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心還是氣惱

無人問津。

東苑的入口一直是鎖著的，每天三頓飯，都是只能吃三口的白米飯，陸泠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無力。

陸泠真的搞不懂她為什麼要過這種孤獨，挨餓，和被迫修鍊的日子？

這帶給她的只能是痛苦和崩潰。

她使勁敲打著東苑的入口，「開開門！」可是依自己這樣小的力氣和嗓音，連院里的百靈鳥的叫聲都掩蓋不過，更不用說能引起一門心思只想著修鍊的家人了。

十天後，陸泠終於因為體力不濟昏倒。

不知過了多久，迷濛中，她聽到。

「孤帆兄，倘若我們加入新組，能否真的提升我們整族人的一番修為？」

「可以。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想要得到什麼，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依我之見，加入新世界組織，恐怕就不能在保全自身，所有行動都得受到艾倫極其手下的命令。」

「我遠在東流山中的一方朋友，他們最近已經加入了新組，用雲鷹獸給我傳來了消息，只說已經進入了中元界，現舉家都要搬走，勸我也立刻加入。我還在猶豫。」

「喜兄，我不能幫你做決定。我李孤帆生性愛自由，受不了約束。這次再幫你把孫女教好之後，我就要走了。」

陸泠聽到爺爺在和那一次把她扔到這裡來的神秘人說話，在提到她的時候，她覺察到那人的目光正看向她。

陸泠皺了一下眉，全身被酸痛覆蓋，意識清醒，但就是起不來。

「喜兄，你孫女好像醒了。不是我說，你們家的家規也太嚴了些，連大人都不一定能完全遵守，更不要是說一個孩子。減少食物，只能讓小孩子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根本起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孤帆兄不用多慮，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何況百年家規，豈是說變就變？」

陸喜打了一掌冷氣向陸泠的身體，陸泠立刻就被凍醒坐直，渾身打顫，『斯哈』著搓揉自己的雙臂，好使自己暖和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

遵循著笑聲，陸泠看向那人，一身白衣，手持白扇，扇中兩處長雲上一個圓圈，圈裡有一個她看不懂的特殊的漂亮圖案。

劍眉星目，丰神俊朗，眼若含情。

體態高挑健壯，烏黑油亮的黑緞似的頭髮整齊梳在腦後，只用一跟象牙簪子別住。一身風流瀟洒自信的姿態，陸泠被他的神態氣質吸引住了，一時間感覺心裡如一團亂麻，是生氣還是開心？

可是那人分明的嘲笑態度，讓陸泠有些惱了。

「小傢伙的眉頭都擰成麻花了，看來我們打擾了她的好夢！哈哈哈哈哈……」

這種笑聲——

那人爽朗的笑聲那幾天始終回蕩在陸泠的腦海，甚至很多年後想起來也猶然能清晰的浮現在耳測。

「爺爺。」陸泠走到陸喜身邊，單膝跪下抱拳請求道，「不要讓我在練功了，讓我休息一會吧，我真的太累了。」

陸喜轉過身去，嚴厲的說，「那怎麼行！身為我陸喜的孫女，沒有一個能怕苦怕累的。一個月之內，學不完基礎氣功，就一直不許離開東苑。什麼時候學會了，讓你出去玩一天，要是學不會，就一輩子呆在東苑裡。」

說罷拂衣而去，李孤帆跟在陸喜身邊一同走向門口，邊說邊回頭看她，「你這爺爺也太嚴厲了！人家還是小朋友，你就不能遷就人家小孩子一下嗎？你這個怪老頭，小心陸泠長大了不認你。那本氣功實在夠難的，普通人一年才能練成，你讓一個五歲孩子一月練成，不是成心為難小孩子嗎？如果傳出你陸喜為難孩子的消息，你的臉面還往哪擱？」

「哼，我這都是為她好！」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可陸泠知道那人是在為她求情。

「李孤帆……」陸泠自語。

她本人受到家族氣氛的影響，其實也以修鍊為追求，即使剛開始有些反抗，其實反抗的也只是被逼迫和不自由，而不是修鍊本身。

家主的命令是任何人不準違背的，也得無條件接受和執行，所以爺爺的命令就必須要完成。加上偌大的東苑練武場沒有一個人，只有蟲子和飛鳥作伴，她手裡只有一本氣功秘籍，為了打發無聊也只能開始修鍊。

第一次認真的看時，陸泠很快就能領會了書中的含義。做起來也行雲流水，運用自如，最後只用了二十五天就已經把書里提到的全部內容，修鍊完畢。

東苑裡除了方正的練武場平坦光整外，練武場周圍都是雜草，連四處的亭台樓閣都顯得破舊凄涼。

陸泠就站在練武場中間，一一細數著這些天自己內心的感受。

如果她生下來，就是為了註定要走父母的老路——無休無止的修鍊，那她為什麼要出生到這個世上？為什麼家裡的下人一點也不需修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陸家這麼大，找不到一個朋友能真正玩的開心。

一直以來小倩就像是在刻意的欺負她，因為小倩總是知道該怎麼惹她生氣，占她便宜，而她又被教導，要知書達禮，謙遜大度，不可與別人輕易的起衝突，要聽大人的話，不惹麻煩，小事要學會自己做主……

不許罵人，不許打架，不許翻牆，不許行為不端，不準殺任何生靈，不能玩物喪志，每天只許吃三口飯，只能睡三小時，必須練武，修鍊，練武，修鍊，練武，修鍊……

「這也不行，那也不許。」陸泠近幾個月以來積壓的怨氣越來越大，終於在這一瞬間爆發，「去你娘的！我偏要罵人，偏要打架，偏要翻牆揭瓦，去村裡玩……」

說走就走。已經修鍊完成的氣功足以讓陸泠輕輕鬆鬆的就越過了陸家大宅修建的高牆。她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了陸家以外的世界。

眼前的一幕令她大為震驚。這簡直是與陸家家裡分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一直以為家外的世界也是和家裡的一樣，有高大華麗的樓房，奇異美麗的樓閣游廊，各種她見慣的珍奇異寶，花木，鳥獸……可是眼前這一副景象實在是太破敗了。她本以為一直無人打掃和居住的東苑淋廊練武場是世界上最荒涼破敗的地方，可沒想到外面的村子，竟然還比東苑練武場還要破敗一百倍！

她走在鄉間泥地處處坑窪不平的小道上，塵土飛揚，不一會，衣服上就沾滿了灰塵。

而在茅草屋裡的，或用幾根籬笆搭成的小院里和她一樣大小的人，或路上走路的人都無一例外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看看自身，的確，自己身上的衣服色彩太華麗了，深藍色的大外套，裡面是淺粉色的一身普通衣服，陸家的下人穿的都比她穿的華麗，她以為自己的衣著已經是最簡樸的了。兩個手腕上的翡翠玉鐲和胸前銀質的長命鎖是唯一的裝飾物。

可是比起這些村裡人的麻布衣服，打著補丁和已經變形的質地，她身上穿的簡直就成了極奢之品。

因為沒法找到第三處對比，只有陸家和村子里的景象，她實在不知道，到底是陸家太富，還是村裡人太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