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師兄,我可沒有安好心
第9章雲師兄,我可沒有安好心
就在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少康已經取下了弓箭,用血解封了符文,搭弓引箭。
半人高的弓箭像是很重,少康拉弦的胳膊不斷顫抖,白色的骨節快要從皮膚裡面凸了出來,大顆大顆的熱汗沿眉梢滴落。
鮮血從剛才割破的手掌一路流淌在弓與箭上,先前毫不起眼的長箭竟晃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程寰微微挺直了後背,眾人的目光盡數落在了箭上。
周圍安靜得可怕。
少康死死地盯住了遠處了陰日,終於,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下,少康的手鬆開了弓弦。
金黃色的長箭頓時「嗖」的一聲射了出去,直接穿過程寰射下的結界,飛向高懸的陰日。
所過之處,萬物瞬間化為齏粉。
程寰目光微閃。
帶有上古神印的東西果然不容小覷。
弓箭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眼中。
少康脫了力,一屁股跌倒在陣法中,他堅持著撐著地,仰頭看向陰日的方向。
許久,陰日前出現了一道金色的箭影,狠狠地撞了上去。
一時間,萬丈的光芒迸射而出,那陰日駭然間炸出了無盡的亮光,把天際線直接點燃了一半。
光芒熊熊燃燒,又緩緩熄滅。
已經連續兩日未曾沉澱的天幕緩緩降下,陰日越來越小,夜色慢慢降臨。
「成功了?」雲平秋問。
程寰看著遠處,臉色陰冷:「還沒。」
話音剛落,原本已經快要熄滅的陰日驟然大亮,又恢復為了之前的樣子,掛在天幕上。
「不——」少康臉色一白,猛地吐出一口血,再也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倒在了血陣中。
金黃色的弓箭縮回巴掌大小,落在他手邊,徹底失去光澤。
雲平秋眉頭微蹙,饒是計劃失敗,他看上去也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看來要另尋他法。」
「那是什麼?」程寰忽然問道。
只見一座雲遮霧繞的荒山出現在了陰日前面,它被無數的煙霧遮住,只能隱約瞧見半個長劍狀的山頭,像是飄在空中一樣。
「這座山長得好生奇怪,難道是幻境?」雲平秋問。
程寰搖搖頭。
「是不姜山。」魏知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少康從地上半背了過來。
「不姜山?」雲平秋蹙眉。
魏知把少康扔了過去:「我曾聽說過,妖界有處不姜山,形似長劍,山中無一活物,終年死氣縈繞。」
「多謝。」雲平秋很快定了定神,他接過少康,深吸一口氣,沉聲對程寰道:「今日之事還請程師妹幫忙隱瞞,否則民心大亂,反倒成災。另外關於不姜山,不知這位朋友——」
魏知面無表情地盯著側方的大樹,沒有回答。
程寰笑道:「他失了記憶,很多事情記不完整,既然已經知道那是不姜山,多翻閱古籍,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和應對之法。」
「那我先行告辭。」雲平秋也知道程寰的脾氣,沒有過多追問,只是臨走前,他不由瞥了瞥魏知。
魏知背對著他,一身白底藍紋的長袍被日光襯得愈發蒼白。
雲平秋半眯了眼,總覺得自己似乎什麼時候見過這人,不過他很快收斂了心思,帶著少康回了自己住處。
程寰沒有立刻離開。
她盯著那座荒山,看了片刻,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想起來了?」
「不多。」魏知道:「應當是你的葯起了作用。」
「唔。」程寰回過頭來,嘴角一揚:「希望你要牢牢記住我的恩情啊。」
「盡量。」魏知說。
「就算記不住我的恩情,也總該記住你喝了我的媳婦茶吧。」程寰伸了個懶腰。
大紅的衣袍將她的腰身勾勒出一個修長的弧度。
魏知不著痕迹地移開了眼:「我沒喝。」
「沒關係,來日方長。」程寰幾步走到了魏知身邊:「走吧,射日失敗,雲平秋應該麻煩大了。」
「嗯。」魏知與她並肩走著。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出奇地融洽在了一起。
魏知走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為何讓我戴面具?」
「你現在不是經常控制不住地變形嗎,我怕你在他們面前變了龍,那你這張臉豈不是人人喊打了?等你以後能控制自如的變換之後,再露臉也不遲。」程寰道。
魏知驀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程寰。
程寰的笑容有些僵硬,生怕魏知看出了什麼。
魏知如今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程寰不想他有什麼萬一。
「要怎麼控制自如?」魏知問道。
「啊?」程寰抓了抓後腦勺:「這個嘛,我又不是龍。」
魏知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別急著下定論。」
程寰愣了兩秒:「啥意思?」
魏知轉過了身,重新抬起了腳。
「誒,別不說話啊,吊人胃口很煩,懂嗎?」程寰蹦蹦跳跳地追上去,卻在快靠近的時候放輕了腳步:「罷了,不說這個,你今天是不是看上人家弓箭了?」
