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空靈無鏡
孟婆緩慢的爬起身來,站在橋頭,用老邁的聲音說道:「文家人又如何?依舊是過不了陰陽關,你們幾人陽氣太重,這空靈無鏡怎肯讓你們通過!」
「閉嘴!」文三衍一揮手中不易法杖,不耐煩的呵斥道。
孟婆一臉憤恨卻不敢再說什麼。二百年前文家人闖過奈何橋時,便是用那法杖將她擊的差點魂飛魄散,驚恐之下孟婆只能躲在奈何橋下暫避鋒芒,至於文家人是如何穿過這空靈無鏡的,她也是一無所知!
不過此刻,自己武力上無法阻擋五人前進,只能奢望用言語來打消五人的念頭。
晴空忍著身上疼痛,回頭看了一眼孟婆那佝僂的身軀和褶皺的臉龐。他一改剛才的氣勢洶洶,轉而換上溫順的笑容,揖手以禮問道:「敢問婆婆,我們要去救一位不該死之人,您如果知道怎樣可經過這空靈無鏡,還請告知一二!」
說罷又是一揖到地。
「除非你死,別無他法!」
「死?!」晴空心裡一驚,旋即坦然,暗道:「不是不可以!」
晴空迴轉,眉頭一舒,對著文三衍說道:「三爺爺,你弄死我,我就能過去了,就能把雨絲帶回來。」稍微一頓,他又補充道,「我自己不敢殺自己,有點下不去手!」
文三衍看他故作輕鬆,實則心中苦痛,想這小子一定和自己一般感覺,恨不能替小絲去死。一時間,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文三衍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不易法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嚇了袁穀子和辛燃一跳。
子糾見狀立刻俯身撿了起來,正欲還給文三衍,卻聽文三衍大喊一句:「賜佑莫動!」
緊接著,文三衍的天眼紅光大盛,一道寒光射出,彷彿盯住那忘川河邊與奈何橋側,仔仔細細的似是在搜索什麼。
子糾左手握杖,前傾上身,靜立不動。片刻之後,文三衍表情一松,轉而對著子糾,忽的拿起他的左手撥弄了幾下。
子糾餓左手握著不易法杖,就這樣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來來回回的調整著……
終於,文三衍找准了一個位置,他將子糾的手,和手中的不易法杖放到了一個位置。那法杖在子糾手中,斜向指著一個地方,此時,其他三人也早已好奇地湊了過來。
文三衍大笑,朗聲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們看,那奈何橋墩的兩邊,是不是各有一面鏡子?」
四人尋聲望去,只見奈何橋墩旁邊黑漆漆的一片,彷彿什麼都沒有。辛燃掌中火光一亮,一團火焰照亮四周,眾人揉了揉眼再去看,那橋墩兩側似是有什麼反光之物。
文三衍伸手一指,說:「怪不得任憑我如何施展,最後也是一籌莫展,原來奧妙就在這賜佑的左手之上!」說著,轉頭又對一頭霧水的子糾說說道:「你的右手陰差陽錯的廢了,但你的左手卻是至陰之手,天生的通靈高手!賜佑啊,你不愧是文家的嫡子嫡孫啊!」
「至陰之手?」
「沒錯,人的雙手分陰陽,右手為陽,左手為陰,但普通人的陰陽之差並不大。而你,左手為至陰之手,可將這不易法杖之中的至陰之氣激發出來,陰氣大盛,我等即可穿過空靈無鏡!」
「事不宜遲那就沖吧,三爺爺!」晴空迫不及待的叫嚷著。
「急不得。賜佑功力尚淺,還需費些功夫。賜佑,你立刻催動通靈訣,我助你一臂之力!」說罷,文三衍將雙手搭在子糾雙肩之上。
子糾頓時感到一股充沛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傳來,他心中默念通靈訣,集中精神。同時,大家去看那奈何橋橋墩旁的地方,真切的出現了兩面鏡子,外觀就如陽間梳妝畫眉的銅鏡一般,只是裡面光怪綠離,光影婆娑。
文三衍欣喜道:「死人過空靈無鏡入地獄,活人過它的殘影進地府!」說罷,看了一眼左右,說「不怕死的跟我來!」
原來這橋墩旁的兩面銅鏡般的物件不是空靈無鏡本身,而是是空靈無鏡的殘影!
文三衍以極快的身法沖向奈墩旁的殘影,飛身一躍,直衝而入。晴空毫不猶豫緊隨其後,縱身一躍也撲了進去。辛燃和袁穀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分左右跳了進去。最後是子糾,他看眾人已經完成,左手握緊不易法杖,大喝一聲,跳了下去。
奈何橋下是忘川河,忘川河裡是萬千厲鬼!
晴空跳下的一瞬間,什麼奇異的事情都沒發生,他就像一個尋死跳河的人,從高聳的岸上直直墜入深淵,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炸了起來。面前是千萬年來翻滾的血水,一刻不停地散發著惡臭,無數個厲鬼惡鬼痴鬼念鬼置身其中,張牙舞爪,嘶吼哀嚎,他不由得心中一緊。這場面令他想起了大沙城中血戰之後的恐怖景象。
眼前忽然一黑!
