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安靜，非常的安靜，沉默寡言的熟客們沒有反應，連淺羽溫人他們也沒有絲毫反應。

「喂！你們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啊！」太宰治不情願的嘟囔著。

坂口安吾習以為常的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酒水，「太宰，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知道我是情報員，組織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知道，就算是這種幹部之間的流言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太宰治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傢伙都在看笑話。」

「來這裡之前首領和我提起過這件事，似乎是組織內流傳太宰是我的意中人。」淺羽溫人平靜看著他，明明是當事人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如果單靠情愛上分析，作為一個醫生，我不會選擇太宰這樣的人。」

「因為他那些不健康的自殘愛好？」坂口安吾好奇的詢問。

淺羽溫人轉過頭去，「因為他喜歡坐我的桌子。」

噗嗤。

似乎是想要壓制自己的笑意卻失敗了，坂口安吾連忙喝了一口酒掩飾，但就算是掩飾也已經被聽到了，太宰治眼神幽怨的盯著他，一副你如果再笑出來我就要你好看的模樣。

「所以說，其實溫人並不喜歡太宰？我剛打算恭喜你們。」織田作之助發出不太了解現狀的聲音，「太宰出局了嗎？」

「是的。」坂口安吾聲音裡帶著幾分調笑，「太宰因為挑戰了一個醫生的潔癖所以直接出局了。」

「我討厭出局這個詞！」太宰治皺起了眉，「而且說什麼出局啊，我根本和溫人沒有任何關係！溫人沒有在追求我，我也沒有在追求溫人，真是的，果然是溫人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語被過度解讀了吧！」

織田作之助有些好奇的詢問，「為什麼這麼肯定？」

「絕對是！不信你們問他啊！」

淺羽溫人沉思了三秒鐘，「似乎是因為我在首領面前說過「如果必須選擇一個人的話我會選擇太宰」這樣的話。」

「看吧！」太宰治一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拍著桌子，「造成這種情況都是因為溫人完全不會說話導致的！」

「如果單獨拿出來確實很像是暗戀中的表白。」坂口安吾感嘆一聲，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無奈，「話說太宰你也應該習慣了溫人的說話方式了吧，你都在給他的交流困難評級到Lv.76了。」

「明明四年前溫人還是一個會說「我不是人類」的中二病。」太宰治有些奇特的呢喃著，「溫人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強迫症的潔癖醫生了呢？」

「真的嗎？溫人還說過這樣的話？」

「真的！而且說的非常信誓旦旦，我差點就相信了！」

淺羽溫人看著突然興奮的太宰治，尚還帶著少年青澀感的太宰治繪聲繪色的和旁邊的兩個人說著當時的情景，杯中的白開水因為太宰治的動作偶爾隨著晃動泛起一點漣漪，他伸手摁住酒杯，讓杯中的液體趨於平靜。

每次來這家酒吧都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管到來的是誰，最後都會變成太宰治一個人在說，坂口安吾偶爾吐槽一句，而他和織田作之助全程沉默的畫面。

他應該只是個免費配聽吧？

「那麼就到此為止吧，明天我還有工作。」在太宰治終於停下話語后，淺羽溫人站起來，「各位，之後再見。」

「唉？就這樣回去了嗎？」太宰治掃興的看著淺羽溫人離開，片刻后他瞥了一眼吧台，酒杯中的白開水和一開始放到吧台上時完全沒有任何差別，太宰治微微嘆了口氣，「還是這樣呢，一點都沒少。」

坂口安吾拿出筆在本子上寫了一筆，「到目前為止，溫人來酒吧每次都只點白開水，並且一口都不會喝，難道這就是醫生潔癖的極致？完全不會動外界的任何一點食物和水？這實在是有些太誇張了。」

