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演戲

第560章 演戲

韓貞怔住。她盯著顧銘認真的表情,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或者是神經紊亂產生了幻覺。她說這些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裡有怨氣,她只是想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偶爾撒個嬌,法發脾氣,以此宣洩滿心的情緒。

她從未想過自己說幾句尖刻的話便能換回宛如用生命起誓的許諾。

韓貞咬了咬嘴唇,試探性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顧銘道:「我說我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你。」

韓貞努力壓住心裡油然而生的欣喜,勉強保持鎮定。她凝著眉梢道:「你是不是忽視了我說的大前提?」

顧銘道:「不是忽視,而是無視。」

韓貞問:「什麼意思?」

顧銘認真道:「意思是,無論小雪是否好過來,我都不離開你。」

韓貞的臉已經紅到耳根。或許在旁人看來,顧銘的這句話冠冕堂皇,言不由衷,隨時都可能反悔。但她不這樣認為。她認識他太久,等了他太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絕對不會拿風雪的任何事情開玩笑。

——在他這裡,只要是與風雪有關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

所以他愛風雪是真的,他決定放棄風雪也是真的。

可是,這世上有什麼力量足夠使一個痴情的少年心甘情願放棄心愛的女孩?

韓貞仍未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看上玄之又玄,答案卻不複雜——愛和恨不同。同等強大的恨只會疊加,而同等強大的愛卻會在某些特定的時機融合。

因為顧銘愛風雪的同時也愛著韓貞。就如同他曾對風雪起誓,長長久久,不離不棄一般,這些誓語同樣適用在韓貞身上。

韓貞的呼吸變得急促,竟有些羞澀地別過頭去。從小就落落大方的她,很少露出這種宛如小女孩的羞態。或者說,世上無論怎樣驕傲或高冷的女孩,心中都存在一片脆弱地帶——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女神也會有難為情的時候。

韓貞閉上眼,把腦袋縮進被窩裡,偷偷開心。

顧銘道:「但有件事我還是得說在前面。」

韓貞不冒頭,捂著被子問:「什麼事?」

顧銘道:「如果小雪忽然打電話想見我,我一定會去見她。」

——上一刻還說這輩子都不離開我,這會又說只要風雪找你,你就要走。你不覺得這些話非常矛盾嗎?

韓貞心裡有了一絲惆悵。她知道,風雪是非常好的女孩子,哪怕她們是情敵,她也恨不起風雪。而且無論結局如何,顧銘也有必要在特定的時間見風雪一面。

韓貞反手抓了顧銘的大腿一下,他吃痛呻吟起來。

韓貞道:「你還沒說違背誓言會這樣。」

顧銘問:「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韓貞道:「在我這裡,你違諾早已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也沒見雷公劈你。你還是說一點切合實際的處罰。」

顧銘皺眉道:「我不知道該有什麼懲罰,因為越狠的毒誓,越不切實際。」

韓貞道:「如果你這次還敢騙我,那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我!」

顧銘沉默。

韓貞問:「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懲罰太輕了,甚至有點順水推舟、送你上岸的感覺?因為你若騙我,便是本身就不想見我。」

顧銘苦笑道:「不是。我並不覺得這個懲罰輕,相反,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懲罰了。」

韓貞道:「那你就好好記住你說的話。」

顧銘重重點頭。

韓貞掀開被子,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快正午了,便又換上便裝,甜笑著問:「中午想吃什麼?」

