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玉蓮進了門,待上孝順,待下和氣,進門不過短短一個月,就人人都贊好,陸秀還有個哥哥,叫陸安,是個秀才,他的娘子,也是個和善人,兩妯娌見了面,說了幾句,互相送了禮,哪得三四日,就似姐妹一般。
陸家父母見了這般情形,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原來陸秀原來的娘子,雖然也算溫順,平時無事,卻常說給大房的東西多了,給自家的少了,和陸秀嘀咕不休,陸秀耐不住性子,也說過她幾次,卻每次都被說了回來,陸家父母聽見,卻也覺得不像,只是婚姻乃一生之事,總不好隨意休棄,也只得耐下性子,聽其瑣碎。
故此陸秀喪妻之後,雖也有幾家來說親的,陸秀卻都推了,說與其找個不好的讓父母傷心,不如自己一個人過的安靜。雖說後來定了玉蓮,陸家父母,卻還是怕世人的說話,有幾分真,這才讓陸三嬸去相看,三嬸回來,雖極口誇讚,卻還是懸了一半的心。等玉蓮進了門,見她行為,心方才全放了下來。
陸秀見妻子得了父母的喜歡,自己也十分歡喜,故此一家上下,全似春風拂面一般,夫妻兩人,也是如膠似漆一般。
滿月之時,陸秀送玉蓮歸寧,回宋家車上,兩口說說笑笑,真的是人逢了喜事,精神便爽,玉蓮只覺得方坐上車,就到了宋家。
鞭炮齊鳴,芹哥夫妻迎出門來,在大門口就作揖打拱,亂了半日,才進去裡面,宋大爺和王氏兩人,早就穿著整齊,坐在正堂,等著女兒女婿前來磕頭。
玉蓮夫妻進去,雙雙跪了下去,磕頭行禮,又把帶來的禮物送上,正堂里坐了滿滿一屋子的人,陸秀和玉蓮都一一拜見過了,這些禮完了,這才陸秀陪著岳父說話,王氏拉了女兒回房去說。
進了房,王氏細看看女兒,見她風采更盛,面上的喜色也不是做出來的,這才放心,拉住她手笑道:「雖說你在我身邊時候,巴不得你嫁了,這一嫁去,娘這顆心,真是懸的緊。」玉蓮笑道:「娘,公婆都是和善人,妯娌也好,娘不消擔心。」王氏拍拍她,正準備說什麼,丫鬟進來說,喜兒來了。
還沒說聲請,喜兒穿了一身的新衣,走了進來,見了玉蓮,忙跪在地上磕頭,玉蓮打算把她攙起來,喜兒搖頭道:「姐姐,可盼到這日了。」抬起頭來時,已經流下兩行淚了,玉蓮聽了這話,心裡也有感觸,喜兒可是從小伺候她長大的,雖是主僕,卻和姐妹差不多,為了自己的婚事,她也不知罵了劉家多少。
玉蓮忙笑道:「喜兒,快些起來吧,過去的事,都休提了。」喜兒這才起身,還對玉蓮說,前幾日玉蓮出嫁,她卻在外面也沒趕到,要去給陸秀磕頭,王氏笑道:「喜兒,你的這片心,我領了,只是你現時,也不是我家的丫鬟,卻是自己有田有土的,知道的,說是你念著舊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輕狂,講那些虛禮。「
喜兒笑道:「奶奶這話,說的是道理,只是這是奴自家的一片心,說不上別的。」王氏聽了,笑道:「這丫頭,嘴頭子是越來越厲害了,既是為了你這片心,我豈能沒有成全的禮。」說著對喜兒道:「也罷,等會請姑爺到書房,你去磕個頭就好,卻是為的你這片心,不為旁的。」
喜兒見王氏應了,這才告了罪,坐在下面,喜兒兩口,這幾年也是勤謹的,再加上天佑好人,不過數年間,也有了五六十畝好地,蓋了三間大瓦房,喜兒去走親戚,也能穿件綢的,戴點金的。
這下就坐著說話,喜兒笑道:「姐姐,前幾日我回來時,卻聽的了劉家的話,那陳千金,好歹也是大戶出身,怎的對妾這般狠毒?」玉蓮剛想答話,王氏笑道:「罷了,他家的話,提了做甚,不過是個乍富小人,怎比的上姑爺?」
喜兒忙住口,玉蓮在旁笑笑,其實劉家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卻是汪氏姐妹,本說的是病死,還許了她們屍骨還鄉,房中的東西,都給了她們父母,汪家父母接了,也只當是女兒命薄,客死異鄉了,這樣嫁去為妾的,嫁去那家不讓埋在祖墳上,自然也進不得自家的祖墳,買了塊地,把她們姐妹葬了了事。