「還是不要插手別人的生活方式比較好。」織田作之助吐出大人的言論。

太宰治盯著那杯白開水，片刻后他看了一眼時間，鳶色的眸子裡帶上了一點恍然，「那麼改天再聚，我也要離開了！」

看著太宰治的身影迅速消失，織田作之助喝了一口蒸餾酒，「太宰是去找溫人了嗎？」

「這是完全不需要問就可以確認的問題吧。」坂口安吾看向織田作之助，眼神裡帶著一點揶揄的笑意。

離開酒館淺羽溫人瞬間覺得整個人的呼吸都順暢了，被煙霧侵蝕胸腔的感覺也完全消失，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回到了自己的家，隨意的將扣子解開，淺羽溫人伸手從櫃檯上拿出一包被平整折起來的包裝食品。

來到每天晚上都去的地方，很快便跑來幾隻小巧的生物，髒兮兮的小貓發出軟軟的叫聲，等待著淺羽溫人給它們投食，有的還軟噠噠的蹭上了他的手。

「真不愧是港黑的最溫柔啊淺羽先生。」

淺羽溫人朝後看了一眼，太宰治站在旁邊，或許是聲音太過陌生，小貓們瞬間竄了出去，躲在廢棄的建材後面偷偷的望著他們，幽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異常明顯。

對於太宰治的出現淺羽溫人並不覺得意外，反正太宰治出現在什麼地方都是合理的。

「你也要喂嗎？」淺羽溫人看著他。

太宰治歪歪頭，片刻后他嘆了口氣，「又是這樣，不管說什麼溫人你都能把話題歪到奇怪的地方去，而且你的潔癖呢？難道我還不如一隻野貓乾淨？」

這樣抱怨著的太宰治還是湊了過來，他皺起眉從袋子里摸出一粒貓糧看了一眼，「吃掉這些我能死掉嗎？」

「貓糧的製作原料沒有對人類有害的成分。」淺羽溫人非常專業的回答，「但如果你試著吃一噸的話，應該會死吧。」

「不對……不管什麼東西，吃一噸都會死。」

「理論上來說，確實是這樣。」

太宰治嘆了口氣，「這樣的自殺方式實在是太蠢了。」

看著太宰治開始試圖用食物將那些小貓吸引過來，淺羽溫人碧色的眸子裡帶著一點探究。

雖然是和太宰治一起被森鷗外帶回來的，但是他和太宰治在工作上沒有絲毫交集，甚至可以說南轅北轍，他是醫療部的支撐，太宰治則是擺放在港口黑手黨檯面上的冉冉新星，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到和太宰治一起工作的任務。

一個規則外的人。

……

天公不作美，淺羽溫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空茫茫的霧將整個天空都隱藏起來，顯得周圍空蕩又陰沉，早上七點，天空中沒有太陽，倒是有車子為了通行打開了車燈，最多也就看到一點影影綽綽的燈光。

「這裡。」

淺羽溫人朝著旁邊看去，即使在白霧的遮擋下坐在旁邊的人也非常顯眼，太宰治正在和遊戲機奮鬥著，時不時傳來噼里啪啦的遊戲音效。

「早。」淺羽溫人向他問好。

「早？」太宰治把遊戲機關掉，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接著重重的打了個哈欠，「實際上，為了第一次和溫人一起出任務不遲到，我選擇了通宵！也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你一晚上了！」

和太宰治認識四年非常了解他的淺羽溫人很清楚太宰治的話只能信三成，通宵是真，其他的大概又是隨口胡說八道。

不過也少有其他人會和太宰治一樣，在第二天有重要任務的時候選擇通宵玩遊戲，太宰治是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幹部，也是最肆意妄為的幹部。

如果只看這一點完全想不到這個有些孩子氣的年輕人到底給港口黑手黨帶來了多少利益，但就是那些利益將他推上了幹部這個位置。

從廢棄建材上跳下來，太宰治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過來，因為睡眠不足看上去有些搖搖晃晃，彷彿下一瞬間就會摔倒在地，「既然溫人出來了，那麼我們就開始這次的任務吧，第一次出任務的感覺怎麼樣？淺羽醫生？」

淺羽溫人跟在他身後，「我只負責治療病人。」

「還是這樣的話。」太宰治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

「這次我們去的組織名為鹿更會，一周前鹿更會的首領突發疾病，幾乎奄奄一息，那位先生幾乎把所有的權利都掌控在手裡，所以在他病重倒下的一瞬間整個組織都亂套了，如果他繼續病下去應該會爆發內戰吧。」