顧銘道:「隨便買個炒飯就可以了。」

韓貞道:「好的。」

她下了樓,第一時間卻沒找館子買飯,而是進了一家藥店。

今天風很大,天空很沉,氣溫已經下降到接近冰點。毫無疑問,縱然今天不下一場冰雨,也要刮很長一段時間的大風。

韓貞站在藥店的櫃檯前呵手,對著營業員道:「你好,給我拿一盒感康,一盒發汗藥。」

營業員是個非常誠實的中年婦人。她微笑道:「小姑娘,吃了感康本就發汗,如果病人不是感冒發燒特別厲害,就沒必要再買發汗藥了。」

韓貞微笑道:「阿姨,你說的我都知道。我買發汗藥並不是要吃,只是天太冷,容易受寒著涼,買葯來備用。」

營業員笑著點頭。

韓貞拿到葯,一出藥店就把兩盒葯都拆了。她吃了一粒發汗藥,接著整盒丟垃圾桶里,又把感康葯拆出一粒丟掉。

她去館子買炒飯時,額上已經遍布汗珠,身上也有了一股濃濃的藥味。

她回到租房,剛推開門,便彷彿全身脫力,直接癱倒在床上。

顧銘連忙扶她坐起來,關切道:「韓貞,你怎麼了?你的流了好多汗,臉色也好難看。」

韓貞露出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啞著喉嚨道:「可能是今天天太冷,我有點受不了。」

顧銘若有所思地點頭,僅片刻,他的雙目變得凌厲,沉聲道:「你身上怎麼有股藥味?對了,你去買飯的時間也太長了,你是不是趁這段時間去吸毒了?」

韓貞摸出衣服兜里的感康葯,虛弱道:「我沒有吸毒,只是覺得身子有些著涼,買了感康葯吃了一片。」

顧銘如釋重負地松出一口氣,輕嘆道:「抱歉,韓貞,我不該懷疑你。你先躺著,我去給你到杯熱水。」

韓貞抓住他的手,輕輕搖頭道:「我不想喝水,而且你自己都是個病人,照顧好你自己就行,別瞎忙活。」

顧銘苦笑道:「我只是腿腳有些不方便,你卻是全身都難受。」

韓貞道:「我沒事,小感冒而已,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顧銘道:「但我感覺你不是感冒這麼簡單。」

他伸手摸她的額頭,忽然又張手把他整個人抱住,驚呼道:「你全身都發燙,明顯發燒了,得去一趟醫院。」

韓貞驚住,她沒想到吃了發汗藥身體會產生這麼劇烈的發熱反應。她本就沒病,當然不能去醫院。萬一醫院的醫生有本事,隨便一檢查就發現她不但沒病而且也沒吸毒,那她的全盤計劃都泡湯了。

於是她搖頭道:「不用了,我才吃了葯,等出了汗,自然就好了。」

顧銘當然沒有聽話。他摸出手機,已經準備下單叫計程車去醫院。

韓貞抓住他的手,使勁搖頭道:「顧銘,我真的沒事,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胸悶得厲害,而且人也會莫名焦慮,不然我也不會對你說那麼多尖刻的話。」

顧銘凝聲道:「胸悶,焦慮,還有其他癥狀嗎?」

韓貞苦著臉道:「我的反應好像變遲鈍了,買飯時,服務員把飯打包好放到我身前的飯桌上,我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還有……」

她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

顧銘連忙問:「還有什麼?」

韓貞幾乎要哭出聲來,她被傷道:「以往的時候,我只要一看到你,身子就會發生一些奇妙的生理反應,可今天沒有。我好像對床事完全失去興趣了。我還是處女啊,連做愛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就已經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了。」

顧銘明顯驚了一下,但他很快冷靜下來,非常謹慎地分析道:「我專門看了麻古的戒斷反應,你說的這些癥狀全都符合,這應該是長時間停葯所致。你別擔心,這些反應只是暫時的,我們只要熬過這幾天,你就恢復過來了。」

韓貞道:「顧銘,你會陪我,對嗎?」

顧銘把她抱得更緊,尤為堅定地說:「我當然要陪你,無論這幾天怎樣難熬,我都不會離開你。」

韓貞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艱澀道:「顧銘,我都這個樣子了,你就不要再想入非非了。」

顧銘道:「我沒有亂想啊。」

韓貞道:「可是你快抱得我喘不過氣了。」

顧銘的手一顫,連忙鬆開她。

韓貞平躺著輕聲說了一句「你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我」,接著躺著不動了。

韓貞當然沒有真的睡著。她並不困,這會是裝睡。

她一直噓著眼看天花板。

她很佩服自己的演技,她受了《演員的自我修養》的啟迪,每個動作都發自自然,並不強演,便不會出現漏洞。

從顧銘的反應來看,明顯是被她完全騙到了。

這很好,只要堅持到吸毒這事的風波過去,她就可以藏著這個秘密和他長相廝守了。

在顧銘發誓之時,她也在心裡發誓,除了這件事,她再也不騙他哪怕一次。

可惜韓貞還是太天真了。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是演員,她又怎能保證自己在演戲的同時,顧銘沒演戲呢?

