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 威脅
那一聲輕微的尖叫,自然是郁可燃發出的。
凰北玥臉色一白,朝房頂看去,與此同時,郁可燃發現自己被發現,被納蘭狠狠瞪了一眼。
幸好只是她被發現,納蘭還未被發現,她立刻縱身從房梁通氣管道跳了下來,穩穩落在地上。
凰北玥看到郁可燃一身獄中警衛的服裝,女扮男裝,身體確實完好無恙的,繃緊的心弦有所放鬆。她吐血的畫面讓他心底總是格外沉悶,看到她安然無恙,他終於放了心。
而上官非池看到郁可燃,卻是一聲厲喝:「這裡危險!出去!」
郁可燃看也沒看凰北玥一下,眸光向上官非池看去,身子也向他走過去,眸中都是擔憂:「你沒事吧?」
與凰北玥擦身而過的剎那,她也未看他一眼,凰北玥身體僵直,臉上多了一絲失魂落魄。
他臉上很快恢復了不動聲色,只有斜飛入鬢的眉峰繾綣了一抹冷漠,而手則緊緊攥起。
忽然,郁可燃站在上官非池身邊,轉過臉,目光卻是落在他身上,柔柔喊了一聲:「北玥哥。」
凰北玥沒想到剛才還視他為無物的她會看向他,並喊了他,猝不及防。觸及她的目光,拳頭漸漸鬆開,眉峰繾綣的那抹冷漠忽然就淡了下去,他恍若隔世一樣,眼睛里是一片溫柔的黑暗:「什麼?」
令狐宴只覺得奇怪,凰北玥似乎在郁可燃柔柔的一聲呼喚下,已經喪失了冷靜和理智。她不過喊了他一聲,他卻似乎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一定會答應一樣。
「那東西的確在我手上,不過我放在了華東區天鵝湖別墅,那裡只有上官非池能打開。你必須把上官非池放出去。讓我跟著他回華東拿回翡翠。一個月之內,我一定把千年翡翠還給你,絕不耽誤救司夜。」
她撒謊了,她不過順著上官非池的話繼續撒謊。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千年翡翠在哪裡。
但是她必須想辦法讓上官非池出去。這樣既可以從上官非池那裡拿到翡翠,也可以救上官非池。
凰北玥聽到她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眼裡一閃而逝的竟然是失望。他似乎對她希冀的,並不是她這麼一句話,他對她難道還有別的希冀?
凰北玥道:「如果你跟他走了,一去不回,我又該去哪裡找你?」
「司夜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拿司夜的命開玩笑。」郁可燃堅定地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上官非池遠走高飛,丟了你的臉面。」
「我需要想一想。」凰北玥卻並不答應,忽然,他目光釘在房頂上,喝道:「下來。」
郁可燃一驚,難道他發現了納蘭?
納蘭果然被發現了,被嚇死了,自然不會下去。
可是幾個武士一躍而上,硬是將納蘭揪了下來,將她扔到地板上。納蘭抬頭對上凰北玥那凌厲的目光,頓時臉色蒼白,不過她臉上都是狂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凰北玥冷哼一聲,一個武士走過來,一腳便踢翻了納蘭。
納蘭一個翻滾,身子向牆壁重重一撞,然後又從牆壁上滑落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沫兒:「凰北玥,你這麼對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凰北玥卻懶得看她一眼,垂下眼帘道:「殺了她。」
武士紛紛向納蘭聚集過去,凰北玥親手締造了不死人,所以他有的是辦法殺死不死人。
如果他真的動了殺心,納蘭真的會死。納蘭臉色衰敗,不得不露出一絲膽怯,求饒道:「不!凰北玥你不能殺我。如果你想知道你父母的過去,想知道如何殺死魃族,就不能殺我……」
凰北玥再次看向納蘭,睇著她的目光凌厲極了。
納蘭知道自己的威脅會讓他不顧一切殺了她,轉而求令狐宴:「令狐宴,你救我。你的主人已經失去了冷靜。你們不能殺我的,否則你們就會失去很多東西……那些秘密,我會慢慢告訴你們,可是不要殺我……」
令狐宴厭惡地看著她,半晌,他拉住凰北玥的胳膊,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主人,冷靜。」
這時候郁可燃也道:「北玥哥,她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動氣。」
凰北玥看了一眼郁可燃,似笑非笑:「如果我說我可以放了上官非池,也饒了納蘭一條命,你會發誓永遠不離開我么?」
郁可燃一驚,臉色迅速變換:「你憑什麼要求我對你發這樣的誓?」你可以給我心無旁騖的愛么?
