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161
原本當作保鏢跟在她身邊的霍誠看著她那副模樣,總覺得她小時候是收到過很多很多的關心和愛護,甚至動了心。
一開始冷冷淡淡的表情,也變得柔軟起來。
可薄然不知道。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一個人雖然孤單卻也自由,雖然那些快樂對於她來說變得有些奢侈,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就這樣碌碌無為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不為人知的生活。
只不過有時候還是會想起國內的那些之前吃過的小東西,還有冬天的盛安廣場,還有溫暖的外套,和跨年的擁抱。
想著想著,就什麼都忘了,忘著忘著,時間就過去了。
而……
戴煜珩在國內一直找不到薄然的身影,連帶著放射治療也起了一定的效果,原本一開始說只能活一年不到的時間,他硬生生在醫院裡撐了兩年。
全靠著一口氣兒。
那時候正值冬天,薄然還是沒有消息,可身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這個女人基本上可以確定已經死在了國外。
可戴煜珩不信。
就好像是靠著這件事一直強行撐著自己的身體,一直到了那年大雪紛飛的冬天,身體終究還是走到了窮途末路,沒有扛住。
醫生下了兩次病危通知。
那時候戴煜珩好像也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委託了自己身邊所有人都去找薄然的消息,最後盛修遠實在是沒了辦法,只好親自去國外找了一趟美川緒子。
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是臨近過年。
很熱鬧。
而那時候的戴煜珩差不多已經在醫院住了小兩年的時間,索性直接就不顧所有人的阻撓回到了那棟別墅里。
那天晚上窗外下著雪,戴煜珩就坐在輪椅上。
整個人蒼老了不知道多少。
都說長時間的醫院會累垮一個人,就連身體素質如此硬朗的戴煜珩也有些吃不消,五官都越發地稜角分明,眼窩都凹陷了下去,頭髮白地可以。
陸思斐過來的時候,男人就背對著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
蓋著毯子。
她站在門口遲疑了好幾秒的時間才走過去,可戴煜珩好像完全都沒有聽到,背對著她的腦袋都是微微垂下的。
她怔了一下,心裡竟然有些害怕。
「戴煜珩!」
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走了過去,戴煜珩這才後知後覺地從睡夢中醒來,面色都帶著微微的沉和蒼白,「你怎麼會過來。」
他說了很多次。
不讓。
甚至於過往的很多時間裡他都刻意地規避掉了這段關係,畢竟這樣消耗一個人的感情對於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情。
陸思斐在確定人沒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有些釋然。
「他同意我過來的。」
她笑了笑,說話的聲音都是明顯冷淡的,「盛修遠去國外找到了薄然的身影,她現在人在珀斯,過不了多久就會把人帶回來。」
把人,帶回來。
戴煜珩這兩年的時間幾乎可以說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在聽到那個耳熟的名字之後到底還是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瞼。
「不重要了。」
他微微抬眸看著窗外不斷落下的雪花,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飄渺,「既然她想要的是自由,我就給她自由。」
那眼眸都跟著閉上了。
陸思斐看著他那平和的眼眸,像極了將死之人,當下就皺了皺眉站了起來,「不行,你等著我,我現在就給你把人帶回來。」
可……
她剛走出去兩步距離,就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不用了。」
戴煜珩有些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一聲,胸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撕裂開了,可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你把你手機的錄音打開,我有事情要叮囑你。」
叮囑。
陸思斐在聽到那兩個字之後,眼眶瞬間都跟著紅了,嗓音近乎哽咽,「戴煜珩,我不要聽你講什麼東西,我現在就去找薄然,我把人給你找回來。」
說著,直接就站了起來。
可……
原本在身後的男人卻驟然鬆開了束縛著她的力道,兩條手臂都有些無力地垂落了下去,她那一瞬間直接怔住了。
那天晚上,是戴煜珩最後的時光。
「抱歉。」
醫生那時候從手術室出來,到底還是嘆了一口氣,「原本戴先生就是已經強行撐了兩年,現在我們也無能為力了,這幾天準備一下吧。」
準備一下吧。
陸思斐那時候就站在手術室外面,身形整個踉蹌了一下幾乎就要摔倒。
「怎麼會……」