眼前忽然一亮!
五人再次聚齊,是在一個長長的坡道之上。破道兩側怪石嶙峋,漆黑一片。
眾人安然無恙!
他們回頭看,應該已經穿越了空靈無鏡。遠處的奈何橋上,孟婆正在驚愕的看著這邊。
文三衍轉頭便行,依然霸氣地走在前面,三隻眸子炯炯有神。
走了片刻,忽然之間,前面不遠處出現了四個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四個鬼,或者說是四個鬼差。一個牛頭人身,一個馬面人身,一個渾身慘白,一個渾身墨黑。
這四個鬼差的樣子是陽間最為熟悉的陰間人物。他們一旦出現,就意味著又有生靈陽壽已盡。
厲鬼追魂,無常索命!
招魅引魄,牛頭馬面!
無常腿長臉長,舌頭更長,耷拉在嘴外,流淌著濃稠混濁的口水。
牛馬眼大鼻大,腦殼更大,長在細細的脖子之上,陰風一吹便搖搖晃晃。
晴空遠遠看見這四個傢伙好似在爭吵著什麼,甚是聒噪。許是這種充滿陽間意味的爭吵,消除了晴空,子糾和辛燃對他們的恐懼,只是袁穀子還是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打了一個冷戰。
袁穀子想不通,這平日里耕田馱物的牛馬居然身穿人衣,直立說話!怎的不讓他心驚?還有那俗話常說,庄稼人就是當牛做馬,一輩子勞碌命,又有那俗話常說,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大恩。
難道,庄稼人口中常說的當牛做馬就是眼前這種場景嗎?還有那牛和馬的對面,正在說著什麼的,那兩個一黑一白的傢伙又是誰呢?難不成就是當牛做馬要報答的恩人?
袁穀子兀自腹誹著,身邊的晴空卻仿著文三衍那霸氣十足的語氣率先開口,大叫一聲:「閉嘴!青雨絲被你們帶到哪裡去了!」
袁穀子被晴空冷不丁的一聲怒喝嚇了一跳,繼而又自覺十分尷尬,只得握緊了手中的鋤頭。
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的爭吵之聲只是稍被打斷,就又喋喋不休起來。
「你倆不懂規矩,讓判官去評理!」
「都是千年的老鬼,你跟我玩什麼陰招!」
看來晴空的呵斥被四個傢伙置若罔聞了!
絮絮叨叨,爭爭吵吵之中,文三衍已然走到四個鬼差面前,他沉聲道:「青雨絲在哪裡?立刻告訴我!」
牛頭眨了眨眼並不言語,馬面則是鼻哼了一聲,將頭輕微的甩向了黑白無常。
文三衍那凌厲的三隻眸子立刻射向黑白無常。黑白無常互相對視一眼,嗖的一聲,轉身便要飛走。
說時遲那時快,子糾左手握緊不易法杖,猛力一揮,直接轟向黑白無常。至陰之手揮動不易法杖使出了不亞於鬼魂的至陰之氣,登時從貫穿黑白無常的身體。
「哈哈哈!」一聲尖銳慘戾的笑聲響起,令人毛骨悚然!
文三衍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子糾如此等級的至陰之氣對陽間之人是致命傷害,但對於陰間的黑白無常卻是傷害無幾!
辛燃在子糾之後出手,一頭火牛踏空而行,直奔黑白無常的雙腳。而坐山觀虎鬥的牛頭看到火牛樣式的招式,居然興奮的笑出了聲,看到自己的同類,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愉悅。
火花噼里啪啦在空中爆裂,照亮了一大片,然而黑白無常依舊安然無恙,越飛越遠。
文三衍沒有出手,因為他知道,子糾的至陰之氣都沒能傷到黑白無常,自己一時也毫無辦法。
文三衍沒有出手,但晴空卻出手了。他沒有別的招式,只會文家的追風步和困靈掌。晴空極速賓士,陰風呼嘯之中,一連十掌砰然擊出!
與此同時,青雨絲為他縫製的那個繩套的底端,懸挂著的紫色小物件,瞬間光芒四射。
一眨眼,便將黑白無常籠罩其中。緊接著眾人聽到兩聲沉重的砸地之聲,緊接著傳來兩聲「哎呦,哎呦!」
黑白無常被重重的摔在了坡道的硬石之上。
「嘻嘻……呵呵……哈哈!」牛頭馬面作欣喜若狂狀,手舞足蹈地捂著嘴笑,活脫脫的就像兩個懵懂孩提!
晴空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手一個,死死攥住了黑白無常的脖子。他不知該怎樣泄憤,只得狠狠一掐,繼而將黑白無常扔了回去,又是兩聲慘叫!
文三衍興奮而意外的朝晴空喊道:「你是至陽之手?!」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