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兩人坐在馬車裡,各自盯著前方,互不說話。田菀君試了試,還是抽不出手,索性不抽了,就讓他握著吧。
馬車外是安靜的官道大路,只有馬蹄的「噠噠」聲,傳到馬車內狹小的空間里,瀰漫著若有若無的曖昧情緒,在田菀君的心裡一點一點地放大。
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同面對共同進取,朝著同樣的目標去戰勝困難,是一件多麼難得的事情。
以前光赫總是把她攔在身後,現在,終於可以和他並肩共進,在他心情不好時,也能給他一點力量和安慰,田菀君感覺自己也充滿了守護他的力量和勇氣。
就像下山時,自然牽起他的手一般。
兩個人肩並肩坐著,衣袖蹭著衣袖,衣角連著衣角,在馬車一下一下的顛簸中,都會隔著布料,蹭到身體。田菀君心裡在想著,萬一一個大的顛簸,可能都會躺到對方的身上去吧。
還沒想完,馬車一個急轉彎,田菀君順勢往光赫身上撲去,下意識張手,抱了個滿懷的溫香軟玉。
光赫也受影響往後躺,兩人交握的手已經分開,田菀君以極其不雅的姿勢撲在光赫身上,揉著他的細軟腰肢,臉貼在著他的胸前……。而光赫也瞬時攏住了趴在自己身前的田菀君,好似怕她摔下去。
田菀君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正著急著要起來,卻突然想到,現在她抱的是自己的身體,臉紅個鬼。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沒那麼難為情,兩手往光赫的腰肢兩側的空間一撐,便起了身。
光赫被撲到形象全無,田菀君好笑地伸手,拉著他,讓他坐了起來。
「撞疼你了?」見到光赫揉了兩下肚子,心裡有些不安。
「不是,」光赫搖頭,「朕身子重,怕你的身體經不住壓。」
田菀君一愣,這說的好像沒錯,聽著怎麼又有些不對勁。
搞得她不知如何回應。
光赫似乎沒有覺察到異常,片刻后,似懊惱道:「早知道就不簽死契了。」
「為什麼?」田菀君下意識問道。
光赫舉起兩人重新握上的手,「如果現在就能恢復身體,那朕握著你,就不像你握著朕了,朕看著你,也不像看著自己那麼彆扭。」
光赫說的無奈,田菀君卻抿著嘴,將臉轉向了另一邊,偷偷地笑了。
*
不知怎的,這幾日負責保護驛站安全的永盛精兵被抽調走了不少,一時間驛站的保衛顯得薄弱異常,甚至連入口的盤查都有些鬆了。
這剛好方便了他們行事,來去自如了許多。
兩人回到驛站,已是深夜,畢竟跨了一個城池。
連鹿急忙將收到的消息呈了上來。
左世林發回來的飛鴿傳書,信上說,換魂的日子大約定在一周后,因行程緊張,左世林未歸,直接趕去調查具體事宜。
同時,晉王也傳了信來。永盛王下旨,三日後,務必啟程將太子時宿送回宮裡。宮裡派去的人已經動身。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好在第二日凌晨便接到了黑圖黑塔的消息,他們已經帶著大部分的暗衛殺手到達永盛境內,因為同時運著不少的武器,行軍緩慢,且只能在夜裡繞路,因此大約還需兩三日才能到達永盛國都,很快就能就聽從安排就位。
那些暗衛殺手是光赫自登基開始,就命黑圖黑塔進行培養的接班人,算是白令白安的師弟師妹們。
單看白令白安的身手,便知黑圖黑塔的培養能力是不錯的,殺手以一敵百或許難了點,但是抵個幾十還是可以的。
畢竟除了這些殺手暗衛外,還有一大部分的前朝舊部待命,雖然說經過了十幾年的沉澱,所剩的人不多,但是集結起來,也能暫時防衛宮內外的精兵。畢竟,永盛王調兵還要時間。
此舉其實兇險萬分,只要永盛王拖延時間,援兵到達,或是中間出了差錯,永盛王提前部署,他們是一個都跑不掉,恐怕都會折在這次宮變里。
但是光赫已經沒有退路了,一是為了田菀君,二是為了他的邊境子民,三更是為了阻止永盛王將來殘暴的統治,因為那將是人間的浩劫煉獄。
