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養身
這一晚,顧銘只對韓貞做了一件事,便是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言細語安慰她,呵護她。說來有趣,韓貞口口聲聲說顧銘哭了,但眼淚如雨的人卻是她。
顧銘仍是老老實實睡覺,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但他能感覺到,他和韓貞的關係已經完全緩和過來。他不用再獨守空房暗自苦悶,她也不會再早出晚歸獨自買醉。
他們又回到了以往似親人、似戀人、似朋友、有時候還有點像陌生人的關係。
這是顧銘最希望看到的景象。所以他並不失望,並不遺憾。可能唯一讓他稍微憂慮的便是,他某天不經意間把今晚的事情告訴了楊雷或吳瀟,必定被他們以此打趣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會開玩笑道:「阿銘(銘爺),你是人嗎?活脫脫的大美女脫光衣服躺在你面前,你卻當了聖人?」
顧銘感覺自己連人都不像,遑論聖人?他給自己貼了一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的標籤。
次日清晨,顧銘迷迷糊糊聽到韓貞在說「顧銘,我去給你買早餐」,他閉著眼點了頭,接著又睡了。
他再醒來時,已是上午九點過。他睡了一個十個小時的長覺,而且睡眠質量非常好,把他這些天的憂思全都扔進了夢裡。
他感覺自己的精力非常旺盛,哪怕空著肚子,也能捆好運動沙袋收腹跳十下。
他真的跳了十下,跳得全身發熱,額頭也冒出汗水。
顧銘深呼吸數次,去洗浴室洗臉刷牙,順帶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韓貞去買早餐的時間太長了。他怕她出事,連忙撥打她的電話。
電話里,韓貞甜笑道:「我去了一趟海鮮市場,費了一些時間,現在在回來的路上,大概十分鐘吧。」
確定韓貞沒事,顧銘便放下心來,又把臂力器綁好,認真鍛煉。
他覺得他的確有必要好好鍛煉一下,雖然這很累人,但能練出一身有力肌肉,以後抱韓貞就不會感覺費勁了。
他上次把韓貞從健身房外抱回租房,兩臂幾乎廢掉。
顧銘先後壓縮臂力器數十次,直到兩手完全無力,這才躺下休息。
韓貞回來時,提著一大袋子黑色的物品。
顧銘不認得這東西,但沒多問。他知道韓貞買回來的東西不管再黑,也一定能吃。
韓貞走了很長一段路,這會也有些冒汗。她用袖子擦拭額頭,開眉道:「顧銘,我給你煮粥去。」
顧銘道:「你出去一趟也挺累的,還是我來吧。」
韓貞搖頭道:「你煮不好的。」
顧銘只笑了笑,並不多想。
大概半個小時過去,韓貞終於把粥熬好。果不其然,她端來的一鍋粥白里透黑。白色的是大米,黑色的是她買回來的未知物品。
顧銘嘗了一下,粥的味道很鮮美,黑色的物品也是軟軟的,鹹鹹的,非常開胃。
顧銘連著喝了三碗粥,每次都是他快要喝完時,韓貞伸過手來候著,接他的碗,幫他盛粥。
到第四碗的時候,顧銘喝不下了,便笑道:「好了,我吃飽了。」
韓貞細眉一挑,甜笑道:「再來一碗。」
顧銘搖頭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韓貞凶道:「吃不下也得吃!」
顧銘只好忍著腹脹把第四碗粥強行吃進肚子里。
他捂著肚子難受時,韓貞卻笑得宛如三月的桃花。
顧銘打嗝,把肚子里的空氣都擠出來,感覺稍微舒服一點了,這才問:「那個黑色的東西是什麼?」
韓貞道:「海參。」
顧銘沒聽說過這種食物,但仍能「顧名思義」,猜測道:「海里的人蔘?」
韓貞搖頭道:「海參不是人蔘,而是一種生存在海里的無脊椎動物。你吃它的時候也該感覺到啊,動物和植物的口感應該存在很大的區別吧。」
顧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問:「很貴嗎?」
韓貞道:「我買的最便宜的家養即食海參,也就兩百多塊一斤。」她指了指床頭柜上還沒煮完的海參,嫣然道:「如果你想吃貴的的話,野生的干海參特別貴,少說得三千塊一斤。」
顧銘乾笑幾聲,問:「我不挑食,如果只是喝粥的話,就算是白米粥我也覺得很好,你實在沒必要花這麼多錢去買海參。」
韓貞道:「有必要的。」
顧銘問:「什麼必要?」
韓貞道:「早上吃海參粥補腎。」
顧銘驚訝道:「補腎?」
韓貞道:「是的,我得好好給你補補腎。」