這劉家送她們屍骨回來的的人,回了家鄉,自然也要去見劉母,在家住了兩日,就回去了,本以為,這樁事情就此平息,誰知過不得兩日,就有流言說,汪氏姐妹,卻不是病死的,只為和陳千金拌了幾句嘴,陳千金大怒,就命人把汪大姐捆起來打,汪小妹見姐姐被捆,自然不肯罷休,跪在地上,求陳千金把自己也打死算了,話裡面還暗諷,陳千金不能生孩子,還吃醋,哪裡是個做人主母的樣子。
陳千金是怎樣的人,怎能受的這樣的氣,見汪小妹話里話外,都透著不訓,也不等人捆,拿起板子,就是一陣亂敲,汪小妹雖說是個妾,在劉家卻也是錦衣玉食,身子嬌嫩的,哪消幾板子,就被打的皮開肉綻,下人們見血出了,這才敢上前勸解,陳千金瞧見血出,心裡也害怕,她本是只想教訓的,也不想奪人性命,忙住了手,吩咐人去請醫。
等到醫生到來,哪還來得及,汪小妹早就嗚呼哀哉,汪大姐見小妹去了,也昏了過去,開了方子,抓了葯來,卻似澆到石頭上一般,毫無影響,過不得三五日,也隨了妹子去了。
劉大智見自己兩個妾都去了,聽下人說,這兩人那日也著實不對,這正室管教妾,也是正理,也不好埋怨陳千金得,只好命人裝裹好了,棺木衣服都是從厚的,收拾了她們房中東西,送回去了,陳千金見劉大智這般做事,此次卻是自己理虧,也閉了口不說。
這汪家的人,旁的都沒聽到,只聽到一句陳千金打死的,就當抓住了把柄,陳家勢大,是不好惹的,這劉家的勢力,卻要稍差了那麼點點,就聚齊了人,上劉家給汪家姐妹討說法去了。
玉蓮想到這裡,笑道:「他們去劉家那日,恰是我出嫁之時,花轎還遇到了。」王氏聽到這樣的,雖然早就知道,卻還是往地上吐口吐沫:「呸呸呸,他劉家就沒甚好事,連你出嫁之時,還要衝撞。」玉蓮輕抬手腕,拉住王氏的手道:「娘,那些事,由它去吧。」這時杏兒進來報,說酒席已經備好了,還請出去,王氏推一把杏兒:「你也不用出去伺候了,在這陪你大嫂。」
杏兒羞的滿臉通紅,只是低頭不語,王氏笑笑,和玉蓮出去了。
今日的親眷,來的卻甚齊,宋家,王家,秦家的都齊了不說,就連柳家都來了人,男客們在外面喝酒看戲,女客們卻在裡面,喝酒聽女先說書。
這酒過三巡,女先正待開口說話,就聽見有人笑道:「那套子,不就是崔鶯鶯就是秦香蓮,今日這等熱鬧,說個熱鬧的書來。」女先笑一笑,環顧席上一圈,開口道:「既如此,就說前幾日劉家的那出,說起來,小的活了那麼大把年紀,這樣的熱鬧,卻還是少見。」
王氏聽了這話,正打算開口阻攔,三姑母酒喝得兩腮紅紅的,正拿個雞腿在啃,聽的這話,忙把雞腿一放,對女先道:「對,就該說這個,讓天下的人都知道,做那背信棄義之人,可沒甚好下場。」
王氏轉頭看向玉蓮,見她臉色平常,這才把話咽了回去,女先喝了杯酒,潤潤嗓子,撥一撥琵琶,就說了起來。
前頭陳千金打殺了汪小妹,眼見的少,自然也不細說,只是從汪家去劉家討說法說起。
只見那汪大打頭,汪大嫂只是跟在旁邊,一步一哭,都是那兒啊肉啊,只哭的天地變色,日月慘淡,玉蓮聽見這句,肚裡暗道,若真的心疼女兒,怎捨得嫁去為妾,只聽女先道,一行人到了劉家門口,也不等人去通報,就把劉家小廝推到一邊,幾個青皮小伙,上前把劉家的門砸開。
這汪家的人,雄赳赳,氣昂昂,進了劉家,劉母此時,本是和五嫂子看著那兩個孩子玩耍,不時的誇五嫂子為人好,又說這兩個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乖,五嫂子聽了這話,又看看這明晃晃的屋,那雕了花的傢具,還有劉母身上光亮的綢衣,頭上的首飾,面上笑著,肚裡暗自思量,怎的和劉母說,讓她過繼個自家的,給劉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