她已經犯了一個非常明顯的錯誤,但她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

她這會感覺全身難受,發汗藥的效力太強,她全身出汗,把衣服都汗濕,又捂在被窩裡不能動。睡過受潮的床的人,都知道這樣睡著是怎樣一種感覺。

韓貞很堅強,她強忍著,硬是一動不動。她的身子雖然難受,但心裡卻開心得很。

顧銘那滿目關切的神色已經給了她無窮的動力。

她躺著,忽然感覺有個東西碰到了自己,卻是顧銘的手忽然搭到她的肚子上。

——我還沒懷你的孩子,你別在這時候忽然撫我的肚子啊!

顧銘弄得韓貞痒痒的,她心裡暗自叫苦,但還是只能強行不動。

很快的,韓貞側臉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她的眉梢稍微凝緊,片刻又放鬆下來。

她知道顧銘偷親了自己。她是他女朋友,他親她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不能在這時候露餡。

韓貞努力壓抑心緒,連呼吸也屏住。

然後讓她觸不及防的事情發生了。她感覺一個龐然大物整個壓到她身上。

這時她幾乎不想就已猜到,顧銘想趁這個機會做羞羞的事情。

——開什麼國際玩笑?我醒著的時候,脫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你都能忍著,現在我「睡著了」,你就想趁機奪走我的第一次!?

韓貞終於忍不住了。她陡然睜開雙眼,兩手一抬,便把顧銘推到邊上去。

她正想張口大罵,卻見顧銘像死魚一樣躺著不動。

韓貞一臉疑惑,盯著顧銘看了好半晌,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臉,確定他真的睡著,這才輕輕鬆出一口氣。

——莫非顧銘醒著的時候是一個人,睡著了就變成了狼?

韓貞覺得好笑,顧銘平時對她保持「絕對尊重」,雖然他對她做了許多親熱的事情,但至少沒做洞房前不該做的事。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上去還算人模人樣的人,居然連睡夢中都在意淫。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Manshow」,也就是悶騷。

韓貞咬著嘴,忍不住又捏了他受傷的大腿幾下,見他睡著了也露出些許痛苦之色,這才稍微感到解氣。

驀然地,韓貞忽然發現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她也夢到顧銘不只一次,而且每次夢中的兩人都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情。

這豈不是證明她自己也是一個悶**?

韓貞感到羞憤,一時間竟有直接扒光顧銘的衣服,來一個「霸王硬上弓」。但她好歹是個女孩,哪怕她真有這個想法,也被與生俱來的矜持阻止。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緒,便輕手輕腳起床,脫掉衣服準備洗個澡。

顧銘全身髒兮兮的也往床上睡,把整張床弄得像豬圈一樣。剛才他還壓她身上,早把她也弄髒。而且她流了許多汗,無論如何都要洗個澡才舒服。

她洗掉一身的汗味,換上乾淨的衣服,再躺床上又感覺全身都髒了——躺在宛如豬圈的床上,想不臟也難。

韓貞想強迫顧銘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然後把床單和被子也都弄去洗了,不然這張床根本沒法睡。

她很快發現問題。顧銘來的時候兩手空空,並沒有帶衣服。若把他的衣服換下來,他就只能光著身子度日。

韓貞忽然想到,她已經很長時間沒逛街買東西了。

眼見著平安夜快到了,她還想和他做一些浪漫的事情,若不買點好看的衣服怎麼行?

她做了決定,再演戲幾天,便帶顧銘去逛街買衣服,然後兩人一起過平安夜。

聖誕節本是日美韓等國家的節日,與中國沒多大關係。但現在的中國青年早已習慣過洋姐。

在這個狂歡的節日,相戀的少年少女不相互送一個蘋果,互贈一個精心挑選的禮物,互說一些軟綿綿的情話,怎稱得上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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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心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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