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147
薄然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卧室的床上,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夢醒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有的一切好像就又恢復了正常,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昨天晚上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只記得最後在看到戴煜珩和身側女人的身影。
期末考試結束后,她的導師專門找她問了去新加坡的事情。
她沒拒絕。
所以在答應了這件事確定了時間之後,她雖然猶豫,可還是想把這件事告訴戴煜珩,可去了公司之後卻直接被拒絕了。
「薄小姐。」
門口的助理溫溫和和地笑了笑,「先生說除了給您經濟上的自由和人身安全之外,剩下的您都可以自己做決定,不需要經過他同意。」
那一瞬間,她直接怔住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她已經漸漸地淡出了他的生活和交際圈,就連最基本的見面都是屈指可數。
她不甘心。
所以那天晚上在公司門口一直等到了晚上,可男人還是沒有出來。
「戴煜珩。」
那時候盛修遠懶懶散散地看著窗外那簌簌落下的雪花,到底還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她心裡並不是沒有你,你確定不下去見見?她下周可就要走了。」
男人沒有說話。
只是在收回自己的視線之後直接坐在了辦公桌上,面無表情地點了一支煙,周身都瀰漫著比從前更加冷峻的氣息。
「這不是她想要的自由,我給她了。」
盛修遠微微抬眸,視線就這樣施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可人總是喜歡一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之前她沒失憶的時候,想要自由,想要離開你,現在這些你都給她了,可她卻好像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年你在身邊,你難道真覺得以她現在的模樣去了國外,能夠照顧好自己?」
這段時間,戴煜珩雖然說的是什麼都不管,可學校的事情但凡是稍微有一點問題,都是他親自出面解決掉的。
雖然薄然對此一無所知。
「應該吧。」
戴煜珩扯了扯唇,嗓音都帶了幾分寡淡的笑,「你說的對,戴家的的確確就只有我一個,我能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可是戴家不可以。」
戴老爺子這段時間已經住院了,前幾天才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盛修遠沒說話。
那天晚上老天爺就好像是存心在跟薄然作對一樣,她在樓下等到自己身上到處都鋪滿了雪花,腳都陷進去都沒有看到男人下來的身影,本來嬌生慣養的身子,最後直接暈了過去。
可……
在自己暈過去之前,她還是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
「我……」
她那時候身上都已經沒有熱氣兒了,只是迷迷糊糊看著面前那滿臉緊張的男人,輕輕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說完,就失去了知覺。
那時候盛修遠看著那明明都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慌張地像個孩子,突然就覺得原來有些感情一旦深入骨髓之後,基本上是處於本能。
根本沒有理智。
……
薄然醒來的時候,周圍空蕩蕩的。
她看著自己躺在病床上,看著面前那一板一眼正在查房的護士,下意識就朝著周圍和門口的地方看了過去,「人呢?」
「什麼人?」
護士直接皺了皺眉,「大冬天的你來了姨媽就不要在雪地里晃,這次幸虧送來地及時,不然說不定你腿都能凍地出後遺症。」
薄然那時候根本沒聽到,只是顫動了下自己的睫毛。
突然就笑了。
她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沒想到還真的是所謂的幻覺,他說了給她自由,還就這麼的隨隨便便撒手之後什麼都不管了。
呵。
她閉了閉眼,到底還是鼻尖酸澀地落了淚。
……
在飛機起飛的那天,航班飛機一直到了最後幾分鐘的時間她都沒能等到那個想見的身影,最後只好一個人拎著行李箱飛上了三萬英尺的高空。
與此同時。
戴煜珩坐在車裡看著那道飛機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後,原本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才微微動了一下,竟然在細微的顫抖。
沒有人知道他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鼓了多大的勇氣。
那……
基本上可以說比自己過往的任何時候都讓人糾結,他甚至為此輾轉反則夜不能寐,可人不總是為了感情而活著的,他任性了大半輩子,到了現在總歸是要安定下來的。
他至今都還記得,戴老爺子在他耳邊說過的話。
「煜珩。」
那聲音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宛如驚雷,「你要是真的敢把薄然那丫頭娶回家,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陸思斐抱著肚子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意外看到了那輛車。
黑色邁巴赫,本地牌照。
她呼吸微微繃緊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還是笑著走到了車窗前,從容且自然地敲了敲車門,然後托住了自己的腰。
車窗降下,果然是自己熟悉的那張臉。
「戴先生。」
她笑了笑,五官都沒有了過往的張揚肆意,「我剛好要回市裡,不知道戴先生方便的話可以載我一程嗎?」
戴煜珩在看到她那隆起的小腹,到底還是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上車。」
陸思斐會心一笑。
可能是差不多小半年不見面,曾經自己認認真真喜歡的男人雖然說蒼老了幾分,可看起來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沉穩內斂英俊。
車輛開出去很久之後,她才下意識側眸。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戴煜珩視線微微垂下的同時直接調轉了方向盤,說話的聲音都是平穩地沒有多少平仄,「等人,」頓了頓,「你剛下飛機?」
「嗯。」
陸思斐點了點頭,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才略微有些嘲諷地輕輕笑了一聲,「我去外地散散心,本來說不打算回來的,可我老公家裡催得緊,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戴煜珩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車裡很安靜。
之前很多個時間裡,陸思斐覺得自己已經結婚並且嫁做人婦,就應該做好自己的本分,所有在雙方父母看來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妻子,也是一個合格的女兒。
可……
沒有人知道,這些日子她過的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軀殼麻木的靈魂。
直到今天意外看到他的時候,好像她覺得自己才突然活了過來,明明都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可自己的那點兒喜歡卻好像怎麼也消失不了。
那是深入骨髓的惡疾,無葯可醫。
曾經在很早很早她遇到他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一個男人能讓自己牽挂了大半輩子,甚至干涉到了自己生命中的任何決定。
車輛停下來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了一個男人。
「到了。」
戴煜珩在停下車之後,才微微朝著她看了過來,「好像你老公來接你了,」他微微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陸思斐,你已經結婚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陸思斐怔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的難堪。
「我知道。」
她解開安全帶的同時,在臨下車的時候到底還是輕輕扯唇笑了一聲,「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到了現在他碰我我還是會無所適從,這個孩子也是因為意外才有的,」她閉了閉眼,嗓音好像都帶了無限的悲憫,「可我做不到你那樣不管不顧,所以我放棄了我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也徹底弄丟了當初的我自己。」
曾經啊,多麼遙遠。
曾經年少輕狂,她想的是自己怎樣才能走過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想的是自己日復一日堅持的夢想,想的是自己喜歡的人,憧憬的是自己想要的未來。
可……
等到而立之年的時候才發現,有些事情其實早就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的,大部分的人都法改變,甚至無從去改變。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普通人。
她曾經暗自努力了很長一段時間,只是為了追上他的腳步,可到頭來還是跟其他普通人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學工作,結婚生子,成為了父母眼裡看起來過得很好的子女,也成為了外人眼裡賢良淑德的太太。
而這些,也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她到底願不願意,到底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