顧銘的嘴角接連抽搐。
韓貞越笑越甜,她掰著手指頭道:「你也別這副表情。我是未雨綢繆,先把你的陽氣不足,以免在必要之時後繼無力。」
顧銘問:「你覺得我和雷爺相比,誰更強壯?」
韓貞道:「當然是楊雷啊。如果你和他打架,三個你都不夠打。」
顧銘道:「但我可以摸著良心保證。若是比床上的持久力,雷爺不是我的對手。」
韓貞的臉稍稍紅了一下,抿著嘴不語。
顧銘道:「腎和肌肉並沒有直接關係,雖然我不強壯,沒什麼肌肉,但我的腎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你以後也別再花這種冤枉錢了。」
韓貞道:「這不是冤枉錢。一分錢一分貨,就算你不補腎,海參也富含蛋白質、氨基酸、維生素以及不少人體所需的微量元素。」
顧銘愣了一下,只好點頭道:「你說的對,這錢並不冤枉,只不過以我們現在的條件,還不能每天都吃這麼好。等我以後掙了錢,一定讓你每天都吃山珍海味。」
韓貞搖頭道:「還是算了。以你現在的樣子,以後不讓我養著就不錯了。」
顧銘乾笑。
韓貞凝聲道:「元旦過後,我要去一家貿易機構實習,一方面是修學分,另一方面是為未來就業打基礎。」
顧銘道:「這是好事啊,你這麼憂傷幹什麼?」
韓貞道:「那家公司就在渝北區,離我家很近。」
顧銘皺眉道:「你說的全是好事,但你的神色怎麼越來越低郁了?」
韓貞搖頭道:「離家近並不是好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我爸媽知道我喜歡你,但他們都拼盡全力反對我和你在一起。」
顧銘問:「為什麼?」
韓貞道:「你爸和我爸起過衝突。」
顧銘道:「父輩的恩怨怎麼能延續到我們這一代?」
韓貞又道:「你爸拿椅子摔過我。雖然我腳上的疤已經快看不到了,但他打我是事實。就因為這一點,我爸媽堅決不讓我和你往來。」
顧銘說不出話。他還小的時候,顧勝做了很多混蛋事,這是事實,無可更改,但他不能叫韓爸提起椅子去砸顧勝一下,以此勾銷恩怨。
韓貞道:「我本來不是很想和你說這事。你還記得我初中時的轉學嗎?那件事的確是我還沒見到你之前家裡就說好的,但並沒有那麼急。那個五一假,我和你又玩在一起,原本家裡只有我哥知道,但他無意間說漏了嘴,讓我爸媽知道了,他們才急著把我送去南開中學。」
顧銘大概懂韓貞的意思了。他沉吟片刻,問:「你是想說,你要去離家很近的地方工作,到時候少不了和你爸媽見面。而你又怕你爸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渝北區陪你工作。」
韓貞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顧銘問:「那我去哪裡?」
韓貞道:「梔子苑小區,等風雪。」
顧銘問:「等到她之後呢?」
韓貞道:「到時候再說。」
顧銘只能苦笑。
韓貞道:「你也不用哭喪著臉,我們又不是不在見面了。只不過我們都還有必須做的事情,等到這些事都做完了,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顧銘問:「你有辦法說服你爸媽?」
韓貞道:「做任何事情都得講究一個過程,循序漸進,慢慢來就行了。」
顧銘點頭,不再多語。
韓貞忽然橫著眉警告道:「我不在的時間裡,你必須養好你的腎。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熬夜,不許**,更不許和別的女人上床!」
顧銘道:「你說的其他的都沒問題,只不過我本就從事一個熬夜的工作,想不熬夜恐怕不行。」
韓貞問:「那**呢?」
顧銘睜大眼,驚愕道:「**?」
韓貞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種事情你至少在廁所里做過三次,而且都是用的右手!」
顧銘問:「你怎麼知道的?」
韓貞道:「洗手間的門有個縫,我能看到裡面。」
顧銘只能苦笑。
韓貞道:「這本是正常男人的正常行為,我就不多說你什麼了。但是,以後你不準再這麼做了。你有生理需求的時候,找我啊。」
顧銘的嘴角扯動出一個非常誇張的弧度。他不敢說話,他怕再說下去,韓貞把更多他見不得人的事情說出來——他不知道韓貞到底知道多少。
怎知,韓貞忽然又道:「你的手機里的那些小電影也該刪了。」
——莫非她真的是全能的女神,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知道?
