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奏摺送京師
造福一方百姓!
這是多少讀書人未做官之前立下的宏願,可當他們真正為官之後,最終能夠堅守本心的卻少之又少。有些人是抵擋不住功名利祿的誘惑,有些人則是迫於上下左右傳來的壓力,還有的人對跟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甘之如飴。更有甚者,會找一個我這麼做是為了將來官位更高更好的造福百姓的理由,冠冕堂皇的自欺欺人。
而那些少數能夠堅守本心的官員,要麼就是一輩子窩在一個把酒品的位置上不能挪窩,要麼就是被奸人構陷罷官而去,要麼心灰意冷之下辭官歸故里。少數可憐人則為了那點沒幾個人看重的本心丟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宦海沉浮近二十載的李齋對官場上那些明的暗的,見得光的見不得光的事知道不少,所以他不希望愣頭青一樣的徐童會步他的後塵。
只可惜,他們這種認死理的人似乎對某些觸及自身底線的事情執拗到了骨子裡。
苦勸無果的李齋打算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句好自為之。
但他的步子剛邁出去,就被徐童給叫住了:「李大哥,留步,還有一事得勞煩李大哥。」
「何事?」李齋頭也不回。
徐童道:「請李大哥代寫奏摺一本,密信一封。」
李齋回頭,狐疑的問:「奏摺我能聽明白,密信又是送給京中何人?」
徐童指了指書桌,笑而不語。
奏摺自然是寫給朝廷的,徐童屬於吏部管轄的官員,因此他的奏摺只能直接送往吏部。吏部的人員通過篩選之後,將選出來的奏摺送到吏部尚書的案頭。等吏部尚書過目之後,再送往左右二相的值房。
所有的奏摺都要等左右二相看過之後,覺得實在是自己無法定奪的,才會遞交給皇帝看。
這樣的流程,讓皇帝變得輕鬆了不少,卻也讓下面的文臣多了不少的許可權,有些事甚至被被瞞報。
所以徐童的奏摺,可以說是直接送到京城交給盧升之看的。如若盧升之都沒有通過這個奏摺,那麼就不可能有開互市的舉動。
當李齋按照徐童口述寫完奏摺之後,徐童又讓他寫密信,密信的開頭第一句話便是:「吳都督敬啟。」
「你是稽查司吳恪的人?」李齋停下筆,滿臉寫滿了不相信。
徐童道:「我其實不是任何人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權宜之計,李大哥願意信,就將密信寫完,若是不願意相信,小弟也無可奈何。」
李齋的毛筆在空中停頓了好一陣之後,才用眼神示意徐童繼續說。
一封密信寫完,李齋將墨跡吹乾后道:「我想你應該要給我一個能夠讓我滿意的解釋。」
徐童道:「左相需要一個能夠在西北打開局面的文官,但是又不想將自己的心腹丟到這種苦寒之地來。因為相爺很清楚,一旦來了做出功績還則罷了,若是做不出功績,朝廷必定問罪。
趕巧我因為替兄應考而被左相揪了出來,一番交談之後,相爺惜我有三分才氣,便想著讓我來西北重建西北三鎮。
吳恪知道相爺的想法,而太后那邊沒幾個文臣,即便是有,也是一些無足輕重的角色。因此朝堂之上每次相互攻訐,后黨都不是對手。吳恪作為太后最為忠誠的鷹犬,自然想要替太后招攬人才。
相爺看重的人,吳恪當然想要替太后爭取一番,所以他設計讓我跟月荷樓的清倌人有了一夜夫妻,然後以此要挾,想要讓我替他賣命。
只可惜,不管是相爺還是吳恪,都低估了我。我雖為螻蟻,卻有鴻鵠之志。乾坤未定,他日誰知我不能飛黃騰達?
我徐童是個讀書人,受的是聖人教化,這一生,可以是天下蒼生的人,可是黎民百姓的人,再次一些,也可以是朝廷的人,但絕對不會是某黨之人。
我跟李大哥解釋這些,大哥可信?」
二人相識以來,還從未如此剖心置腹的聊過,今夜徐童和盤托出,李齋再無懷疑的理由。
他默默的點點頭,將奏摺和書信收起來后道:「早些休息,養好身體,西北三鎮還等你主持大局。東西我會命人用快馬送往京城,你無須擔心。」
徐童點頭道:「密信交給吳中,他知道該怎麼做。」
李齋沒說話,邁開大步走了出去。
聽了徐童的一席話,連李齋這種曾經身居高位的人都覺得自己如同燕雀一般可笑,此時的李齋心中所想,便是如何幫助這個年輕人走向更高的位置。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徐童一飛衝天的樣子了。
半月後,京中吏部以及稽查司一前一後收到了徐童的書信。
盧升之的書房內,就他跟王介甫兩人相對而坐,盧升之手拿奏摺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半晌后才將奏摺放下,詢問道:「介甫,你怎麼看?」
王介甫沉思片刻后回答:「年兄,咱們無意中散下去的棋子,看樣子並不甘心做一顆棋子呀!此子心志高遠,若是真的能夠促成此事,未嘗不是一樁美談。但朝中文臣多數都憎惡柔然人,而且太后那邊,只怕不會答應吶!」
盧升之嘆了口氣,重新拿起信紙,然後放下,如是幾次之後方道:「文臣方面,還不是你我二人說了算?他既然不想當棋子,那他就得拿出下棋人的本事。若沒有執棋的能耐,就只能乖乖的當一顆棋子。至於太后那邊,自然會反對,他們怎麼反對,咱們不用去管。徐童這小子想要開互市,自己就得將這些困難一一掃平才行。」
「年兄的意思是......答應他?」王介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盧升之也曾是最反對開互市的人之一。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盧升之的小兒子以前是邊軍中的錄事參軍,慘死柔然人之手。
「犬子已喪多年,總不能因為這些個人仇恨,背上一世罵名吶!」盧升之感慨的說了一句。
他心裡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鬼使神差之下決定試一試,連他自己都沒有想明白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