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三姐言,吃虧在眼前
馬蹄一下子蒙了,腦海一片空白,斷了線,什麼也反應不過來。
等裘噯鬆開捏著她的下巴,面露嫌棄時,她才回過神。
「你、你……」
她的臉包子一樣漸漸發熱發燙,嘴唇還殘留著柔軟的觸感,剛剛才與另一個人唇齒相撞,那種感受印在唇瓣上,讓她連嘴唇都抖了起來。
她、她、她居然被一個女人強吻了?
十八年,從來沒跟異性有過親密接觸,和同性也少得可憐。
她根本沒什麼好朋友,連牽女孩子的手都會不習慣,孤孤單單的到現在,好像生來就是單身一人。
如今,十八歲,初吻,被一個剛剛從床上下來的女人給奪走了。
而且這個女人才和另一個人在床上發展特殊的運動,她們也許也唇齒相依,交換唾液。
她就這麼迅速地親了她,奪去了她十八年從沒碰過任何人的嘴巴。
裘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
才來這裡一周多,這個乾癟得可憐的秸稈小人像是吸足了水分,飽滿的,水亮亮起來。或許不是這一周,而是來裘家之後,不斷吸取養分,在這肥沃的土壤里,有一個天時地利的契機,自然就開出了花。
原先暗黃的臉色破殼了的雞蛋一樣白嫩嫩的,不用化妝也可以在鎂光燈下展示。瘦瘦尖尖的臉,因為良好的飲食,仔細的調理,現在又飽滿又軟乎乎的,甚至多了不少嬰兒肥,軟軟糯糯,讓人想掐一把。
她臉上紅透了,從脖子到額頭到耳朵,都像是被上了一層胭脂,眼中閃著粼粼的波光,獃獃地半張著嘴,兩顆嫩生生的門牙便露出了尖尖。
也許是夜色的蠱惑,月光過於柔美,給她打了一層天然的濾鏡,浪濤聲陣陣,讓裘噯剛剛勃然的怒火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她緩緩湊近,眼眸對上她的眼眸,嘴唇還差幾厘米幾乎就要再度貼在一起。
吐出的蘭香拂過她的臉,白白嫩嫩的臉蛋上還有細細的絨毛。
這讓她有種馬蹄還未成年的錯覺,不過她確實年紀很小,平日的口齒伶俐,讓她幾乎忘記了她才剛剛十八歲。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天真無暇,少有像她這樣的成熟懂事。
「怎麼?我的吻,現在還讓你噁心么?我看你不覺得啊。」裘噯低聲說。
語調是連她都沒察覺的溫柔,淺淺低低,宛如吐息。
她還想說什麼逗逗這個獃獃的木頭,誰知一巴掌過來,扇得她措手不及。
「啪」的一聲脆響,裘噯臉一偏,耳邊的碎發便滑了下來,落在臉頰邊。
「無恥!噁心!」馬蹄怒道,眼睛都濕潤了。
她怎麼能這樣!噁心!太噁心了!
她剛剛才和一個女人下床,現在又來強吻她,她還是她的姐姐,難道這個女人就沒有一點底線嗎?
裘噯慢慢轉過頭,馬蹄以為自己會見到她憤怒的臉龐,然而只望進了一雙湖水快要溢出來的眼瞳。
她的半邊臉通紅,髮絲落在飽滿的唇間,卷翹細長的眼睫,垂落下來時那顫顫巍巍的柔弱風情。月光打在高挺的鼻樑上,小半張臉落在陰影里,猶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凝視著她。
馬蹄渾身一僵,一瞬間竟然油然而生一種悔恨和愧疚。
裘噯只是凝視著她,眼中的兩汪湖水,漸漸掀起波折浪濤陣陣,在眼眶裡打轉。似一捧露珠落在了荷葉間,蕩漾宛轉,撐不住了,忍不住的,淚珠子從細密的眼睫間滑落,滾下通紅的臉龐。
「你打我……十八歲以後,從來沒人這麼打我。」她帶著哭腔,嗓音都是喑啞。
馬蹄的心被一隻小手給揪了一下。
有一瞬間她都想跟她道歉了,普通凡人在這樣的美人面前,別說是被她強吻,哪怕是向她送上性命,也是心甘情願的。怎麼還會有人捨得惹她傷心,讓她湖水般的眼瞳中滾滾落下一顆顆的珍珠。
「那正好,我今年十八歲,十八歲以前,我也沒打過一個女人的臉。」她硬著嗓音說。
裘噯的淚珠子斷了線的從臉上一顆顆滑落,淚水充沛得讓人驚訝。
她抽噎著說:「我親你,就那麼讓你噁心嗎?」
「是,就是很噁心,特別噁心。」馬蹄繼續硬著嗓子說。
語言如刀,是可以割到別人的心的。
她的直覺可以確定,裘噯確實很傷心,眼淚是真的,被她鋒利的言語傷了心,也是真的。
「你難道不知道你是我的姐姐嗎?一個姐姐能對妹妹做出這種事?你剛剛才和莉莉老師在床上做、做,你下了床就直接強吻我?你知道我有多噁心!」
她甚至說不出那兩個字。
裘噯抽抽搭搭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少女,拿手背擦臉上的淚水,淚珠子順著光滑的手背落下。
「我、我從來不和別人接吻……明明,也是我的初吻。」
馬蹄呆住了,反口就是:「不可能,你怎麼可能不和別人接吻。」
裘噯的眼神帶著譴責和控訴:「為什麼一定要接吻?接吻太噁心了,我不會和別人做的。」
好像受害者變成了她一樣。
馬蹄道:「那你就能和我做?我也嫌噁心。」
裘噯反唇相譏:「我就是想讓你噁心,誰讓你敢這麼說我。」
「可我也沒說錯啊?我那句話說錯了。你做錯了事,還要去掩飾它,惡語中傷別人,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你說,我哪裡說錯了。」
「你哪裡都不對,哪裡都錯了。我才是對的。」
裘噯還流著眼淚,牙齒卻擰緊了,揪住了馬蹄的衣服就是往牆上懟。
馬蹄這下有防備了點,狠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得撞在了牆上。