魏知沒有否認。
程寰輕嘖一聲:「滄溟山什麼東西沒有,你怎麼光看上別人家的了。」
魏知回想起滄溟山那光禿禿的樣子,被程寰大言不慚的口氣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也太挑了。」程寰嘆了口氣,她琢磨著明天找少康說說看,興許能借過來玩兩天:「不就是凌雲射日弓嗎?」
魏知緩緩伸出一隻手,在程寰面前攤開:「我有。」
「……」程寰盯著魏知手上的弓箭,眨了眨眼:「你什麼時候拿的?」
「去扶少康的時候。」
「我就說你怎麼會這麼好心。」程寰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再怎麼說,這也是少康的傳家寶,一聲不吭拿了不太好吧。」
魏知挑了挑眉。
程寰一把抓住他的手,握成了拳,然後往魏知懷中一塞:「要藏好了,別被發現。」
魏知:「……」
夜深。
雲平秋將少康送到住處,找了同門為他療傷后便回了房間。
他的臉色格外難看,似乎在強忍著什麼似的。
一回到房間,雲平秋便將房門反鎖,動作有些僵硬地爬上床,盤腿打坐調息。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眼梢與睫毛連成一條利落的直線,泛著不正常的紅潤。
沒多時,雲平秋喉間發出一聲低壓的悶哼,他猛地抬手,身上的外袍寸寸盡裂,露出精壯有力的上半身來。
這時才可以看見,在雲平秋的左胸口處,有一道巴掌大的紅色符文,符文周圍有不少深淺不一的刀痕,猙獰密布。
滾燙的熱汗從符文上流過,符文頓時興奮起來,詭異地扭動著。
雲平秋睜開眼,死死地盯著胸前的符文,眼底閃過幾分厭惡之色。
若不是這符文……
「誰?!」雲平秋驀地抬首,反手一掌狠狠地拍向房頂,徑直在房頂拍出一個大洞,同時整個人身形矯健地從洞口飛了出去。
外面陰日灼灼,一個穿著碧綠色長袍的男子正半躺在不遠處的房頂上,右手撐著腦袋,兩隻腳交替翹著,嘴裡叼著一根墨黑色的竹簫,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雲師兄這一掌拍得太歪了吧。」他將竹簫放在手上轉了幾個圈:「咦,光天化日,雲師兄為何光著身子,雖說你有足夠的本錢,但我可沒安什麼好心。」
雲平秋眉頭一擰,來人叫「雲師兄」的時候,聲音總是刻意地往上一揚,帶了幾分捉弄與促狹之意。
「你是何人?」雲平秋的手悄無聲息地往後滑動,卻摸了個空。
腰后的佩劍在他脫外袍的時候落在了床上。
眼前黑影一晃,綠衣男子詭異地貼在了他的身後。
冰冷的呼吸覆在雲平秋耳後,輕笑著道:「真是令人難過啊,你居然不記得我了。」
雲平秋反手一掌,那人輕而易舉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的手涼得驚人。
雲平秋一用力,將手抽了出來,一腳點在屋頂,轉身往後掠去。
男子卻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招,身形從容地緊貼著雲平秋追上去。
他的步伐極為詭異,無論雲平秋怎麼移動,他都死死地貼在身前,但不讓雲平秋碰到他。
好強的身法。
雲平秋面色不變,心思飛快地轉動著。
男子詭異地把他逼至了牆角,竹簫在空中一滑,精準利落地抵住了雲平秋的喉嚨。
雲平秋頓時不動了。
「雲師兄當真識時務啊。」男子的竹簫死死頂著雲平秋,嘴角掛著一抹壞笑:「只是今晚怎的如此不經打?」
雲平秋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吭聲。
「是個倔脾氣。難怪……」男子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雲平秋胸前的符文上:「難怪這燃情咒也拿你毫無辦法。」
雲平秋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喉結一滑,盯著男子的雙眸變得愈發幽深。
胸前這個奇怪的符咒每夜發作的時候,都讓雲平秋苦不堪言,他不知用了多少辦法,才生生控制住自己。
然而無論他怎麼回想,都回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中的咒。
身邊的人都知道,雲平秋一心為劍閣,雖然萬事不放心上,可有兩點必不能犯。
一是他永遠獨居,不與人過夜,二是每過子時,所有人都不可靠近他房間半步。
男子似乎並沒有把雲平秋的變色看在眼中,他望著符咒旁邊的刀疤,像是嘆了口氣:「你對自己也是夠狠,你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用刀劍將其剮下,便可以擺脫它吧。誒,你別用這個眼神瞪我。」
男子的竹簫在雲平秋喉結上挪了挪:「燃情咒伴你二十餘載,你看看我這臉,瞧瞧我這皮膚,不過是個二十齣頭的少年而已,你覺得我能對你做什麼?」
雲平秋垂眼看著自己喉間的竹簫。
男子輕咳一聲:「我只是想像你展示我的竹簫,好看嗎?」
「尚可。」雲平秋倒也冷靜。
他發現男子對他並沒有殺意。
「你想如何?」雲平秋問。
男子想了想,歪頭笑道:「蹭飯。」
「?」
「我餓了,雲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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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