淺羽溫人看著太宰治，「內戰？」

「就是爭奪權力的戰爭啊。」太宰治朝著淺羽溫人勾起嘴角，「雖然他將自己的組織治理的不錯，但是總會有想要更多權利的蠢人跳出來，一旦他死了，那些暗地裡積攢能力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了。」

「比起搶奪，這種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

淺羽溫人沒有回答，他不知道在看哪裡，反正沒有聽他說話，太宰治鼓起腮幫子。

「話說溫人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不需要聽。」淺羽溫人平靜的回答，「我的任務只是拯救病人而已，其他的，組織亦或是權利爭奪都和我沒關係。」

太宰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有你的，特行獨立的淺羽醫生。」

「到了。」

淺羽溫人看向前方，並不像港口黑手黨那樣張揚，直接把事務所開在了橫濱中心的一級地區，鹿更會的事務所顯得更加隱蔽，在鋪滿了青石子的幽靜小路旁，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朝他們點了點頭，這是鹿更會安排在這裡等候他們的人。

「首領一直以來都身體康健，也會按時做身體檢查，此次發病實在是過於突然，我們請了最有名的醫生但醫生們都表示無能為力。」

「現在首領已經陷入了昏迷，在慌亂下我們想起了貴組織被稱為醫者聖心的淺羽醫生，傳聞淺羽醫生治療了無數人，異能力不僅是外傷甚至連疾病都可以瞬間痊癒，所以只好求助貴組織。」

「非常感謝太宰幹部和淺羽醫生的到來。」

走進事務所的大門，很快便能夠看到門口站著三個人，太宰治很小聲的和淺羽溫人開口，聲音裡帶著一點趣味，「這裡的就是鹿更會僅有的三位幹部了，原田、青村以及安城。」

淺羽溫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三個穿著黑西裝的男子沉默的站在門口，看到淺羽溫人和太宰治的一瞬間他察覺到這三個人眸中閃過了某些不太好的東西，但他們掩飾的極好，下一秒鐘他們便露出慶幸的目光。

「太好了，是淺羽醫生，首領有救了！」

淺羽溫人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也不擅長和別人交流，畢竟是被太宰治評價為交流困難Lv.76的人，於是他直接開口，「病人在哪裡？」

三人微微有些驚訝，他們以為最起碼見面后要好好寒暄一番，誰都沒想到淺羽溫人會直接問病人的位置，早先準備好的恭維之詞就這樣爛在了肚子里，三個人臉上都有些不好看，但他們迅速反應過來，安城幹部引著淺羽溫人走進卧房，剩下的兩個人留下來陪著太宰治。

在進去之前淺羽溫人看了一眼太宰治，鳶色雙眸的青年眼中帶著笑意，在接觸到淺羽溫人的目光時對他點點頭。

應該沒問題，畢竟太宰治才是那個擅長交易和設局的人，森鷗外既然讓太宰治過來，那就說明這裡面有利可圖。

穿過走廊，邁步跨過台階，淺羽溫人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男人看上去年紀並不大，頭髮也是黑的，完全沒有到會因為年齡被重疾打敗的時候，淺羽溫人走過去看了一眼，如果不是還有呼吸的話，他確實已經虛弱到像是一個死人了。

將帶著白手套的手放在病人的胸堂上，淺羽溫人安靜的感受著他的心跳，片刻后他抬起頭來，「安城先生。」

「唉？淺羽醫生是在喊我嗎？」陪他進來的安城連忙應聲，「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這三種葯。」淺羽溫人把一張紙遞給他，「儘快。」

大概是淺羽溫人的語氣太過認真，安城連忙拿著紙條跑出去，他並不擔心淺羽溫人會做些什麼，港口黑手黨還沒有下作到在這種事情對一個病重的首領下手，而且，這個人可是他們頗具盛名的醫者聖心淺羽溫人。

看著這位幹部離開，淺羽溫人坐到了病床旁邊。

「真可憐呢。」

淺羽溫人微微眯起眼睛，他看著病床上的人，發出了一種難以被理解的感嘆聲。

「在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想讓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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