「你幹什麼?你還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種惺惺作態的樣子,你們的虛偽和噁心不在我之下,你以為你們就是光明正大的嗎?」
她抓她的手,揪著她的領子,眼中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燒。
這一瞬間,馬蹄發現她看的不是自己,她的目光穿透了自己的臉,駛向某個時間點的另一個人,亦或者一群人。
她的仇恨,藉由她釋放了出來。
裘噯的情緒太激動了,馬蹄一時根本拉不開她,她的手把她的領口揪著,幾乎勒到了她的脖子,硬按在牆上。
她像頭野獸一樣,臉撞上了她的臉,把她的鼻子都撞疼了。
「噁心,噁心?你哪裡噁心了?我看你明明很舒服,你明明心裡很爽對不對?明明心裡很得意,嘴上還是要一口一個賤人裱紙,你怎麼這麼虛偽……」她嘴巴吐出些細碎的胡言亂語,嘴唇落在她的脖子上,下巴上。
馬蹄不斷地避開她的嘴唇,怒斥:「你瘋啦!」
「哼、哼我就是瘋了,怎麼了……」她嘴裡哼著罵著,勒得馬蹄幾乎喘不過氣。
「你再不停手!你就完蛋了啊啊——」
裘噯埋頭在她的脖頸間狠狠咬了一口,咬得她後面的幾個字音調都變形了。
「我靠我靠我靠!瘋女人!你真的瘋了!神經病!我告訴你你死定了,你完蛋了!我一定會讓你,讓你後悔莫及的!」
「後悔莫及?哼,有什麼能讓我後悔莫及?」
「我!」馬蹄手抓她的胳膊抓出一長條一長條的痕迹,這個女人也絲毫不鬆動。
難道她和溫舒一樣也有什麼疾病?或者和安若差不多?她們能不能有個正常人?!
馬蹄怒喊:「我告訴你,你再欺負我,我要跟溫舒告狀!」
這一怒吼,讓裘噯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馬蹄大口喘著氣,心道,不然她真的待會要大喊救命了,到時候她們兩個人的名譽可就完蛋了。
「噗嗤。」裘噯忽然笑了出來。
她抬起頭,眼中還有淚光閃爍,臉上的髮絲,臉頰邊被馬蹄撓的痕迹,望上去真是凄慘狼狽,楚楚可憐。
「你怎麼這麼逗。你多大了,還告狀。」
馬蹄一把推開她,跳到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的眼神沒有剛才的偏執和兇惡,褪去了那些東西,現在驀然有些虛弱和無力。
「神經病!神經病!你真的神經病!」馬蹄罵罵咧咧整理自己的領口,領口被撕開了一部分,渾身漏風。「我一定要回去跟溫舒說,我一定要說,有病,你真的有病……」
裘噯發泄了一通,撩開自己臉上的髮絲,柔軟的頭髮翻出波浪,她恢復成那個美得不可一世的自戀狂,只是蒼白的臉色,猶能泄露出一絲脆弱。
「說,說什麼?說你的姐姐強吻你,接下來還對你圖謀不軌?你要說嗎?」
馬蹄的話頓時被堵在了嗓子眼,女人對女人圖謀不軌,又有誰敢相信,而且這還是她的姐姐。
「我可不是你親姐姐。」裘噯的浴袍幾乎滑倒了肩膀上,大半個豐滿的胸脯和肩頭半露不露,維納斯一般美妙的肉|體,而瑕疵之處卻在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紅色痕迹,還有不少破了口子。
「況且,現在像是你對我圖謀不軌。」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口子,微微一笑。
馬蹄幾乎說不出話來,她難以想象怎麼有人的臉皮能厚到這種地步。
裘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慵懶而無畏的神色,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扣扣扣……裘小姐?是發生了什麼嗎?我聽見裡面有爭吵聲?」外頭有人敲了敲門,是守夜的嬤嬤在詢問。
裘噯看了馬蹄一眼,淡淡道:「沒事,剛才在打電話。」
「好的,早點休息,如果有需要可以呼喚我。」
「好的,謝謝嬤嬤。」
聽著聲音出了房門,裘噯扭頭看馬蹄。
「還不走?要留下來陪我睡覺?」
馬蹄唾罵一句:「無恥!」
旋風一般刮回了自己的房間,一秒鐘也不想呆在裘噯的身側。
又是洗澡,又是刷牙,直把自己全身搓得和蝦米似的方才罷休。
馬蹄還把桌子椅子都抵在了門后,她突然想起曾經周清沉對自己的告誡。
果然,人類在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永遠學不會吸取教訓。
躺在床上的馬蹄,無神地望著天花板,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我髒了。
她心酸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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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三姐言,吃虧在眼前。
馬蹄:我錯了,我明知道三姐跟我說了,明知道二姐的黑歷史,我還不當一回事。我,我,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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