顧銘只好繼續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韓貞道:「你別忘了,我檢查過你的手機。你以為我真的只查你和風雪的簡訊記錄啊?你手機里的所有秘密我都知道。你的小電影藏在文件夾的第二頁,第一頁全都是常用軟體。」
顧銘完全被打敗了。他只能把藏在手機里的「珍藏」全都刪掉。
中午的時候,韓貞又搶著買菜做飯。她買了大豆和豬蹄,要燉湯,還買了小南瓜和胡蘿蔔。
這些菜在平日里,顧銘以往絕對沒見過。所以他用大腳趾想了一下,猜到這些食物又是補腎的。
在韓貞的威逼下,顧銘吃了一整盤胡蘿蔔,一大碗大豆。他連米飯都沒吃幾口,又被她夾了一大碗南瓜。
顧銘嚴重懷疑韓貞對男人的性能力有誤解。雖然他自己也摸不太清楚男人的身體的秘密,但他百分之百肯定,一月三兩次**絕對不會影響性功能。
顧銘忍著腹痛散步,在大街上走了足足一個小時,胃裡的食物才稍稍消化一些。
他和韓貞走到了大學城中央公園。
顧銘坐在公共長椅上休息,韓貞便站在離他兩米遠的位子跳舞。
顧銘第一次感覺自己對韓貞的了解實在太少。在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她會跳舞。
她跳的一種舞步緩慢而優雅,卻又夾帶一種悲傷感的古典舞。
顧銘看到她最後一個彷彿翹首摘月的動作,知道她的舞結束了,便問:「韓貞,你什麼時候學的跳舞?」
韓貞甜笑道:「我上大學才學的啊。每個大學都有社團,大部分大學生無論是否對社團感興趣,也都會為了兩個學分加一個社團。我加的民族文化社團,主要宣揚民族服裝。我們社團的社長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她喜歡穿漢服,穿漢服的她也更美,而且她還會跳古典舞,能跳出古典的優美韻味。你不知道,她跳《採薇》《知否》《大魚》時,宛如仙女下凡,能引得無數男生圍觀。」
顧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韓貞問:「怎麼樣?我跳舞的樣子有驚艷到你嗎?」
顧銘道:「雖然我看不懂舞蹈,但看得懂美醜。你跳得很好看。」
韓貞不滿道:「所以只要是長得漂亮的女生給你跳舞,你都覺得好看。」
顧銘無奈地攤手道:「懂舞的人看舞,不懂舞的人看人。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韓貞歪著腦袋思考半晌,點頭道:「你說的好像沒錯。」
顧銘想起了木緣沂的舞步,忽然問:「你會玩跳舞機嗎?」
韓貞搖頭道:「我不會。」
顧銘笑道:「我想也是,你跳的舞和跳舞機上的舞完全不一樣。」
韓貞道:「那個算什麼跳舞啊?只需要記住舞步,站在檯子上跳就完事了,完全不講究舞蹈本身的體態美。」
顧銘道:「所以你跳得好看。」——比木緣沂好看。
韓貞問:「那你還想看我跳舞嗎?」
顧銘搖頭道:「在這之前,你先告訴我,關於你的、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韓貞愣了片刻,搖頭道:「我只知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卻不知道我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