她不能死……

「芸兒……你給我好好活著……你聽著……如果你死了，我一定馬上殺了你那婢女……」

他終歸是不會讓她安心地去的。

他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若要恨他，那便更加恨罷。

只要，她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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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又圓缺了一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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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陀的冬，天寒地凍。

就因為有了羽林衛的重重捷報，宮中依舊是喜慶的暖意。

華燈依舊，歌舞昇平。

……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真是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問題。

嬿芸從塌上坐起，天已經大亮了。

她還在怔怔地等著墨墨的回話，突然就憶起了什麼，身子剋制不住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手緊緊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