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除了緊鑼密鼓地籌備部署外,在其他人看來,這些日子確實過得閑散輕鬆了些。
特別是太子時宿回宮后,眾人都在等著喝一杯太子妃的喜酒,整日里期待著,喜氣洋洋。
因著永盛王對太子和親一事表現得很重視,羅皇后便張羅著讓人將皇宮也布置一番。永盛王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他已經時日無多了,在他換魂重生后,這所有的一切還都是他的,就連他的太子妃,很快也是他的了,誰也奪不走。因此明裡暗裡更加的寵愛太子,讓他的地位更穩。
時宿回了太子府後,因著路上顛簸,腰傷又嚴重了些,本來可以勉強起身了,這下又徹底躺倒了床上。
想起還在等他行大婚禮的田菀君,心裡便癢的不得了。偷偷命人去請未來太子妃來府一聚。
下人不敢反駁,帶著口信去了驛站。
光赫聽了冷笑一聲,死到臨頭了還一無所知,更可悲的是,被自己的父皇算計,要做他的替死鬼了。
「回去告訴太子,本郡主正在準備送給太子的禮物,讓他稍安勿躁,好好養傷,到時本郡主必定給太子一個大大的驚喜。」
太子府的下人請不到人,本已感到棘手,如今得了光赫如此回復,便喜滋滋地回去復命,說不定還能得到一頓賞賜。
終於,在左世林回來複命時,得到了永盛王要請太子明日入宮的消息。
以永盛王的性子來看,做事必定穩妥,太子不在宮內,不受控制,他必定將時宿放在身邊,以便換魂結束后,立即結束了時宿性命,畢竟,死人是不會開口的。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剛好在永盛王無暇顧及的時刻,光赫已經召集了舊部,安排了人馬,做了部署,在皇宮四處悄悄埋了殺手和眼線。
但又因為宮內保衛更加嚴密的原因,光赫無法埋下更多的殺手,只能到時候見招拆招了。
萬事無法俱備,只能放手一搏。
只是田菀君鬱悶的很。她被安排在外,不得參加。理由是,不會功夫,容易添亂。並且身份特殊,如果被認了出來,那光赫這半輩子的人設基本要毀了。
「明晚行動之時,暗衛負責送你們回天陽。」光赫坐在椅子上,拉著田菀君的雙手,苦心勸道。
「不,我既然來了,豈有臨陣退縮的道理。」田菀君負氣轉身,語氣里有明顯的不悅。沒想到,到了最關鍵時刻,光赫竟然要她回天陽。
是不需要她了嗎?是怕她會拖累大家嗎?
好像也是。
但是她不甘心,她剛覺得自己可以和他並肩了,為何又突然讓她躲到了身後,這不是她要的,也不是她的初衷。
「哎,你聽我說。」光赫盯著自己空落落的手,黯然道,「既是背水一戰,不管成功還是失敗,你頂著朕的身份,都不宜出面。」
「不,我不許你失敗。」田菀君突然轉頭,眼裡似有水霧,倔強地盯著光赫道,「若是失敗了,那便沒有我了,皇上,捨得嗎?」
「不舍,也要舍。」光赫頓了頓,「以後朕的江山就交給菀君了,勞菀君費心費力。」
啪嗒!一滴眼淚無聲地從田菀君的眼裡流出,落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光赫連忙抬手要去擦她的眼淚,「這事還不一定呢,就這麼看不起朕嗎,怎麼就哭上了。」
田菀君狠狠地抹了一把:「光赫,你聽好了。」
「是。」光赫正襟危坐。
「如果你不能活著回來,那就在黃泉路上等一等我。」
田菀君說得堅決,光赫知道,以她的脾氣,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田菀君捂住了光赫試圖勸說的嘴,緩緩道:「只許你替我死,不許我為你殉情么?」
原來最難的不是生理和死別,而是對方要無畏地你同生共死。
不過,最後田菀君還是被勸著離開了永盛國都。畢竟當他以田菀君的身份帶領著前朝舊部逼宮的時候,這驛站的所有人就都跟他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