她那一瞬間幾乎是抬手擦了擦眼淚,直接就站直了自己的身形,拿出手機給盛修遠打了電話,「你過來把人先看著,我要親自去趟珀斯。」
盛修遠怔了一下,「你確定?」
「確定。」
那時候的陸思斐幾乎已經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現在兩年的時間都已經到了,薄然就算現在不回來也由不得她。」
盛修遠沒說話。
只是在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到底還是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瞼,嗓音都是平淡的,「她不會回來的。」
「我不信。」
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算成功不成功她都要去。
把人帶回來。
當天晚上直接就訂了機票飛到了珀斯,根本沒有給自己絲毫可以停歇的機會,可等自己按照地址找過去的時候,她直接都怔住了。
那時候剛剛是傍晚的時候。
薄然身側站著一個男人,兩個人並肩在路邊走著,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身側的男人直接就將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陸思斐站在原地,幾乎是失去了所有可以思考的能力。
直接走了過去。
薄然那時候看到迎面走來了一個人,看起來模樣有些熟悉,可自己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可等到女人走近的時候,一個巴掌直接就甩了過來。
霍誠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力道很重,薄然猝不及防就踉蹌後退了半步,一側臉頰瞬間就紅了。
她微微怔了一下,「你是誰?」
「呵。」
陸思斐的眼眶都笑出了眼淚,「他在醫院跟病魔殊死搏鬥,你在這裡心安理得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薄然,你他媽就是個沒有良心的白眼狼!」
那聲音,帶著明顯的尖細。
薄然怔了一下,看著那儼然下一秒就要再次動手的女人,本能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可下一秒直接就被身側的男人攔住了。
陸思斐的手腕被捉住,瞬間就出現了紅色的痕迹。
很痛。
薄然看著那幾乎是滿臉淚痕的女人,到底還是扯了扯霍誠的衣服,「好了,你鬆手吧,不然要出事的。」
他的力道本身就比平常人重。
霍誠在聽到了她的話之後下意識就鬆了手,反倒是陸思斐那時候有明顯的狼狽,手腕上都出現了明顯一圈的青紫。
可她還是抬眸看著面前那怡然自得的女人。
「薄然。」
她呼吸微微繃緊的同時到底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條不紊的,「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良心,現在就跟我回去。」
那時候,周圍安安靜靜的。
薄然看著面前固執地要帶她回去的女人,抿唇的同時突然就溫溫和和地收攏了自己的視線,「我不會回去的。」
那一瞬間,陸思斐的眼眸瞬間都跟著睜大了。
「你……」
「我在這裡這兩年很好,就算回國也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回國,」她抿了抿唇,放在身側的指節都微微攥緊了,「而且這兩年的時間他都從來沒有找過我,想來在他眼裡我不過就像你說的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既然是這樣,我回去了還是會惹他生氣。」
她抿了抿唇,視線直接落在了身側的霍誠身上。
「我們回去吧。」
可能是她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寡淡了,陸思斐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沒了反應,就這樣看著她跟著身側的男人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很安靜。
因為這片區域臨近海邊,所以偶爾吹過來的聲音都帶著微微的呼嘯,陸思斐站在那裡好半晌之後,到底還是強行追了上去。
「薄然!」
她幾乎是小跑著追上去,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明顯微微的喘,「算我求你,你回去看一看他,他這兩年一直都在……」
「夠了。」
霍誠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打斷了她的話,順帶將自己身側的女人攬在了身後,「這位小姐請你自重,她不想回去,只要有我在你就算是帶了人過來照樣還是帶不走。」
別人可能不會有這樣斬釘截鐵的話語,可是霍誠有。
他練的可是真把式。
陸思斐那時候就微微抬眸看著男人身後那張白凈溫和的臉蛋,放在身側的指節到底還是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薄然,不得不說,論起絕情來,你比我絕情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