凰北玥低沉的目光終於多了一絲堅定:「小燃,你現在發誓:發誓郁可燃永生永世不離開我凰北玥,我就滿足你一切要求。」
「我要殺死子獻,這樣你也可以滿足?」她心中大痛。他怎麼可以這樣威脅她?
「子獻如果死,上官非池就去死。如果想讓上官非池活,那麼就讓子獻也活下去。」凰北玥眸子劃過一抹沉痛,臉色卻是淡漠:「小燃,是你有求於我,所以該由我制定規則,不是么?」
郁可燃卻笑了,那絲笑容卻那麼慘白無力:「凰北玥,你又在我心口捅刀子。」話畢,她轉身走向監獄外面,「讓我想想。」
凰北玥目光凝住她的背影,臉色也有些慘白。
「卑鄙無恥。」上官非池血肉模糊的臉上劃過一抹冰冷的嘲諷,厲聲道:「凰北玥,你也有這樣的一天,做著卑鄙無恥的事情。」在他的記憶里,凰北玥是最不屑威脅一個女人的。
那麼多女人對他趨之若鶩,他信手拈來,想要的取走,不要了扔掉。他對郁可燃也是寬容有加,極為放任。
可是這一刻,他卻在逼迫她發一個可笑的誓言。
他明知道郁可燃是個言出必踐的人,把諾言看的重若生命。
他十分地卑鄙可惡。
凰北玥看也沒看上官非池,徑自走了出去。
納蘭依舊跌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令狐宴吩咐那些武士道:「把納蘭拉下去,嚴密看守。若再看到她出來蹦躂,你們就去死。」
……凰北玥走出監獄,卻並未看到郁可燃。
他吩咐身邊人去找郁可燃,自己則極為有耐心地走回別院,可是屋子裡空空如也。別說郁可燃沒回來,就連那個小女孩子獻都消失了蹤跡。
凰北玥依舊極為有耐心地坐在書桌前,桌上擺放著母親的筆記本,還有一本《地藏王本願經》的字帖。他撩起衣擺,坐在書桌前,開始臨摹字帖。
門外,加藤秀麗只覺得詫異,雖然知道凰北玥迷上佛經,但是她只見他披上袈裟,有模有樣地給信徒上早課和晚課,卻不知道他真的在潛心研究佛經,似乎造詣頗深。
蒲生阡陌和加藤工信也站在外面,加藤工信對加藤秀麗躬身行禮:「少主,您看凰上將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眉中有戾氣,然而卻隱忍不發,若不及時紓解,恐怕不到晚上,就會爆發出來……」
站在加藤工信老和尚身後的武士蒲生阡陌身背大刀,這會兒把大刀往地上一拄,撐著身體,閑散地接了話頭,胸有成竹道:「我看他是看大少奶奶不回來,自己生悶氣呢。」回頭問身後長著一雙女氣眼睛的俊美男人道:「令狐,你大概知道怎麼一回事吧?」
令狐宴半邊臉寫滿了他當然知道怎麼回事的表情,回頭問他身後站立著的一身利索的警衛官,道:「黃野,讓你跟蹤大少奶奶,你跟蹤到了么?」
黃野立刻道:「我自然跟蹤了。可是大少奶奶走到監獄牆頭,突然發現了我,對我說,讓我先回來,她晚飯時間肯定會回來的。」
「所以你就回來了?果然笨,跟你爸爸一樣笨。」蒲生阡陌和黃野父親黃山當年一同為凰北玥出生入死,感情自然非常好,所以對黃山的兒子黃野自然也非常熟悉。
黃野撓了撓頭髮:「我以為大少奶奶把我弄走,是想一個人散心。誰知道她竟然騙我,竟然就這麼跑了……」
他話音未落,忽然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穿著凰家監獄制服的女人走進來,一臉疲憊,脖頸還綳著繃帶。不是郁可燃又是誰?
原來,她沒跑,她說話算話,竟然回來了。
黃野、加藤工信、蒲生阡陌像是說好的,立刻用極大的聲音,扯著嗓門吼道:「大少奶奶回來咯,大少奶奶回來咯!」
生怕房間里的凰北玥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